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節)
太初跟男孩困在斷壁間,差不多三個小時後,漫進神鳥村的洪水,終於退去了。
看著往外漫溢泥水的小洞口,太初正想試著能否破開時,恍恍惚惚間,卻聽得崖壁上方傳來一聲聲的呼喊:「肖陽……肖陽……弟弟……」
「姐……我在這裡……」
未等太初反應過來,那原本對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的默然男孩,竟然因為這個聲音的呼喊,急切地衝著頭頂上面,便高高回應了這麼一句;
「哎呀,喊魂呢,差點沒把我嚇死!」
太初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對仰頭向上瞧著的男孩,說道:「你姐姐嗎?你叫她弄條繩子給我們,才好上去!」
男孩聽他這麼說,目光轉回來瞪一眼太初,卻又仰頭向上,眼神定定的等待著上面的回應。
「弟弟……弟弟……肖陽……你在哪裡……姐姐好擔心你……你快出來呀……」
太初也不跟男孩計較,瞄一眼他懷裡抱著的暗綠色瓶子,又聽得上面呼喊的聲音越來越近,知道上去有望了,也倒把泥封的壁面忘在了腦後。
男孩再次衝著上面高聲應答著:「姐姐,我在崖底,我沒事,你小心別掉下來啊……」
太初聽著這對被沖了家的姐弟,互相關愛至深的話,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姐妹,尤其是跟他大姐臨別那一幕情景,再次讓他在眼裡浮現了水霧……
在太初出神間,男生的雙胞胎姐姐,已然循聲來到崖壁頂端,這一頓好找,總算見到擔憂的親人,可是眼前一幕,卻又讓她還沒落實的心,再次懸得更高了。
原本就急得小粉臉通紅的她,眼見得自家弟弟,還有太初懸掛在半壁間,豈能不憂心忡忡,本來哭紅的眼裡,再次撲簌簌落下愁淚來。
一臉古雅氣韻的她,等穩定了一下情緒後,便爬身在崖前,對著下面,啟開櫻桃小嘴,哽咽一句:「弟弟,你……你傷著沒有……」
「姐姐,你不要哭,肖陽真的沒事,可是,媽不見了……」這個叫肖陽的男生,見得自己姐姐後,眼中也有淚光閃動著,卻強制忍著,而那稚嫩的臉上,更顯出一種男生保護女生的倔強氣概。
太初被他這種小大人的樣兒,弄得有些說不出的莫名感佩,心裡更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升起來,細細品味,竟是閃出一些夙緣一般的錯覺。
「什麼呀!難不成還真有前世今生?可是,也太離奇了,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太初對著男孩的眼神,每每想到一些玄奇之事,更聯想著這對姐弟,怎麼從見面後,就總給他一種不一樣的觸動呢?
