絢光流舞幽香滿懷拓拔野迷迷糊糊中彷彿又回到了鯤魚腹中彷彿瞧見冰洞裡搖曳的火光瞧見火光下那如春水般溫柔的眼波瞧見那張顛倒眾生的妖嬈笑容……
「雨師姐姐雨師姐姐……」他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子溫柔而狂暴地撻伐滾燙的淚水奪眶湧出胸膺充盈著無邊的歡愉和幸福。她溫柔的低語歡悅的歎息如春風般縈系耳畔呵得他又酥又癢……
「拓拔大哥……拓拔大哥……」懷中女子那含糊的呻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纖纖!拓拔野心中陡然一凜神智登時清醒了幾分掙脫開來搖著她的肩頭叫道:「妹子!妹子!」
纖纖情火如焚聽見他叫自己又將雙臂軟綿綿地朝他搭來柔聲道:「拓拔大哥抱緊我快抱緊我……」臉如桃花眼波盈盈眉梢唇角儘是嬌媚之態脖頸、肩頭佈滿了淤紫吻痕瞧來更讓人血脈賁張。
拓拔野急忙閉上雙眼凝神遏制那重又衝湧的慾念脖子一緊登時又被她摟住。那柔軟潮濕的唇瓣掃過他的臉頰他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顫週身卻像被烈火燒著了想要將她推開卻不由自主地回應吻去。
她的臉容在絢光裡如水波蕩漾漸漸變幻成那朝夕暮想的如花笑靨。他的意識又逐漸變得迷糊起來不知今夕何夕伊人為誰就連前生、今世也如周圍霞光霓芒般交糅混淆。辨不明、分不清……
「臭小子你說要喜歡我三生三世三生三世有多長?」恍惚中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當她用冰蠶耀絲綾勾住他的脖子秋波中那似嗔似笑的嫵媚神情心中登時一陣如絞的劇痛。
三生三世有多長?她地淚水他要用多少年的chun霖秋雨才能償還?花謝了花開海枯了石爛他和她究竟還要經歷多少的坎坷和磨難?
心底的痛楚越來越劇yu焰漸漸消退喃喃道:「夜長有時盡相逢豈無期?夜長有時盡相逢豈無期……」彷彿又回到了那終北國玄龍山。天地茫茫形影相吊心中悲不可遏。
忽想。她既已別離數載懷中女子又當是誰?心中陡沉如遭電殛先前生地一切全都想起來了!又驚又悔驀地大叫一聲。高高躍起。
纖纖雙臂抱空茫然轉頭四望長飄卷。**瑩白如冰雪雙腿上卻洇著點點落紅宛如雪地紅梅灼灼醒目倍增嬌艷。
拓拔野知道自己已鑄成了無可挽回的大錯驚愕、懊悔、自責、愧疚……再加上與龍女數年分離、強自壓抑的痛苦都在這瞬間如火山熔岩般噴薄爆昂捶胸縱聲嘯吼。
此時纖纖體內的**已然消卻大半。被他嘯聲所震神智陡然清醒瞧見自己與他裸身相對「啊」地一聲耳根火熱如燒羞不可抑急忙抓起懸浮的衣服蜷身朝後退去。驚惶駭異之中卻又夾雜著說不出的喜悅和甜蜜。
拓拔野這些年出生入死也不知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卻從未有如此時這般狼狽無措如置夢魘。不敢望她更不知當說些什麼才好心亂如麻羞慚yu死半晌才顫聲道:「妹子我對不住你!」猛地連抽了自己數十個耳光臉頰登時高高腫起。
「拓拔大哥!」纖纖心中一酸淚珠盈眶搖了搖頭微笑道「你沒對我不起我心裡很是……很是歡喜。」臉上暈紅凝視著他低聲道:「你不記得了麼?當年古浪嶼上登位聖女的前一夜我便想將自己交給你啦……」
拓拔野一震五味交織。往事如昨歷歷在目。若不是那一夜纖纖賭氣自戕他怎會前往龍宮借討龍珠?怎會成為龍神太子得悉纖纖身世?又怎會追隨她跋山涉水前往崑崙生這一系列之事?
