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中,關於匯通錢莊的各種猜測越演越烈。之所以還沒有出大亂子,乃是因為每次老百姓們拿錢引去兌換銀子匯通錢莊都給兌了的,並沒有任何故意拖延的現象。不過坊間的傳聞並未就這樣停歇下來,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如此形勢莫銘堂和莫雲兩兄弟都猜到了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推波助瀾。
莫銘堂心中隱隱有著不安,原本是要等到九月份再開的季大會在眾多匯通錢莊合夥人的提議下提前召開。
大名府有錢的豪門大戶不少,氣派奢華的宅子也挺多的。但是所有大名府的人都承認大名府最好的宅子絕對是煙雨山莊。有人曾經站在煙雨山莊對面的一座小山上眺望過,據說山莊裡面美女如雲,風景如畫就好像是傳說中的天宮一般。不過這個傳言並沒有流傳太久,因為很快煙雨山莊的圍牆就又提高了一大截,再沒有人能看到裡面究竟是何模樣。因為看不到,所以大家越發將其幻想的極致美麗。
此時此刻,煙雨山莊那寬廣的涼亭之中正坐著一群人。這山莊乃是匯通錢莊的產業,能夠坐在這涼亭之中的人全都是匯通錢莊的合夥人之一。
二十一年前莫銘堂在大名府創建匯通錢莊,其本意是為天下商人行便利,讓他們做生意時不必為了攜帶銀錢而煩惱。只是發展到最後,莫銘堂驀然發現原來自己所出的錢引居然可以直接用來交易,而存入他錢莊的銀子他也可以用來做各種用途。如此匯通錢莊越做越大,直至今日遍佈大宋。
不過錢莊逐漸體現銀行的功能,身後沒有強大的金融體系作為保障,那麼最後的結果必將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痛。如今匯通錢莊經歷投資失敗,資金缺口越來越大,如果一旦有一天資金斷流匯通錢莊將跌入萬丈深淵。如此生死關口,容不得匯通錢莊的這些合夥人們不緊張。
煙雨山莊裡的侍女們為匯通錢莊的合夥人們一人端了一杯飲品,莫銘堂看著自己這些合夥人,有的是後面加入的,有的則是陪他一起風風雨雨走過了十幾二十年,共同並肩作戰打下了現在的江山。匯通錢莊發展到今天,合夥人包括莫銘堂在內已經有了二十三人。
莫銘堂端起自己面前的瓷杯喝了一口臉上露出沉醉的表情道:「這玩意叫做咖啡,是福建碼頭那邊跑船的商人帶回來的,喝起來有點苦但是卻很提神。」
合夥人們從來沒聽說過這什麼咖啡,看著那湯色聞著那味道似乎跟中藥沒什麼區別。大家試探著喝了一口,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
陶天東首先將瓷杯放下然後找侍女要了杯茶,喝了兩杯沖淡嘴裡那酸澀的苦味後陶天東道:「銘堂,承蒙你的照顧我們這些人這麼多年以來都過的不錯。這匯通錢莊是我們大傢伙的根基,大傢伙吃飯穿衣全指望它了。
我們相信銘堂你和莫雲的能力,所以一直以來也沒過問過錢莊的事,每年就等著分錢的時候來數一數錢引。但是現在坊間傳聞我們匯通錢莊做生意虧了不少銀子,如今銀子的缺口很大。銘堂你給我們透個底,這些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
莫銘堂抬眼看了看陶天東,然後目光又從其餘二十一位合夥人身上滑過。沉默了一會兒後莫銘堂將手中那精美的瓷杯放下,然後說道:「市井流言總是喜歡將小的事吹噓成天大般的事。沒錯,錢莊是做生意虧了點,但根本就沒有傷及筋骨。如今錢莊還可以正常運轉,老百姓們要來兌銀子我們也有銀子拿出來兌給他們。只要撐過這一陣子,所有謠言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大東家,只要是你說的話我們就信,你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今天原本我是沒準備要來的,只是看大家都來了我過來湊湊熱鬧而已。這煙雨山莊可漂亮的緊,一會兒我得多逛逛,我家那院子怎麼修就是修不出這院子的感覺。」
「哈哈哈……陳田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涵養,就你那泥腿子出身能修得出大東家親自設計的這個院子?我今天也是來看看的,一會兒到湖裡再掉幾個王拿回去熬湯喝。」
「哈哈哈……」跟隨莫銘堂一起摸爬滾打出來的十來人全都相信了莫銘堂的話,大家紛紛開起玩笑來。但另外還有十多人卻神色有些深沉。