不說這小傢伙對自己姐姐的愛護之情,跟太初如出一轍了,單是他每次盯看太初的眼神,就能讓太初的靈魂震盪一回,隱隱覺得他們之間必然有著一些奇妙的關聯……
太初搖搖頭,蕩除這種怪想法,浸水的衣物,被風吹著,冰涼的厲害,讓他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崖壁才好。
眼見二姐弟搭著話,壓根不理眼前什麼情況,太初被他們的至情,感動得插不進去話,正焦急在心:「上去說還不是一樣,現在演哭戲,真弄到悲劇收場,我找誰去償命?」
「喂……給條繩子,你弟他沒事,他全賴我拽著了,可是,我會有事,我的胳膊都沒知覺了……」
太初實在忍不住繼續這樣掛著了,只得出口替男孩說出要求來,小女生聽得他突發之言,愣得一下,淌著眼淚的小小麗目一轉,竟是明白了什麼,一縮頭,離開了崖頂。
肖陽清冷的臉上,帶著一些不郁,冷眼掃在太初臉上,更吐得一句:「多事……」
太初沒想到世界上真有不見面的仇人,這小傢伙骨子裡跟他彆扭,不說救了他連個謝意都不表示,還給他臉色瞧。
太初現在可沒心情跟他鬧,一旦鬧出事,自己都跟著帶累呢,再說,這小傢伙一個沒媽沒爸的,跟他較什麼勁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那小女生真把繩子弄來後,太初叫她將上面一頭繫在樹樁上,然後,另一頭拋下去,好讓他們爬上來。
小女生照著太初的話,把這些弄好後,太初原本想自己先上去,再拉那肖陽的,卻不想這小傢伙,就是不讓步,拽了繩子就要先上去。
只是,他手上有瓶子,不好辦啊,交給太初拿著,那是打死他也不樂意的事,用繩子吊瓶子上去,更是白想,因為瓶子滑溜,一個弄不好,就砸了。
太初看著男孩的窘困樣,心裡大樂,想不明白這小傢伙怎麼比自己都貪財,但是,僵持一會,他可不等了,跟男孩道:「我先上,你慢慢想辦法,想好我拉你上去!」
男孩就是不捨瓶子,聽得太初這麼說,丟了繩子給他,自個去爬凸巖了,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個上去法?
太初看出來這小傢伙驢脾氣,也不再搭理他,拉了繩子向著上面便爬去,腳下藉著巖壁之助,剛換的三次步子,「嘩啦」一聲,竟然一腳踩進了那個泥封的洞子裡;
太初大驚之下,拉出掉洞裡的半截腿後,洞裡大量泥水翻出,更把洞子擴大了很多。
男孩也被他搞出的事,嚇了一大跳,眼睛直愣愣盯住冒水的洞子,神情更見隱隱的激動……
太初見得顯出能爬一人進去的洞口,猛然想起早前的猜測,更想到可能是傳說中那金烏大帝的寶藏之事,連忙用腳連連使力,藉著繩子的依托,一次次蹬向看著越來越鬆脫的泥封。
最後一次使力後,「辟啪……嘩啦……」聲中,落泥大片掉落水中,先前倒灌洞裡的水,也跟著一起沖翻了出去,掉到崖底,又是一陣嘩然擊響。
上面的小女生正等他們上去呢,卻被這種現象弄得驚叫一聲:「小心啊,別掉下去……」
太初一眼看見露出的大洞,裡面竟然很開闊似的,但是光線有限,由外面瞧進去,看得不是很真切,聽得女生喊叫,感覺這女生倒是善心,他便先半開玩笑的應一聲:「沒事,我弄開個寶窟窿,你要不要下來一起去尋寶……」
那男孩被姐姐的話喊得清醒過來,竟然一聲不吭,由凸巖上爬起,擠開正說話的太初的身子,就貓腰鑽進了洞裡。
太初一見他竟然這麼不地道,像是要跟他搶飯碗的土匪樣兒,心下大急,叫喊一句:「強盜啊你,這洞子可是我發掘出來的,你給我出來啊……」
男孩哪裡肯聽他的,一眨眼間,完全就沒了影蹤,竟然對那剛剛破開的洞穴,似乎一點恐懼也沒有,簡直不知道他吃了什麼壯膽的,太初想著這次可是遇到比自己也橫的了,更在心間大呼著倒霉。
但是,太初卻也不想讓小傢伙肖陽獨自專美,把可能有寶貝的洞窟裡,完完全全掃蕩成他自家的,到時太初自己反倒被他說成是強盜了呢!
想到這裡,太初也正想盪開繩子,向那個不明情況的洞子裡鑽……
而那女孩卻還在遲疑著,因為她對太初先前喊叫弟弟的話,還沒搞清楚狀況;
就在這種情形下,太初要去追男孩肖陽,肖陽的姐姐卻在想太初的奇怪發言時,男孩又閃身出來,正好把也要進去的太初擋在洞口,還對上面喊叫道:「姐姐,是祖先的遺跡,是祖先要我們守護的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