天意冥冥難測。距今雖然不過五、六年光陰其間變化卻已是天翻地覆恍如隔世了。
纖纖想起當時情景心潮洶湧方纔的慌亂羞澀全都變作了淒婉酸楚低聲道:「拓拔大哥我知道在你心底一直把我當作最親密最疼愛的妹子只是那時我太年輕啦爹爹和你又一直寵我只要是我歡喜的東西一定想方設法送了給我少有得不到物事。所以我心裡喜歡你就認定了你也當同樣地喜歡我……
「我自殺也罷出走也好闖了那麼多禍其實都不過是想引起你地注意讓你像從前那般時時刻刻地將我捧在掌心疼我寵我。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孩子氣得很。」
拓拔野微微一怔想不到她竟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心中反而更覺愧疚難受。
纖纖柔聲道:「那時在我心裡天下再大也比不上小小一個古浪嶼;世間男子再多也及不上半個你。所以當你在蟠桃會上送我星石答應參加駙馬選秀時我歡喜得差點都要哭出來啦……」
拓拔野臉上一燙窘迫慚愧道:「妹子我……」
纖纖嫣然一笑搖頭道:「拓拔大哥你不用說我早已經明白了。在你的心中也同樣只容得下一個人的身影可惜那個人注定不是我。喜不喜歡一個人是天注定地事連自己也無法左右否則世間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傷心人、傷心事了。」
眼中淚珠晃動黯然淒婉之色一閃即過低聲道:「那時我太小自然還不明。看著你當著天下人的面娶龍女姐姐為妻心中象被千刀萬剮恨不能將你。將她將我自己連同這世界一齊撕成碎片燒作灰燼。」
拓拔野生平最為懊悔之事。除了今夜便是當日蟠桃會上參加駙馬選秀讓纖纖當眾受辱傷心欲絕此刻聽她坦承其時心情更覺難過想要道歉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
纖纖微微一笑道:「那兩年中我每日每夜都在恨你每時每刻又都在想你。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一整天。傻傻地幻想著許多情景比如我練成絕頂神功親手殺了龍女。你跪在我面前痛哭認錯;又比如你突然醒悟喜歡的人是我連夜趕到崑崙要求重新舉行駙馬選秀……」
拓拔野聞言微覺莞爾但想到當日自己與龍女如膠似漆時她卻形影相吊。孤單憔悴又不由得一陣黯然憐惜。聽著她低聲講述心語適才的驚悔惱恨漸漸地淡了下來。
纖纖道:「與你重逢之前。我也不知幻想了多少種報復地法子但那日天帝山上再次見你所有的仇恨怒火竟全都煙消雲散了。只要看見你的微笑我就像是崑崙山地積雪融化在chunri地艷陽裡。
「在山腹中的幾個月雖然昏天黑地又饑又渴卻是我離開東海之後最為快樂的日子。我臉上冷冰冰地不睬你。心底裡卻期盼著娘找不著出去的密道就這麼和你永遠呆在那裡……
拓拔野想起當初縛南仙強迫自己娶她為妻的情景臉上一燙又聽纖纖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只可惜老天爺最喜歡作弄人我們不但出去了還被姬小賊算計讓你蒙受不白之冤在蒼梧之淵困了整整三年。拓拔大哥你可知這三年裡我每天都要問上幾遍青鳥到底有沒有你的消息。每過一ri就像是熬過了一年心裡急得像火燒卻哭不出半滴淚水真的快要瘋啦。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時並不是期盼將他據為己有朝夕相守而是冀望他永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於是我暗暗地對天立誓只要你能平安地活著回來我願意放棄所有的一切也再不像從前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癡纏著你只作你乖巧聽話地好妹子……」