坐在陶天東身旁的鄭知白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開口說道「莫東家,這件事事關重大,我想我們有理由小心謹慎一點。不知道莫東家能不能把匯通錢莊的賬本拿給我們看一下。」
「鄭知白你什麼意思,大東家說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你敢懷疑大東家?」陳田一下怒了,當即大聲吼道。
鄭知白看了陳田一眼,眼中的不屑十分明顯,一點沒想隱瞞。他是舉人出身,親大舅還是一個通判,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好似陳田這樣的泥腿子出身,鄭知白自然十分不屑。
鄭知白那眼神一下將陳田給激怒了,陳田雖然是泥腿子出身,但之所以能夠入伙匯通錢莊是因為他原本是莫銘堂的貼身護衛,年輕時跟隨莫銘堂出生入死幾次險些喪命。
有錢後陳田一直很在意自己沒有文化底蘊出身不好被人背地裡稱作土豪,為此他行事作風處處故意附庸風雅。鄭知白那眼神就好像踩到了他的尾巴一般,陳田騰的一下站起來怒吼道:「你那什麼眼神?你信不信老子現在立刻弄死你。」
鄭知白直接無視了陳田,轉而對莫銘堂道:「莫東家,我想我這個要求不過分?」
莫銘堂想了想後點頭道:「不過分,只是賬本現在沒在我身上,稍後點你可以到錢莊裡去看。我讓人拿給你。」
「那多謝莫東家了。」鄭知白點點頭道。
接下來莫銘堂又和這些合夥人們說了一些錢莊裡的事,不過相比起現在坊間的傳聞來說,錢莊內部的任何事務都只是小事。大家也沒有太多的心情去理會。
會議結束後莫銘堂在一眾護衛的保護下回到他那小院裡,在莫銘堂看來煙雨山莊雖然好但是過分張揚。早年間他曾經聽過法演禪師將禪,裡面有一段話叫《法演四戒》其內容就是「勢不可以使盡,使盡則禍必至;福不可以受盡,受盡則緣必孤;話不可以說盡,說盡則人必易;規矩不可行盡,行盡則事必繁。」他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所以一直以來為人處事,行事作風都盡量低調。
剛剛進入小院,來到黃果樹下躺好,丫鬟們走上來還沒來得及給莫銘堂捶腿,管家突然走上來輕聲道:「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求見?」莫銘堂想了想問:「又是金至尊那些人?」
管家搖頭:「不是,是一個年輕人和兩大高大的漢子。看著面生,應該不是大名府的人。不過看裝束和氣勢那年輕人應該非富即貴不是等閒之輩。」
「非富即貴的年輕人?」莫銘堂有些迷糊了,自己這小院十分不起眼,除了有限的一些人外其餘人根本不知道他住在這裡。如今突然有陌生人求見,莫銘堂感覺有些來者不善。
想了想後莫銘堂點頭道:「好,請他們進來。」
「是!」管家退下。
沒過多久,管家便領著一個年輕人和兩個壯漢走進來。莫銘堂從搖椅上站起身對那三人拱手行禮道:「請恕莫某眼拙,未請教三位是……」
年輕人笑了笑道:「我是你們匯通錢莊的客人,這兩位是我的結義大哥。今日前來是有一筆生意想找莫老爺商談。」
「生意?」莫銘堂頓時有些警惕,他冷笑著道:「閣下要來和我談的生意不會是想入伙我匯通錢莊?如果是這件事那閣下就不必多說了,沒得商量。我是絕對不會和你們女真人或者契丹人做生意的。」
「女真人或者契丹人?」年輕人神色突然一變,這一瞬間他嘴角一直掛著的那抹笑容沒了,替換上的是眉頭緊鎖問道:「你說有女真人或者契丹人想要入伙你們匯通錢莊?」
「你這是……」莫銘堂一下迷糊了,不過年輕人的表現倒也告訴了他他們不是女真人或者契丹人。
事到如今年輕人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說道:「我叫梁薪。身份有很多個,比如太子少保、忠義侯、殿前都護指揮使、西廠掌印提督、三司監察使以及皇家銀行執行總行長。你剛才猜得沒錯,我今天來的確是為了你的匯通錢莊來的。你莫銘堂參與走私販賣私鹽被我的三司監察部多番打擊,如今匯通錢莊已經產生了大量的資金缺口,之所以還能維持下去乃是因為我在你的匯通錢莊存了三千多萬兩銀子。如果我現在將銀子取出……」
梁薪這一番話信息量包含太大,莫銘堂直接被震驚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面對著鐵莫汗,他還可敢直面與其對峙。但是面對著梁薪,莫銘堂卻心中忐忑難安。畢竟眼前這人在大宋的名聲實在太盛,任誰見了都會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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