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絛躲在屏風後面,一直透過屏風的縫隙觀察著粱薪和太子之間的言談與舉止。粱薪的所作所為的確極大地震驚了蔡絛。
一個小小的忠義侯,居然敢煽太子耳光,並且煽了還不止一次。除此之外,他竟然敢對太子亮劍,同時還對他呼呼喝喝拳腳相加。
當然,震驚歸震驚,但是蔡絛看見粱薪往死了得罪太子心裡也十分高興。粱薪和太子的關係越差,這就代表他蔡絛越有機會控制住太子。到時候皇三子如果做皇帝,那麼憑借父親的功勞自己肯定也能封侯拜相。如果是太子登基,那麼現在與太子打好關係,以後也算是個從龍之臣,以後可以讓蔡氏一族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當然,夢想總是豐滿的,但現實卻十分的骨感。蔡絛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粱薪僅僅三五句話就讓太子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並且還推斷出了是蔡京和林英兩個人害的他。
蔡絛聽見粱薪的話後很想走出阻止,不過就在他猶豫要不要現身之時,粱薪卻已經開口點破他躲在屏風後面。整個場景,粱薪如今已經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
聽見太子呼叫自己的名字,蔡絛臉色有些尷尬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趙桓冷冷地看著蔡絛,沒有說話。蔡絛乾咳兩聲後說道:「殿下,你別聽粱薪胡說道,整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嗯。」趙桓點點頭:「那你給本宮說說,不是這樣是哪樣?在你說之前本宮提醒你一句,父皇有沒有提前為西北邊軍準備軍費,這事本宮一問便知,如果你在這件事上還想騙本宮。那本宮只能說你也太低估的智慧了。」
「我這這件事」蔡絛唯唯諾諾半天說不清一句話,因為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解釋的理由。整件事的確如粱薪所說那樣,滿朝重臣都知道皇上早已為西北邊軍準備了軍費,只要點破這一點,那麼蔡京整個巧妙佈局就都破了。
見到蔡絛那額頭冒虛汗的模樣,趙桓怒極。他冷笑了兩聲道:「好!很好。蔡京那老狗居然敢如此算計本宮,本宮暫且先將此事記下,他日如果本宮有機會,本宮一定將今日之辱十倍奉還!」
「太子殿下,我」
蔡絛話還沒說完,趙桓已經大吼了一聲:「滾!滾出去!」
蔡絛看了趙桓一眼,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再解釋兩句。但是趙桓明顯已經十分厭惡他,根本不想再聽他多說一句話,他突然一下抓起粱薪先前拍在桌上的長劍,一下拉出來說道:「你到底滾不滾?再不滾的話休怪本宮不客氣。」
蔡絛看見趙桓動劍頓時嚇了一跳,他心中明白如今已是事不可為,於是他當即行禮說了句:「那太子殿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蔡絛走到門口拉開門,想了想後蔡絛又回頭對趙桓說了句:「太子殿下,其實這世間上的事,有很多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有些人表面上看可能是在幫你,但實際上卻很可能對你心懷不軌。」說完,蔡絛還故意看了粱薪一眼。
粱薪神色坦然,臉上除了掛著淡淡的笑意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等到蔡絛離開,趙桓這才氣呼呼地坐下來,端起圓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等他喝完他才發現自己斷的居然是粱薪的茶杯,於是他心裡頓覺有些怪異,又訕訕地將茶杯放下來。
粱薪並沒有注意到趙桓那個細節,只是看著趙桓問道:「如何?現在知道自己錯了沒有?」
「嗯?」趙桓微微一怔後,點點頭道:「我錯了,錯在誤信奸佞,以致最終害人害己。那黃有德的確是枉死的。」
聽見趙桓承認黃有德是枉死的,粱薪心裡倒是頗為滿意,覺得這太子也不是一點擔當都沒有。不過表面上粱薪並未露出任何滿意的神色,反而搖了搖頭道:「錯了。你的錯遠不止一個誤信奸佞。」