「妹子!」拓拔野心底大震又是感動又是難過搖頭歎道「你一直是我的好妹子。是我對不住你辜負了你地情意又……又玷了你的清白……說到最後一句眼眶一熱喉中竟自梗塞。
纖纖淚珠忍不住倏然滑落雙頰酡紅微笑道:「傻大哥我說過啦我心裡一點兒也不生氣很是歡喜你用不著歉疚。和你說這些便是想讓你明白我再不是從前那一心癡纏著你的小丫頭了更不會強人所難逼你去作任何不開心地事情。對我來說……」
妙目凝視著他心中柔情洶湧低聲道:「對我來說只要有過這一刻便足夠了。就算是天翻地覆江河倒流今夜生過的一切任誰也奪不回改不了了是不是?」
拓拔野胸膺若堵五味翻陳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女大十八變三年未見這任性自我的妹子既多了幾分龍牙侯的淡定平和又有著西王母的剛強duli竟像是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人。但不知為何他竟忽然有些懷念從前那如chun籐繞樹、小鳥依人地刁蠻少女。
見他一言不怔怔地望著自己纖纖臉頰如燒轉身穿起衣服嫣然一笑道:「拓拔大哥走吧。姬小賊害你和魷魚蒙冤三年又刺殺陛下陷害王兄罪不可赦。我們這就當著天下英雄之面叫他真相畢露無所遁形。」
拓拔野一凜這才想起壺外乾坤當下收斂心神點頭應諾。氣如潮汐雙掌飛旋對著壺口徐徐推轉。
「藍田歸墟花」的毒性既已消解真氣登時如大河滔滔奔流無礙「叮」地一陣龍吟脆響兩儀鍾應聲衝起。
拓拔野牽著她的手躍出神壺四下環顧不見縛南仙蹤影惟有那白玉石柱旁留了幾點血跡心中一凜低聲道:「娘?娘?」
叫了幾聲渾無應答。纖纖地臉色也變了讓拓拔野隱身藏在門側搖了搖床邊的響鈴。
過不片刻一個侍女推門而入。望見纖纖失聲道:「公主!」又驚又喜轉頭叫道:「公主回來……」
話音未落已被拓拔野掩住口鼻掙扎不得。纖纖關緊房門低聲道:「到底生了什麼事?九姑和桃姑呢?」
那侍女驚愕地睜大雙目望望拓拔野望望她似是有些雲裡霧中不明所以。半晌才怯生生地道:「公主你……你忘了麼?你方才被帝鴻劫走了。桃姑是東海龍神所化九姑已經……已經死了……說到最後一句。眼圈一紅忍不住哭出聲來。
「什麼?」纖纖當胸如錐臉色瞬時慘白。她與辛九姑朝夕相處情同母女感情之深。甚至更在西王母之上聽說她竟已死了只覺得天旋地轉。彷彿突然墜入深不可測的寒淵之中。
那侍女將先前生之事原原本本地述說了一遍拓拔野、纖纖聽得又是震駭又是悲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不到辛九姑忠心耿耿竟會死在西王母手中!
霎時間九姑平素地音容笑貌、種種關懷慈愛全都潮水似的湧上心頭。纖纖渾身顫抖朝後退了一步靠在牆壁上淚水如斷線珍珠。籟籟掉落。
拓拔野封住那侍女經脈藏於衣櫥之中想要轉身勸慰心中卻也如箭攢刀刺一般。湯谷群雄之中辛九姑與他們相處時日最久感情最深倘若是被敵人殺了尚可報仇;然而死於王母之手縱有萬斛悲痛又有何處可傾?
纖纖深吸一口氣擦去眼淚嘴角冷笑低聲道:「我猜對啦。我娘重權重利甚於一切她既鐵了心要和土族結成同盟誰也阻擋不得。即便真拆穿姬小賊的面目她也必會百般替他圓謊為他撐腰。」
拓拔野知她所言非虛心亂如麻。
眼下五族之中火、木元氣大傷兵疲民蔽土、金族休養生息兵強馬壯;水族瘦死的猛犸比象大雖然水師屢遭敗績但地大物博鐵騎、步兵仍十分強盛。要想扳倒姬遠玄最為關鍵地便是贏得西王母的支持只要能得金族、火族相助加上苗、蛇、龍三軍當可與土、水聯盟決一勝負。
但金族地傳統向來是不輕釁戰端然局外極少攪和到大荒各族的戰亂之中。姬遠玄又摸清了西王母的心思脾性對她必恭必敬率諸侯以臣服自然大得她歡心。
這三年之中金族大軍雖然跟隨姬遠玄征討九黎苗族卻少有真正交鋒的時候仗著白帝是大荒天子之利更儼然成為大荒第一族。白招拒明為神帝西王母卻實是天下之主。
一旦兩族聯姻西王母依舊可以憑借姬遠玄統治大荒。江山穩固四海太青她又怎會胳膊肘外拐幫著外人對付金刀駙馬?金族上下又怎會甘於自陷戰火辟利趨害?
