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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三九仙霞嶺道三 文 / 小羊毛

    這一番等待其實漫長。沈鳳鳴故作鎮靜地舉水喝了幾口,抬頭間不遠處相商的夏錚夫婦眉頭都皺著,顯然這樣的抉擇並不愉快。

    而另一邊葛川卻顯得面有得色。沈鳳鳴心中厭惡,舉起葉來又憤憤地吹道:「葛川便是仗著只有他知道黑竹會的全盤計劃。只怪我那時怕阿角太難做,後來沒再去追問。」

    靜了一會兒,不遠處的空中忽又有幾點焰火竄起。他有點意外君黎會回答,舉頭去看。

    「我……」他念著。

    「我,知。」

    ——我知?

    他嗆了一口,像忘記自己剛剛又喝了口水。君黎說「我知」,他……他決計不會僅僅是為了表明自己理解沈鳳鳴而浪費那焰火吧?他——這道士——他的意思是……他也知道黑竹會此次的全盤計劃?

    忽然回想起他那般堅決的「仙霞道二三彎有伏」八個字,沈鳳鳴心頭陡然一亮,暗道,你竟不早說!霍地站起,便向夏錚那邊走去。

    夫婦兩個見他忽然過來,對視一眼,陳容容已道:「沈公子來了也好,正想告訴你——我與亦豐已經商量了,實在不便這麼快對葛川動手,所以……」

    「根本毋須忌憚他,因為黑竹會的計劃,我……我也知道!」沈鳳鳴道,「縱然沒有葛川,夏莊主也不必擔心後面的事情!」

    「黑竹會的計劃?」夏錚微微一頓,「沈公子恐誤會了,我們作此決定,並非因為他知曉黑竹會的計劃。」

    「那為什麼?莊主更沒別的理由懼他!」

    「沈公子可知此次葛川一路護送之事,是太子稟過皇上,聖旨親准的,」一邊陳容容已緩緩道,「亦豐縱然不懼,可武功再高一百倍,也不能對欽定之人輕舉妄動,否則,這是藐視聖意,太子恨我夏家已深,豈會放過這樣的口實。」

    忽然旁邊葛川走近。「嘿嘿,不知三位在此說些什麼事,可方便讓在下參謀參謀?」他因見三人在一道,心中究竟有些不安,也湊了過來,欲待插言。

    沈鳳鳴並不看他,反而哼了一聲:「原來莊主和夫人是因為那般緣故,才對這小人這般容忍。如此,倒也好辦。」

    話音落處,他右手倏出,已點向葛川咽喉。這一下變生突然,就連夏錚也未料到,已不及攔。葛川原本並非全無提防,卻不意沈鳳鳴不看自己,竟會一句話便出手,動作既快,他欲格擋已慢了一慢,咽上已著,先機頓失,被他搶手連封了肩、胸多處要穴,不過眨眼工夫,已動彈不得。

    「你……你敢……!」葛川方自吐字,沈鳳鳴那手抬起來往他咽上一捏:「我有什麼不敢?」

    這般冷峻面色,縱是一貫得意如葛川,也再不敢動上一動。

    「沈公子!」陳容容忙站了起來,「先休要……」

    「夫人不必擔心。」沈鳳鳴道。「你說他有聖旨作庇,那好,如今也不殺他,只由我看著他,不到梅州便不放人,看他還能作什麼怪?說起來,我沈鳳鳴可不是朝廷的人,跟夏大人更是非親非故,這件事真有人要告狀,莊主也只說與你沒任何關係!」

    這邊一番變故,葛川的人與夏家莊眾人已經驚起,眾人未知起緣,亦不敢妄動,只盡數圍了過來。葛川究竟亦是老江湖,迅速冷靜了,身不能動,便輕輕哼一聲道:「夏大人,沈鳳鳴不識規矩,您不會也不識?此事可不是他說跟你沒關係,就真的跟你沒關係;再者,大人先前答應我的條件,怎麼著一回頭就要反悔了?可別忘了前頭還有三撥殺手等著,若想大家好過,大人最好思量清楚!」

    夏錚抬頭已見葛川三十人均各虎視眈眈,而沈鳳鳴乾脆閉了嘴,只將眼睛望在他眼裡,等他決斷。他心知如今衝突已生,若自己選擇繼續妥協於葛川,沈鳳鳴必再無容身之地;可若聽了沈鳳鳴的,那便意味著與葛川——也即是太子這一頭——是真正撕破了臉皮,皇城裡便要由他任意抹黑。

    他的確想推遲這種決斷的,可卻還是被逼到不得不擇一捨一。如此,他也只能將手在馬車頂上輕輕握了一握,說了一句出乎眾人意料的話。

    「容容,你坐車也氣悶了,出來走走吧。」

    眾人還未明白意思,陳容容已走了出來。只聽夏錚向葛川道:「葛大俠卻恐怕是走累了,這一路,便請你坐在車裡,慢慢休息!」

    言語盡處,他伸手往葛川胸口一推。這一下看似輕巧,其實厲害,葛川大驚之下吃勁,向後倒入車裡,可胸口那般氣緊,他竟一時喊不出聲來。眾人這才明白夏錚意思,那三十人呆了一下,便欲動手,夏錚回身只冷聲厲言道:「我夏亦豐是大宋三品官員,受皇命經此去廣東梅州上任——怎麼,你們諸位是想攔截朝廷命官不成!」

