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建議配合144章節來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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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繽紛的人生……」
望著希洛德的背影,艾爾莎輕輕地笑了一下,而後將視線放在了手心當中的那塊玻璃上。
「我人生當中的色彩,都是來自於你啊,希洛德……」
對於希洛德所說的話,艾爾莎其實都是明白的。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僅僅屬於他自己的最為珍貴的財富,這樣的事情,更是在七年前的那個下午,就已經明晰的事情。
在那個天災還不曾到來的午後,曾經因為無法忍受嚴苛的訓練而逃出家門的女孩,在王都之中邂逅了那個剛開始很兇惡,但是後來卻發現其實是一個並不帥氣的笨蛋一樣的少年。儘管他們之間的相處僅僅可能只是因為少年上峰的命令,而那一日之間的互動,由於少年在這個方面那天生的笨拙而顯得並不具備多少亮點,然而,當日的女孩卻在這笨拙而毫無亮點的互動中,瞭解到了一種別樣的,只屬於女孩自己的,最為珍貴的事物。
那是一段毫無塵垢的,只屬於那個笨拙的大哥哥和小女孩的記憶。也正是因為這舊時記憶中的唯一一抹亮色,才讓艾爾莎得以掙脫了名為麻木的牢籠,在那幾乎是非人的訓練與改造當中維持了作為「人」的基本。即使周圍的「兄弟姐妹」們早已經因為巨大的痛苦而放棄了那些多餘的情感,但是艾爾莎與其說是堅強,還不如說是倔強的,選擇了保留這些分明只會加大自己痛苦的元素。
想要再一次的見面,想要再一次攜手而行,想要以一個人類,而不是以一個工具的姿態,再一次出現在那個人的面前,向他道一聲謝謝。
相比較於各路英雄好漢的宏偉抱負,這樣的祈願也許只是猶如滄海一粟般毫不起眼的小小沙礫,但是,就是這種帶著少女氣息的,無比單純,脆弱的小小祈願,才讓艾爾莎成為了「聖光」計劃的唯一「合格品」。
「所以,對於我來說,最為珍貴的,最需要握在手心裡的寶物,不是別的東西……」
隨著天災的到來,作為最強兵器的艾爾莎投入到了與天災的作戰當中。連續的作戰要比想像中的更能夠摧殘人的精神,以至於只有在少有的間隙當中,少女才會有那份餘裕去思考,當初那個帶著自己在王都中玩耍的希洛德,如今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呢?而隨著戰局的逐漸深入,艾爾莎也越發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尤其,是在統計著傷亡資料的時候。
艾爾莎不敢去想像,假如某一天,自己突然聽說了希洛德戰死的消息的話,那個時候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聖光教會中一直有著這麼一種說法:正因為我們信仰著聖光,所以,聖光才會存在。我們所知的屬於聖光的模樣,其緣由都是我們對於聖光的想像。
很不湊巧的是,艾爾莎就是這個教派的成員之一。
是以,當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再有人將艾爾莎視之為人類的時候,是否也就意味著,艾爾莎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類了呢?當全世界唯一一個將自己看做人類的傢伙被死亡帶走的話,那麼,這份屬於「人類」成分的自己,是否還有著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呢?
因為不想以人類之外的姿態去和希洛德見面,所以艾爾莎選擇了無視這方面的訊息。即使此時希洛德可能已經死亡了,不過,只要還沒有聽到確切的消息,那麼,艾爾莎就不能當先轉變為純粹的工具。
就在這種脆弱的自欺欺人的處理方式下,艾爾莎跟隨著白銀之手在洛丹倫的北部開創了屬於自己的威名。傲人的戰績與無情的作風讓周圍的人對她又敬又怕,而那並不能驅使聖光,但是卻要比尋常的聖騎士都要強大的身體,無疑也讓周圍的人無法以人類來稱呼這個少女。不知不覺之間,艾爾莎忽然發覺,即使沒有得到希洛德的死訊,但是自己的行事作風,也因為周圍人的緣故,而變得越發向著非人類的方向靠攏了。
這樣的發現讓少女感到恐懼,於是她開始重新整理自己的私人房間,就彷彿是在發洩一樣。逐漸地,原本乾淨整潔,清爽利落的房間風格被少女變成了一團亂麻,各種各樣在以前的少女眼中完全是無用的存在,也被少女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即使這種行為僅僅只能夠為少女如今的生活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但是少女依舊堅持這麼做。因為只有正常的人類才會犯這種錯誤,而只有一個兵器,才會在各個方面都做到簡潔完美,毫無異常。