眼下縛南仙被西王母所擒倘若當真投入煉神鼎中魂飛湮滅不說姬遠玄必定還會反咬一口告之各族群雄龍族與帝鴻鬼國、九黎苗族沆瀣一氣意欲劫走西陵公主破壞大荒聯盟。
拓拔野越想越是凜然縛南仙自作主張的「妙計」不但沒能誘使西王母對付姬遠玄反倒作繭自縛壞了大局。加之今夜姬遠玄剛以帝鴻獸身現跡崑崙自己此時若再帶著纖纖現身這「帝鴻」的嫌疑可就更加難以洗清了!
饒是他聰睿絕頂思緒百轉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萬全之策來。目光轉處瞥見使女新甫送入的、疊放在玉案上的霞帔鳳冠心中登時刺疼如扎突然又是一動閃過一個從未觸及地念頭來。
忽聽纖纖低聲道:「拓拔大哥事已既此只有摸著石子過河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救出娘再作打算。」
拓拔野收斂心神點了點頭沉聲道:「如那侍女所說姬遠玄既敢在洵山設下祭壇煉化娘親必定已埋伏周詳等著魷魚自投羅網。群雄畢集我們先喬裝混入。伺機行事。」從懷中取出幾張晏紫蘇特製的人皮面具挑了一張敷蓋在纖纖臉上。
纖纖對鏡而望終究不放心又用胭脂水粉輕抹妝扮。過不片刻。柳眉杏眼判若兩人再難看出半點破綻縱以念力查探也感覺不出絲毫異樣。轉身朝拓拔野嫣然一笑心中卻突然一陣莫名地淒涼悵惘。
倘若自己不是纖纖不是西王母的女兒只是這鏡中地陌生美人她地人生會不會更加單純、快樂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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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窗子寒風怒吼。捲著雪花撲面而來。不等「冰火蟲出碧光拓拔野便已拉著纖纖沖天飛起御風朝西掠去。
彤雲密佈。大雪紛飛一道道閃電如銀龍亂舞照得崑崙雪嶺亮紫一片雷聲轟隆迴盪。
纖纖衣袂亂舞呼吸如窒。從未飛得如此之快。冰峰嵯峨從下方急倒掠閃電驟起。不斷可見滾滾雪崩沿著高嶺如飛瀑傾洩雄壯非凡。
這等仲夏時節風雪雷電交加肆虐的奇觀惟有崑崙方可一見。二人並肩疾掠兩袖盈風被那冰冷刺骨的暴雪滌卷胸膺中鬱積的悲怒煩悶彷彿漸漸煙消雲散了相視而笑。精神為之一振。
將近洵山只見前方茫茫飛雪之中一道紫紅霞光在雪山冰嶺之間搖曳吞吐扶搖破空。隱隱聽見鑼鼓號角夾雜著吶喊歡呼。
兩人斜掠俯衝沿著陡峭山崖延儷而下鼓號歡呼聲越來越響。
透過濛濛雪霧隱約可見群山中央矗立著一座光禿禿地山丘那絢麗霓光便由山北出。南邊峽谷一道澗溪從山頂冰川融化流下如銀龍搖舞。想來便是金族祭祀天神的洵山。