看見趙桓面帶疑問和不喜,粱薪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上當?」
「因為我對朝綱不熟,不懂得朝廷之中應對各種事物的處理方法。」趙桓說道。
粱薪搖搖頭道:「不對。即便你對朝綱不熟,其實你也可以將西北邊軍一事拖下來,等皇上出宮後再行定奪。你之所以貿然採取行動,是因為你好大喜功。你想要在皇上面前展示你的才能,讓他認可你。所以你才會上當受騙,落入他人的圈套。」
「你」趙桓心中怒意頓生,但他又不敢對粱薪發火。趙桓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覺得冤枉,而是惱羞成怒。粱薪那一番話讓他感覺自己就好像是沒穿衣服一樣,一眼就被粱薪看穿了。
粱薪也沒理會太子的不忿,仍舊自顧自地說道:「你一點沒有想過,林英所說那籌集軍費的三個方法對民生社稷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比如那提前徵稅一事,就這一條天下萬民就不知道有多人會無錢糧過冬,整個冬天不知道會餓死、凍死多少人。你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你應該明白你的一舉一動,一句話一個念頭很可能就會印象到全天下的千萬百姓。所以我要你記得,從今天開始,學會做什麼事都三思而後行。看待每個問題不要僅僅從自己的角出發,盡量多站在別人立場去想一想。如此,相信你就能看清很多事了。」
趙桓愣了愣,他不是個傻瓜,他能聽出來誰跟他說話是在對他阿諛奉承,誰跟他說話是在淳淳教誨盼他成才。
趙桓微微低垂著頭問粱薪:「我誤殺了你的人,為什麼你還要來跟我說這些。」
粱薪想了想後道:「其實在回京之前,我得知黃有德被斬殺之後,我已經覺得要把你從太子這個位置上拉下來。你私自派人在邊關與金人、遼人進行交易斂財,你伸手在蘇杭應奉局收取賄賂,你夜宿汴京大小妓.院風流成性。這些事我都已經收集好了證據,只是你在皇宮裡的那一番話,讓我覺得你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也許並不完全是你自己的錯。畢竟你還只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少年。不滿十歲的人犯罪,在我的家鄉是可以獲得一定程上的豁免的。」
粱薪的話說得趙桓呆若木雞背後直冒冷汗,他自以為自己那些事已經做的很隱秘了。但是沒想到西廠的能量居然那麼大,竟然已經大到了把他那些齷齪事查的一清二楚的地步。
粱薪拍了拍趙桓的肩膀後說得:「你覺得你很委屈,認為你父皇並不關心你,認為自從你母后去世後你這個太子就失寵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一直都還是太子,而皇三子、皇五子、皇九子這些看上去最投皇上脾性的皇子都沒能奪掉你的太子之位?原因很簡單,皇上對你懷有期盼,他希望你能夠成才起來他日君臨天下。
你有沒有想過。你母后早逝,其實也是皇上心中的一個傷。他之所以不願意見到你,會不會是因為他一見到你就會想起逝世的王皇后?」
說完這些話。粱薪站起身微微歎口氣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永遠都只有兩樣,一是你還沒有得到的,二是你已經失去的。你的父皇年紀也不小了,不要等到他揮手告別人世那一天,你才想起他是你的父皇,而不是一直佔著皇位不肯傳給你的可惡老頭子。」
「我我沒這麼想過。」粱薪那一番話極其誅心,趙桓自然是不敢承認的。難道他敢承認自己一直把自己的父皇當做是自己君臨天下的絆腳石?
粱薪看著趙桓漲紅臉的模樣笑了笑,然後說道:「其實你已經讓很多人羨慕了。你是太子,生來就錦衣玉食權勢滔天。你說你覺得你不如我和我義父。但是其實你比我強得多,至少我是個孤兒,至今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啊?」趙桓愣住了,他一直以來對粱薪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反而有一些小小的過節。他從未想過,粱薪有一天居然會跟他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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