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破裂了。
當然,這樣的結局並不出乎雙方的預料,因為他們知道,這次所謂的談判,從一開始就不具備存在的基礎。這一次的見面,與其說是為了尋找到解決問題的方式而進行的交流,倒不如說是一對曾經的戰友,在進行互相的死鬥之前的一次告別。
利維坦,達爾洛,蒂法妮亞,曾經在銀松森林當中並肩作戰的三個人,如今卻早已並不屬於一個陣營。當日的利維坦沒有能夠從巫妖王的手中徹底救下名為達爾洛的法師,今日的利維坦,卻也無法拯救名為蒂法妮亞的騎士。
因為這一切都是蒂法妮亞自己選擇的。
或許曾經的蒂法妮亞不是一個合格的魔法學徒,或許曾經的蒂法妮亞是加入了白銀之手的精靈叛逆者,但是在她出生的這一刻,背負上了日怒這個姓氏之後,蒂法妮亞就注定了要為逐日者戰鬥至死。
在來到奎爾丹納斯之前,利維坦有時候會想,有沒有能夠挽救對方的可能呢?畢竟如今的利維坦早已經不是銀松森林的利維坦,現在的他,有著足夠的能力來打破眼前的困難,也有著足夠的資本對任何人說出:請依靠我。這樣的話。
不過,當利維坦來到了奎爾丹納斯,親眼看見了在藍龍的轟炸下堅守陣地的血精靈部隊,並且親眼目睹了那劃破霧氣的狙擊之後,他便拋棄了那無知的夢想。
因為如今在留在奎爾丹納斯島上的血精靈,他們所存在的意義僅僅只有為了逐日者的忠誠奉獻一切。在經歷了家園毀滅,同胞分裂,甚至於王子的墮落的一系列事情之後,依舊留在這裡的血精靈,已經並不具備背叛逐日者的可能。
所以,對此刻的蒂法妮亞說出放棄自己的責任這樣的話,無異於讓她背叛逐日者,從而也就否定了她所存在的意義。蒂法妮亞的人生在兄長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經確立了最後的結局,即使是如今的利維坦,也不可能去改變。
即使利維坦比誰都想要讓對方放棄。
——基爾加丹降臨前1小時——
紅色的旌旗從聯軍後方來到了前線,手持著逐日者王朝旗幟的斯卡特孤身來到了血精靈陣地的面前,將凱爾薩斯的頭顱與逐日者的旗幟一起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錦盒當中,隨後,返回了聯軍的陣地。
沉默降臨了整個戰場。
聯軍一側的士兵們,即使並不知道凱爾薩斯的樣貌,也大多都認識逐日者的王旗。他們有的曾經和這面王旗並肩作戰,有的在風暴要塞與之殊死搏鬥,有的曾經為止付出忠誠,更有的視之為背叛者,施加以最為惡毒的詛咒。
然而到了此刻,無論是曾經並肩作戰之人,曾經與之敵對之人,曾經奉獻忠誠之人,曾經鄙夷厭惡之人,他們都不曾發出任何聲音,僅僅是沉默著注視著對面那同一面旗幟下的血精靈陣地,注視著那個身穿著銀白色盔甲,晨鋒騎士團戰袍,看起來才不過相當於人類十六七歲的少女的血精靈指揮官走出營地,用雙手捧起錦盒,並低聲吟唱著自上古流傳至今的精靈歌曲。
遠方的旅人
讓我告知與你
曾經的這片土地,冰冷而荒蠻,宛若一片死地
有食人的妖魔,與凶蠻的野獸,他們橫行無忌
直到被流放的人們來到這裡
他們恐慌,飢餓,又脆弱無力
被妖魔當做邪神的贈禮
被流放的人們向月神祈禱,卻被妖魔當做家畜驅離
他們的血肉成為了食餌,他們的信奉被完全拋棄
直到有一天
逐日者來到了這裡
他帶來了美好的消息
力量將會回歸,溫暖將會降臨
而這一切,得自於湧動的泉水
於是
陽光驅離了黑暗,上天降下了粟米
人們終於將妖魔與飢餓驅逐,為逐日者的恩德五體投地
遠方的旅人啊,你要銘記
是誰帶來了力量,食物,還有家園的美麗
遠方的旅人啊,你要銘記
在這片太陽所護佑的土地上,只有逐日者的光輝
不可違逆……
血精靈的指揮官一遍又一遍地唱著這一首古老的樂曲,她捧起了王的頭顱與錦旗,緩緩轉身,用背脊面對著聯軍的鋒鏑,一步又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營地。
隨後,那在聯軍面前嚴陣以待的血精靈陣地中傳出了一陣陣的應和之聲,僅僅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的血精靈們不約而同地合唱起了這首歌頌逐日者王朝的古老童謠,就彷彿教堂中的讚美詩,又好似戰場上的慰靈曲。
而後,火紅色的戰旗不再飄揚,不死鳥也終於收斂了雙翼。當為王送別的歌曲完畢之後,堅守在高地上的血精靈們放下了固守的陣地與旌旗,在指揮官的命令下離開了自己的崗位,帶帶著王的頭顱前往銀月城,將之葬在他所最為熱愛的土地。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離開了這裡。
「我是蒂法妮亞·日怒……」