洵山距離玉山四百八十里山澗南流注於黑水澗溪中有許多赤紅的丹砂和景綠地雄黃石是白太宗當年煉藥之處。
數百年來金族一直將其作為祭神的山台姬遠玄故意選擇這裡煉化縛南仙自是要讓金、龍兩族徹底敵對。
到了山頂狂風凜冽放眼望去四周儘是皚皚白雪。北邊千餘丈外一座方形石丘兀然高立霞光滾滾人潮圍湧當是洵山祭台峰。
拓拔野凝神望去那祭台峰中央果然放置著煉神鼎烈焰如赤蛇狂舞燒得鼎壁青白刺目那道紅艷霞光便是從鼎中放射而出。
神鼎四周環繞著十八面金鑼、十八個石鼓三十六名精壯大漢正赤著上身揮槌急撞轟鳴聲和那滾滾悶雷交相呼應震耳欲聾。
祭台峰下人頭聳動服se各異聚集了數以千計的各族豪雄有的揮臂吶喊歡呼有的交頭竊竊私語嘈雜如沸。
這一夜之間崑崙變故頻生原本當在七星驛站酒宴歇息的諸族貴賓反倒冒著嚴寒風雪雲集在這洵山頂上成了金族祭禮的看客。趕到這裡除了看熱鬧之外多半都盼著帝鴻前來劫奪龍神也好合力圍殺除去這心頭大患。
拓拔野、纖纖趁著大雪飛掠而下擠入人群之中凝神聆探周圍眾人不是在猜測那突然重現崑崙地帝鴻便是在議論膽大包天的縛龍神十之**果然都認定她必是受拓拔帝鴻地指使前來破壞西陵婚禮。
忽聽號角長吹有人高聲喝道:「登台祭天!」
鼓樂喧淵姬遠玄、武羅仙子、應龍等土族權貴次第從北面石階走了上來在祭台西側盤腿坐定。陸吾、長乘等金族眾神、仙則簇擁著西王母從南面石階徐行而上在祭台東側坐定。
接著又是一陣激越號角八名童男童女推著一輛青銅車徐徐登台車上坐著一個黑衣女子白飛舞秋波流轉笑吟吟地毫無懼色赫然正是縛南仙。
群雄轟然拓拔野一凜想要傳音義母卻又擔心被祭台峰上的眾高手察覺截聽當下握緊纖纖的手。凝神聚氣伺機而動。
八名童子將青銅車推到鼎邊鼓號聲止四周漸漸安靜下來。
西王母翩然起身。豹袍鼓舞淡淡道:「東海妖孽縛南仙肆虐大荒被神農帝封囚在天帝山內三百年來不思悔改反更變本加厲。神帝化羽這妖女又與拓拔帝鴻勾結興風作浪塗炭生靈如今更公然侵犯我崑崙神山。意欲擄奪西陵公主禍亂天下。其罪滔滔實不可赦。特借金刀駙馬煉神寶鼎化其魂魄獻祭天神以平天下之憤。」
鼓聲大作歡聲雷動。
姬遠玄昂然起身。朝著西王母等人躬身行了一禮又朝台下群雄環身揖禮朗聲道:「各位好朋友。後日便是寡人與西陵公主大婚慶典之日按照金族禮儀原當明日祭神拜天。但既然天降瑞雪不妨將這良辰移前。只是辛苦大家酒宴沒能盡興還得一宿不眠在這冰天雪地裡與我們同行祭禮。」
話音方落台下便有人叫道:「酒宴沒吃飽不打緊陛下將這老妖女千刀萬剮。煮爛了給大夥兒當宵夜便是!」
又有人接著大聲道:「稀泥***老妖女三百多歲皮糙肉老如何咬得下口?老子喝口熱湯暖暖身便成啦。」
四周哄然齊笑吶喊如潮。