在完成這一切後,艾爾莎那因為恐懼而躁動起來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了下來。也就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點上,她得到了與南部抵抗軍進行聯合作戰的命令。一如往常那般,艾爾莎出色地完成了這項任務,她幾乎並沒有耗費多大的精力,就已經成功地穿過了被天災所佔據的安多哈爾,來到了南部抵抗軍的營地,從而也順利地見到了自己的接頭人。
希洛德?奧尼特。
當初那個笨拙的大哥哥已經又長高了一些。也許是因為長年作戰的緣故,他的身材比過去更加的強壯了,在那個比當初多了些風霜感覺的面孔上,也早已經找不到那份隱含著些許悲傷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份屬於一個成熟的軍人所專有的,堅毅而認真地樣子。
原來,他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就在兩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間,艾爾莎幾乎就要直接哭出聲來,並不是因為悲傷或者是痛苦,而是那份壓抑了足足一年的擔憂與恐懼,從幾乎到達絕望的深谷一瞬間回轉到充滿了希望的田野,想必就算是灰燼使者大人,恐怕也要不自禁地熱淚盈眶,不能自已了。
但是,對方的表現,似乎已經將自己忘記了。
也是呢,七年的時間,這樣長的時間裡,對方也一定經歷了很多。說到底,那一日之間的經歷,也只有像是自己這種有著扭曲童年的傢伙才會一口氣記上好幾年。最珍貴的寶物什麼的,其實是很個人性質的東西啊,所以,自己也沒有那個立場要求對方也和自己一樣珍惜那段並不出彩的記憶。
不自覺地用著這樣的語氣在安慰著自己,在心中拉扯著自己的臉蛋,想要讓那個還算得上順眼的臉擺一個微笑出來。
然而,好想哭。而且這一次,純粹是因為悲傷。
不過,感情是感情,任務是任務,無論如何,作為「工具」的自己,是不可以讓任務失敗的。於是,就如同陌生人第一次見面一樣,雙方進行了自我介紹之後,如同計劃中的那樣展開了下一步行動。只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這次行動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問題。因為天災的陰謀,曾經的夾擊安多哈爾的計劃,在大門爆炸的那一瞬間,就變成了針對白銀之手的甕中捉鱉的情況。
艾爾莎也因為這個緣故,得到了和希洛德並肩作戰的機會。
無疑,這是個好機會。
並不是像讓對方想起自己,也不是想要在戰鬥中找尋過去的蛛絲馬跡。對於艾爾莎來說,如今能夠得到這個和希洛德並肩而立的機會,本身就已經是聖光對於自己最大的恩賜了。而且,在心裡最為深處的地方,也未必不是就懼怕著對方因為七年的時間而有所改變的事情。
假如唯一一個將自己看做是人類的希洛德,如今也只是將自己看做一個工具的話,那又該怎麼辦?
能夠在最危險的任務當中也能夠保持者冷靜的艾爾莎,在名為希洛德的人的身上,卻永遠無法逃脫名為患得患失的心理狀態。雖然也許只要開口發問就可以快速地解決內心的擔憂,但是不知為何,每次想要開口的時候,卻都有著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艾爾莎正面問出這樣的問題。
於是也是頭一次的,艾爾莎感謝起那蒙在臉上的面罩,如果不是這件東西的遮擋的話,自己那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的表情,想來只需要一瞬間,就會被對方發現自己的異樣了。然而就在緊張的弦被放開的同時,那被忘記的悲傷,卻在一瞬間就將那自認為還算堅強的自己擊破了。
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忍受,當自己最為重視的一切,被別人輕易地遺忘的時候。當自己所最為珍惜的事物,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的時候。艾爾莎的手臂力量可以輕鬆地撕開任何人的胸膛,但是當自己的「胸膛」被人撕開的時候,那鮮血淋漓的模樣,卻是那般的刺眼,以至於連睜開雙眼去看的勇氣都不復存在。
「因為那會讓我下意識地認為你是個戰鬥機器,你解釋的語氣,更像是在描述一件武器,而不是一個活人,一個剛剛步入最美好時節的女孩子。而對於一個活生生的人產生這種想法,則是我最沒法接受的事情。」
然而,就在那個瞬間,失去了全部力量的自己,聽到了這句話語。
「……這還真的是你的風格啊。」
此時的艾爾莎,唯一想到的能夠用來回復的話語,只有這麼一句而已。乾癟,笨拙,就如同當初的希洛德,還有那個偷偷在飯菜裡下藥的小傻瓜一樣。
然而,這就足夠了。
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那鮮血淋漓的傷口也在一瞬間就得以癒合,一切的痛苦與悲傷已經不足畏懼。
因為,就在聽到那句話的那一刻,艾爾莎已經知曉,對自己來說,最為珍貴的寶物,一直就握在自己的手裡,並且,從來也不曾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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