就在聯軍的面前,蒂法妮亞·逐日者一個人站在原地,不曾交出武器,也不曾對部下一起撤離。即使此刻的防禦營地已經一片狼藉,這個血精靈少女依舊手持著日怒軍團的戰旗,穿著維護如新的盔甲,騎著精氣十足的戰馬,以最為嚴整,同時對於一個戰士來說如同盛裝的姿態等待在自己的陣地。
「王之臂膀日怒軍團的指揮官,王之鋒刃晨鋒騎士團的大師……」
她的背後,是被燃燒軍團的惡魔所掌控的太陽井,她的身前,是剛剛弒殺了凱爾薩斯陛下的破碎殘陽聯軍。黎明之刃的軍隊從左側靠近,而麾下的部隊,正在從右側撤離。
「奉凱爾薩斯陛下的命令,我將堅守此地,無論生死……」
她所忠誠的王,已經死去,她所依賴的戰友,已經離開,她的故鄉已經無法回歸,她身後的聖地,更已經成為了異族的土地。
「所以……」
身著銀白盔甲的少女將戰旗前指。
「想要跨越此地之人……」
身軀伏低。
「就請……」
雙腿夾緊馬腹。
「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並且在同時,毫不吝惜地用馬刺刺入愛馬的身軀,在劇痛的驅使之下,已經蒙住了雙眼的戰馬如若瘋狂一般,只有向著前方一望無際的敵軍衝去。
「蒂法妮亞·日怒,前來邀戰!」
而那端坐在馬上的騎士,則開始了最後的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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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日怒並沒有和戰友一起離開。
即使無法違逆長官的命令,讓他沒有辦法和少女一起並肩作戰,發動這最後的衝鋒,但是,他卻依舊留在了這裡,手持著那把成功狙擊了藍龍的獵槍,默默地注視著那唯一的一抹紅色衝向了彷彿無窮無盡的敵軍,而後,再被那無可阻擋的浪潮湮滅。
他不曾高喊,不曾哭泣,也不曾癲狂,更不曾衝動。他僅僅是沉默地望著這一切,雙眼一眨不眨地,一絲不苟地將一切都收入自己的腦海當中。
當長官下達撤退指令的時候,他曾經懷疑對方想要背叛王的意志。但是在一切的反對聲音都被強力壓制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長官將要以這姿態作為自己的結局。
女武神。
在所有的血精靈軍隊當中,蒂法妮亞一直擁有著如此的稱號。她以女性之身手握戰旗衝鋒在最前線的模樣,是所有血精靈軍人所瘋狂崇拜的。只要有這位女武神降臨的戰場之上,任何血精靈都不會懷疑這場戰鬥的未來,因為在女武神的帶領之下,他們所能獲得的,只有,也只能是勝利。
所以,無數的人仰慕著她,崇拜著她,追隨著她。即使王子變成了惡魔,即使有人背叛,即使深陷重圍,即使陣勢崩潰,只要那銀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戰場之上,那麼所有血精靈都會重拾自己的勇氣,跟隨著這個身影一起,將一切的敵人視作螻蟻與草芥。
這是發生在生者眼前的傳說,也是不容被質疑的信仰,必然,也是蒂法妮亞所最為自傲的光輝。
也正因為如此,蒂法妮亞才會將之作為自己的結局。
戰場上唯一的女武神,又或者是向著絕望的敵陣衝鋒的愚蠢者。她將以最為光輝的姿態迎來死亡,而同時用自己的死亡將這光輝摧毀。因此在這之後,失去了王與女武神的血精靈將不會再有勇氣走上注定絕望的戰場,所以,他們那懦弱的生命將會被保留下來,成為未來的血精靈復興的元氣。
難道說,這是她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結局麼?
不,不會的,因為沒有必勝之心的人,是不可能成為戰場上所向無敵的女武神,更不可能以自己的意志率領著大家連戰連捷,所向睥睨。
所以,也許這都是自己想多了,也許對於自己的長官來說,這不過僅僅是又一次的衝鋒而已。
而唯有懦弱的自己,才會因為這一次簡簡單單的衝鋒產生這麼多的質疑。
「嘿嘿嘿嘿嘿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萊恩高聲嘲笑著自己,也嘲笑著那些覺得自己擊敗了女武神的人……
放心,我的長官。
放心,血精靈的女武神。
不用擔心你的傳說會被扭曲,不用擔心你的威名會被污蔑……
因為這樣做的人,都將被我一一殺死。
就用這把您曾經用過的獵槍。
一個一個的,全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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