    那些人面面相覷。沒了葛川命令,莫說三十人,三百人也都一樣沒主意。沈鳳鳴見夏錚顯然是向著了自己這一頭,心中暗喜,見葛川憋到臉孔一時紅一時白,張口結舌竟還是言語不得,料想夏錚定暗裡封了他啞穴。

    陳容容也施施然上前,道:「諸位都是奉太子之命前來護送我家老爺的,夏家上下都至為感激,我想諸位必不至於做出那樣事來。不過前路的確危險重重,若是想走,我等也必不攔阻。」

    便總算有個起頭的道:「先放了我們葛老大說話。我們……我們但聽他的意思。」

    「不好意思,你們葛老大現在歸我看著。」沈鳳鳴手也往馬車上一搭。「想要我放他——便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這一眾人雖不敢就此招惹夏錚,招惹沈鳳鳴還是敢的,為首的幾個互視一眼:「我們上!」便當真舉兵向沈鳳鳴而來。

    沈鳳鳴夷然不懼,見夏錚身形欲動,忙道:「莊主不消惹這身腥,葛川的事情,說了是我一個人做的便是我一個人做的!」說話間輕輕一縱已上車頂。那車頂地方小,三十人自然不可能一擁而上,知道單打獨鬥決計不會是沈鳳鳴對手,倒也沒人不識相衝上去尋不利索,只見有暗青子的都辟辟啪啪,盡數往上招呼著。可沈鳳鳴原熟暗器之道,袖劍帶風,輕輕易易一撩,冷笑道:「不怕傷了你們老大,儘管放馬過來。」

    眾人手勢一頓。的確,馬車前門大開,葛川坐在裡頭,而沈鳳鳴站在車頂——那暗器雖說是往上招呼,可若手法有個閃失,沈鳳鳴還可避,葛川卻動彈不得,更何況沈鳳鳴一個不愉快,將暗器釘那麼一兩枚去葛川身上,怕也不會太難。

    一頓之下,眾人換了手段,便待徑直去車裡搶人。但沈鳳鳴居高臨下,袖裡藏的那些不知何物的兵刃隨意抽出一件來往下一抹,那撲得前的,怕都要被削下個鼻子來。

    三十個人雖然並非儘是功夫平庸之輩,可「群龍無首」之下,本就氣弱,陣腳自亂,竟是許久也對付不下一個佔了些地利的沈鳳鳴。夏錚夫婦雖說依言袖手未動,但若沈鳳鳴真的不敵,料想必也不會容他們將葛川帶走。

    為首之人已然氣餒,當下道:「好,我們暫且罷手。夏大人,這事兒恐怕揭不過,你私扣葛大俠,又縱容這等江湖宵小行兇,我們回去便要向太子爺如實稟報!」

    「『如實稟報』,還真敢說!」沈鳳鳴不忿。「行啊,你們儘管去說,倒看看誰怕誰——看看你們葛老大到梅州的時候,會少個把手腳不會!」

    那為首的不再多言,只向眾人道:「如今老大在他們手裡,我們先退了再說!」

    三十個人盡數向後撤走,剩下的隊伍頓時顯得有些零落。沈鳳鳴猶豫了下,雖然覺得這般放他們走了或許亦有後患,可自己一個人追上去,真到平地上恐怕對付不了,而夏錚又絕不可能對這三十人去下殺手的。

    他只得罷了,正要翻身下地,忽然又想起什麼,一驚而立直。

    ——君黎!他人在後頭,若與那三十個人撞上,他們不知會否認得他?那時會否有所衝突?

    他顧不上下地,也顧不上先與夏錚夫婦說話,甚至也顧不得此舉惹疑,只隨手抄出懷裡葉片,匆匆放到唇邊吹起,傳訊過去。

    「葛川三十人已退,務必小心避開來路,莫使相見。」

    吹罷,才意識到夏錚夫婦很奇怪地看著自己。他不無窘迫,下了地,先向夏錚一揖:「鳳鳴多謝夏莊主這般信任,這次……這次逼莊主作此決斷,也屬無奈,盼莊主勿怪。」

    夏錚卻只是看著他手裡的葉子。「自衢州城以來,你似乎就時常在吹葉為曲。」夏錚面色平平,言語卻厲害,「沈公子,你是在與人傳訊吧?」

    沈鳳鳴心裡微微一驚,夏錚後言已至。「是否黑竹會的人?」

    「莊主,你……你莫非到現在仍然不信任我?」沈鳳鳴忍不住道,「若這般不信任,方才又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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