大雪飛舞鼎火沖天映得縛南仙臉容彤紅嬌艷她端然盤坐任眾人如何譏嘲斥罵只是微笑不語。
拓拔野與纖纖十指緊扣心中又是憤怒又是難過都知她狂傲凶暴何曾受過這等折辱?如此淡定自是篤信義子會前來相救。但他念頭急轉卻依舊沒能想到周全之計。
要想在五族絕頂高手眼皮底下劫奪人祭談何容易?即便能僥倖脫身也勢必讓人瞧破身份。到了那時再想洗刷自己地「帝鴻」身份又有誰人相信?更毋論如何力挽狂瀾拆穿姬玄遠地假面了。
倘若她經脈未斷又或者自己能參透素帝的「無脈之身或許還能種神其體趁著台上眾人不備突然殺出重圍逃之夭夭。
眼下最為穩妥的辦法莫過於讓蚩尤等人先出來大鬧一場自己再趁亂聲東擊西渾水摸魚。然而凝神四顧人潮洶湧卻始終探應不出蚩尤、科汗灘等人究竟藏身何處。
正自尋思又聽「匡」地一聲鑼響姬遠玄高聲道:「有請仙子設壇通天!」武羅仙子翩然起身身後那兩個俏麗女童懷抱長劍魚貫而入。
喧嘩漸止眾人紛紛屏息凝望。
武羅仙子大袖揮捲一個形狀古樸地長石方案凌空徐徐飛來落在煉神鼎前。那八名童子將香爐、法尺、果盆擺放案上又將其他神器一一佈置完畢悄無聲息地退立兩側。
狂風怒號武羅仙子仰頭閉目櫻唇翕動淡黃色的豹斑長裳獵獵鼓卷突然輕叱一聲張開雙手。
「叮!」「叮!」兩女童懷抱長劍雙雙脫鞘破空劃過兩道銀亮的圓弧落入她的手中。
她絲毫不停旋身急轉雙劍縱橫飛舞將香爐的紫藻香瞬間切成七段送入煉神鼎中。「嗤嗤」連聲鼎中香氣四溢那滾滾霞光被雙劍交錯反射折向亂舞絢麗多端。
霓光照處「轟:地一聲巨響前方雪峰突然滾滾崩塌露出一面光滑如鏡的崖壁來。
眾人嘩然驚呼失聲叫道:「那是什麼?」拓拔野轉頭望去心下大奇只見那崖壁上赫然浮現出幾行大字彎曲如蛇似是太古蛇篆。蛇文浮凸閃耀灼灼醒目他識得幾字卻不知其連貫語意。
台上金土權貴驚愕莫名紛紛起身就連武羅仙子也似頗感訝異收住雙劍凝神眺望。
忽然又聽「轟』的一聲崖壁炸出一個幽洞來絢光沖舞滾滾搖曳。只聽洞中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哈哈狂笑道:「噫嘻!聖人既出天下太平!吾得救耳!吾得救耳!」
那腔調迴旋長拖措辭似古非古奇怪已極拓拔野微微一怔。覺得這聲音好生熟悉還不等細想又聽武羅仙子高聲道:「閣下何人?為何藏身於此隨我劍、鼎神光顯形?」
話音未落。崖壁光芒炸舞一個青銅八角瓶破空飛旋不偏不倚地落在姬遠玄腳邊瓶中伸出兩個人頭各戴一頂氈帽面黃肌瘦搖頭晃腦地哈哈笑道:「吾乃神族大巫延維是也!多謝黃帝、聖女救吾於此女媧讖言誠不我欺!誠不我欺也!」
拓拔野大吃一驚摸索腰間。這才覺那火風瓶早已不見。思緒急轉突然想起先前與帝鴻、武羅激戰之時似乎聽到金屬撞地之聲。想來便是那時丟失。玉山與此地相隔四百八十里這廝又怎會飛到這洵山崖壁中?
