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特·萬德爾已經很久不曾出手了。
除卻那在暴風要塞議事廳當中的那一次之外,自從當年的斯坦索姆之戰後,這個提爾之手實質上的領導者,整個洛丹倫聯盟的盟主級人物就不曾真正意義上的戰鬥過。因為即使這個曾經在銀松森林創下一人之奇跡的聖騎士並不親身地參與到戰場之上,莫名蜷縮到斯坦索姆的天災軍團也並非是聯盟各部隊的敵手。
是以,除卻當初曾經在銀松森林親眼看見斯卡特單人單騎在天災大軍中如入無人之境的景象之人,新進來到瘟疫之地的人們,除了驚訝於這片土地的衰敗與殘酷之外,無一不對於那個駐紮在提爾之手,卻從未見親臨戰場的騎士團大師的力量表示質疑。
如果僅僅坐在堅固的城堡裡都能成為騎士團大師的話,那麼是不是人人都能夠成為大師了呢。
對於這樣的懷疑,斯卡特並不曾出面解釋,就彷彿他對於這些流言對自己權威的損害全不在意一樣。又或者說,當這些流言並不會損害洛丹倫聯盟內部的團結之時,斯卡特並不會在乎個人的名譽臧否。
「一個人就來到這裡?」面前的魔血精靈不知是驚訝還是嘲諷,「你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
「相比於強大的惡魔與天災的君主,我自然不能稱之為強大,」緩緩從背上摘下了破曉之光,斯卡特淡淡地道,「然而,相比較於受困邪能當中的你,我卻可以自稱無敵。」
「你!」被說到了痛處的魔血精靈張開了背上的蝠翼,「你會因為你的狂妄而付出代價。」
「那麼,我就拭目以待了……」
——凱爾薩斯隕落前1小時——
似乎有人攻入占星台了……
疲憊地坐在地上的凱爾薩斯聽到了一些並不屬於這裡的聲音。
啊,正義的討伐者到來了呢,相比,塞林·火心那個傢伙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感歎著忠心部下的死亡,凱爾薩斯卻是一絲悲哀也無。這並非是因為他已經因為邪能而變得冷血,而是因為並不需要多久,凱爾薩斯·逐日者,也將以一個墮落者的身份死去。
一個並不光彩的死亡。
想到這裡,凱爾薩斯不覺得有些憤懣起來。
並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那些為了自己而戰死的忠誠臣子們。
他們為了血精靈的未來,在自己的一聲號召下離開家園,又在自己的率領下回到了奎爾丹納斯。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對於奎爾薩拉斯最為忠誠,那麼這些跟隨著自己的臣子們無疑是最有資格誇耀的那一群。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人,所能獲得的評價,卻是惡魔的爪牙,愚忠的蠢貨,甚至於墮落的懦弱者而已。沒有人會銘記他們的付出,沒有人會感謝他們的恩德,沒有人會為他們而哭泣,也沒有人會賜予他們應得的榮耀。
然而,即使如此,他們依舊毫無怨言地跟隨著凱爾薩斯來到了這裡。可是,凱爾薩斯卻沒有辦法給他們帶來應有的回報。
從來沒有過的,凱爾薩斯對自己產生了無邊的憤恨,自己的弱小與無力,對現實的無奈,還有對於忠心臣子的愧疚一瞬間就充斥了他的靈魂,幾乎就在那一刻,凱爾薩斯都想要徹底放棄對於邪能的抵抗,讓自己以一個真正的惡魔的身份迎來死亡——至少這樣的話,他就不用再承受這樣的折磨了。
「如果逃避就是你的選擇的話,那麼我可是要失望的。」
忽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凱爾薩斯的思考,一瞬間的失神讓這位曾經的施法者甚至遺忘了本應該銘記於心的法術咒文,而只是愣愣的轉過腦袋,望向走進佔星台的那個身影。
眼前這個人,似乎與當年在洛丹米爾湖畔之時並沒有什麼不同,除了年齡的增長而帶來的身量上的成長之外,他身上的氣質與那雙眼當中的意志都不曾有過一丁點的變化,堅定的幾乎讓凱爾薩斯感到了一絲嫉妒。
此刻手持著武器進來的他,無疑是作為勇者來殺死自己這個魔王的。不過與勇者這個身份並不相稱的是,手持著破曉之光前來的人類青年非但沒有裝備堅固的盔甲,反而只是穿了一身簡簡單單地元帥禮服,甚至於還在手上拎了一瓶酒。
「這個……斯卡特,我記得我和你說過,身為一個法師,我是不會飲酒的。」
似乎是被這樣平淡的氣氛所影響了,凱爾薩斯不自覺地以十分尋常的風格向對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小酌怡情,凱爾薩斯大師,」斯卡特也用當年在達拉然的習慣說道,「要知道那些在外冒險的旅法師在休息的間隙也會喝上一口,畢竟少量的酒精有助於緩解精神上的疲憊。」