心中一沉頓覺不妙隱約猜到姬遠玄為什麼要在這洵山之上、當著群雄之面行此祭天之禮了。
眾人嘩然。延維之名天下共知傳說無論是誰只要供其為神。便可成為天下之主。蚩尤率領九黎群雄衝出蒼梧之淵後他下落不明想不到竟會被困於在這崑崙雪山。
姬遠玄皺眉道:「傳說延維神因盜食帝藥八齋被女媧囚禁在不死樹下永受地火煎熬之苦閣下若真是他為何會被封鎮此地?」
延維雙頭齊搖異口同聲道:「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耳!那壁上讖言。乃女媧帝親手所刻也。吾當日誤食八齋果女帝震火將吾困此火風瓶中要吾寒熱交替受數千年火燒冰凍之苦悔悟思過也!故時在九嶷時在此地。九嶷既封不得而返乃受困此處耳……」
四眼滴溜溜轉動盯著祭壇上的果盆連吞了幾口饞涎又高聲歎道:「嗟夫!女帝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早已算定今日之事曰:『數千年後當有聖人黃帝橫空出世娶螺女青四海建千秋太平之世也。彼時汝當為其所救侍其為主不可復生貳心耳!』噫嘻信乎!信乎!」
眾人轟然大嘩驚奇無已纖纖臉上暈紅低聲怒道:「無恥!」
拓拔野所料不差暗自冷笑。姬遠玄拾得火風瓶後必是允諾這奸猾老賊還其ziyou、美食供奉方才誘引他合力演出這場「女媧神讖」地好戲來。
這三年間姬遠玄率領聯軍大戰蚩尤儼然已是大荒領袖各族群雄對他大多頗為敬服。一旦他與金族聯姻天下再無人可與抗衡。白帝既死下一屆神帝之位焉能逃出他地掌心?
大荒五族雖對蛇族無甚好感但對伏羲、女媧地敬畏之心卻是根深蒂固。緊要關頭再由這傳說中的「王蟒委蛇」現身說法蠱惑眾生以「女媧讖言」為姬遠玄鍍金加冕自然威信倍增即便有些人半信半疑亦再難撼動大局。這一招貌似荒唐無稽卻實是高妙之極。
眼見西王母等人聳然動容延維精神大振越搖頭晃腦信口開河時而曲解那崖壁上地「女媧神讖」將姬遠玄說成曠古絕今、天意所定的聖賢明君;時而吹噓女媧當年如何諄諄教誨讓他痛改前非輔助黃帝。直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
拓拔野冷眼旁觀又是氣惱又是好笑心中一凜突然想到這廝既已落入姬遠玄手中為了取悅新主勢必早已供出他地消息!姬遠玄當眾布下這祭天之局除了給自己造勢之外只怕還想誘他現身顯形成為眾矢之的。
倘若如此要想救出義母可就難上加難了!拓拔野心頭寒意大起轉念又想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就算姬遠玄真有千軍萬馬埋伏於此也當轟轟烈烈鬧他一場。大不了當著天下英雄之面與他光明正大地對質便是!
熱血上湧正待縱聲大笑拆穿延維謊言忽聽一個女子格格脆笑厲聲喝道:「好一個厚顏無恥的卑鄙狗賊!為了取悅新主子連女帝聖意都敢肆意歪曲!若不殺你何顏面對我神族先祖!」
狂風驟起怪叫連聲八個丈許高地雙頭巨人破空橫掠鐵塔似的衝落在祭台峰上震得祭壇、神鼎搖搖晃晃。
那八人個個眼如銅鈴虯髯如火膚色黝黑似鐵瞧來凶暴無比。當先那巨人的雙頭之間騎坐著一個綠蟒皮衣地少女雪膚明眸明艷而不可逼視。
「二八神人!」眾人轟然驚嘩延維臉色驟變嚇得兩頭齊齊往瓶中縮去。
眼見八樹妖「咿呀」怪叫著朝延維大踏步奔來應龍、陸吾等人面色微變紛紛道:「前輩留步!」待要上前阻攔被他們掌風橫掃氣血翻湧頓時朝後連退數步。
台上台下驚呼四起瞬間亂成一團。
拓拔野大喜過望有這不死蛇巫與八齋樹妖相助不但有望趁亂救出縛龍神更可當面拆穿延維的「女媧神讖」!
心念一動又想起當日烏絲蘭瑪苦心孤詣所生造出的「伏羲神讖」來。她機關算盡經營數載卻平白為自己和龍女作了嫁衣裳。
今日情形彷彿與其拆穿所謂的「女媧神讖」倒不如將計就計讓這「讖言」為己所用……剎那間靈光電閃已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