「既然你這麼說,」凱爾薩斯笑道,「那稍稍喝上幾杯,卻也無妨。」
「正該如此,」斯卡特亦笑,拿著手中的酒瓶坐在了凱爾薩斯的身邊,「今天我帶來的,可不是奎爾薩拉斯或者人類王國的酒……」
說著,斯卡特拍開了酒瓶上的封泥。
「這是來自於一個熊貓人朋友的饋贈,」隨著酒香逐漸溢滿整個占星台,斯卡特介紹道,「是他當年第一次走出出生地的時候,在自己的家門前埋下的一壇釀,當然,現在似乎應該叫做陳釀。」
「哦,這倒是頭一回聽說,」凱爾薩斯聞著香味,不由得口舌生津,「快來讓我嘗嘗!」
「這不正要給你倒呢麼,」斯卡特苦笑著拿出了兩個小碟,在那看起來似乎不過能喝上一口的容量的器皿中斟滿了酒,「來,嘗嘗。」
「好的……」凱爾薩斯自然不是那種牛嚼牡丹的渾人,此刻見器皿淺小,也不由得鄭重起來,先是輕輕聞了聞,而後嘬了一口,仔細品了品味道,這才一下子仰頭飲盡,而後暢快淋漓地道,「好酒!」
「不知這酒好在哪裡?」
「你帶來的酒,卻要問我好在哪裡,」凱爾薩斯一挑眉,「不過這麼簡單的考較,我倒也不會怕了……嗯,首先這酒味道偏苦,雖然不知道配方,不過想來這種清淡但是頑固的苦味才是最開始的味道。不過由於常年的貯藏,這酒的本身因為年月而逐漸產生了特殊的香味,因而將本身的苦味所遮蓋,卻又並不完全,使之成為了一種特殊的輔助味道,反而提供了一種特殊的清香感,加強了酒的美味,可謂是相輔相成,我說的可對?」
「很對,」斯卡特笑著點了點頭,「若是老陳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將你引為知己,成為酒中好友。不過雖然如此,老陳家鄉對於喝酒的名目可是比我們這裡要多上許多。例如說這剛剛我們喝過的酒,在我們的眼中,大概只不過感慨它的美味,而在老陳的眼裡,這酒,卻有著味道之外的含義。」
「……洗耳恭聽。」
「這酒,在老陳的家鄉有個名字,叫做武丁釀。」斯卡特道,「相傳上古時期,有一名為武丁的熊貓人影蹤派大師為了徹底消除野牛人的威脅,帶領著自家家丁一口氣打出了長城,一路上連戰連捷,幾乎就要直達野牛人的大本營。然而卻被自家人誣陷妄圖稱王,從而被召喚回影蹤禪院,處以極刑。」
「……哦。」凱爾薩斯臉色微變,彷彿已經猜到了斯卡特要說什麼。
「由於違背了熊貓人帝國的傳統規則,這位武丁大師連安葬也不可得,就被拋棄在昆萊山的荒野當中,任由烏鴉啄食,而其人更是廣遭唾棄,幾乎遺臭萬年。直到野牛人聞聽武丁已死,大肆叩關,幾乎攻入昆萊,焚燒影蹤禪院,時人方知武丁大師拳拳報國之心,然而此時英魂已去,悔之莫及。」
「……嗯。」凱爾薩斯臉色陰沉,顯然大為觸動,不過看斯卡特明顯還未說完,便沒有插嘴。
「大戰之後,影蹤派大師上昆萊山拜祭英雄英靈,以求寬恕己身罪惡,卻愕然發現當年棄屍之地不知何時長出一顆果樹,樹冠宛若蓬蓋,枝幹直聳入雲,毫無彎折,樹上結有青果,卻是味道苦澀,難以入口。」斯卡特道,「影蹤派大師將此果命名為武丁果,不懼苦澀而食之,全當成贖罪舉動,卻不防樹上有靈猿奪其果而走,大師一路追尋至山野,這才見靈猿以果釀酒,香飄千里,方得悟其中真意。此後熊貓人遊子出行,必以武丁果釀酒埋於門前,以求英魂護佑,諸邪辟易,又祈酒香飄起之時錦繡而歸,取酒相祝,因而得成此武丁釀。」
「初時苦澀,難以入口,卻可以釀成美酒,歲月留芳,」凱爾薩斯呵呵輕笑,一邊搖頭一邊道,「武丁,武丁……斯卡特,你用這酒勸我,可是將我比作血精靈之武丁?」
「若是在此地等待我的不過是基爾加丹之爪牙,那這酒自然就無人能飲,無人能懂,」斯卡特道,「不過,既然在這裡等待著我的是凱爾薩斯殿下,想來這酒中味道,自然也只有殿下能懂。」
「初時苦澀,歲月留芳,初時苦澀,歲月留芳……」凱爾薩斯喃語數次,忽而正色道,「我凱爾薩斯聲名如何,卻是從不在意,不過你能保證,那些跟隨著我的臣子們能夠歲月留芳麼?」
「能。」
「那就好……」凱爾薩斯站起身來,一把抄起那武丁釀,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哈哈哈,既然如此,老子就當一回武丁卻又如何!斯卡特,動手!」
看著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卻又昂然大笑,絲毫不見痛苦神色的凱爾薩斯,斯卡特嘴唇微動,卻是最終低下頭去,讓額前碎發遮擋了自己的表情,同時默默地抽出了破曉之光。
「……在下,得罪了。」
「凱爾薩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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