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節)
玉清觀裡,空蕩蕩,靜悄悄的耳房中,神態凌然如超人的太初,端坐於床鋪間,盯著又一次閃現出畫面的電視屏幕,靜默地瞧看著……
「初仔,你別嚇媽啊,你這是怎麼了?」
老舊的屋子,一通火炕邊,一個年逾四十的慈祥婦人,緊緊摟著昏迷的兒子,正哭得傷心間;
那小孩竟然甦醒了,當他由那婦人懷裡抬起頭來時,竟是早先為父母畫了不少家用,卻弄得自己疲勞而昏暈了過去的小男孩。
他睜開眼,便見得母親哭成了淚人,清瘦身形的父親,正蹲坐一邊愁結滿臉的樣兒;
小男孩茫然之下,開口便問:「媽,您這是怎麼了?」
婦人見得兒子醒來,擔憂之心,一下子化成了驚喜之意,連連爆豆子似的,對著小男孩的臉蛋,便親了十多下,嘴上更是嚷嚷道:「啊,初仔你沒事?嚇死媽了,他爸,娃沒事啦,娃他醒來了……」
臉上佈滿皺紋的漢子,本在唉聲歎氣中,坐困愁城呢,一方面為著兒子顯出的怪能憂慮重重,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兒子突然昏迷不醒,像是生了什麼病似的。
當他聽的婦人之言,發現兒子真清醒了,一時百感交集,那張似凍結了經年的冷板臉容,也有了些微的春意。
可是,當他掃過地上撿回來的那些七七的家用,心裡雖有餘熱,臉上卻又再冷卻了三分;
正好小男孩向他看過來,漢子立馬瞪眼衝著他便訓斥道:「誰叫你弄這些敗家的玩意了?你想毀了這個家嗎?我叫你弄,我叫你再任性……」
漢子咆哮似的大發著脾氣不說,一挪身跳到地上,對著小男孩畫出來的那些家用,就是一陣胡亂甩砸和踩踏,霎時,好端端的一些東西,就被弄得支離破碎,髒污不堪了。
小男孩被父親又喊叫,又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嚇得縮在母親懷裡,「嗚嗚嗚」地抽泣了起來,他也見到了地上的那些東西,想著那些可是他做夢得到的,父親怎麼能這麼就弄壞了啊!
然而,原來總對他愛護有加,慈愛無比的母親,竟也不阻止父親的這番舉動,還捧起他的臉,嚴厲地說:「初仔,你爸是為了你好啊,以後可千萬別再這樣了,你畫那些東西出來,不僅幫不了咱家,傳出去了,可是會害了你啊……」
小男孩心裡委屈,忍不住解釋道:「媽,我……我做個夢就畫出來了,不是故意的……」
婦人自是不信,苦口婆心的說道:「不管怎樣,記住媽的話,再也別畫了啊,要不然,媽就……就不疼你了……」
她話到最後,眼神裡除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更含帶著一些怪怪的神色,就像有一種難言的禁忌,又或者是一種莫測的災劫藏在其中。
漢子對著那些實物發洩一通後,走近婦人身邊,威嚴地發話道:「華家的子女,都是本本分分的村娃子,爸不許你再這樣,還有,你弄這麼些東西出來,對你也不好,你知道嗎?你這一睡都三天了,要不是怕被查出什麼來,爸都帶你去醫院了……」
小男孩聽著父親的話,更是心急著想說什麼,卻猛然感到眼前一片天暈地轉,也許是還沒有完全復原過來,竟然,就在父母的這種訓誡和規勸中,又一次昏睡了過去……
當玉清觀耳房中的那個電視,再次斷去畫面後,怪模怪樣的太初,竟是自言自語道:「一晃五年了,我都憋屈死了,為什麼要阻止我幫你們,真是搞不懂,還好,從今往後,我可算得了自由,再不用聽你們的了……」
講著這些話的太初,聽著倒是含帶著一份叛逆的情緒,神態裡也盡顯解脫之情,唯有眉宇間卻藏著一絲不屈的掙扎;
這種鮮明的對比,倒像他正處在一種被剝奪神智的痛苦之中,只是,他潛意識卻不願意被其俘虜,更不願接受那種無法名狀的負面情緒支配;
想想太初往日的孝順,剛才之言,確實不是他正常狀態下能說出來的,也不可能是入夢強化術下,讓他變得這麼叛逆的,那又會是什麼原因,使得他既有了超能力,又變得如此怪異了呢?
小時候,不懂事,他也曾把父親恨過;就因為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幫助家人的機會,卻被父親無情的砸碎了,連帶他那個潛意識裡「畫什麼有什麼的夢」,也在那次事件後,砸得煙消雲散,再也沒有激發出來過。
還有,加上他隨著年齡和知識面增長後,漸漸明白了父母保護他的心意,便不再去追想那種念頭。
想想過往,小小年紀的他,確實不明白很多事情,更沒有成熟到去想自己表現出的能力,到底會引發什麼可怕後果……
長大了,心智漸漸開啟了,才有了覺悟和後怕,試問:有哪個人能憑白『點石成金』呢?
當他成長後,太初更明白父母為什麼要擔憂了……要被人知道他有那種特異功能,那定然會引起社會反響,被關進科學院充當實驗品也是有可能的;
再說現在科學家甚至提出懷疑,說每一百個地球人中,就存在一個外星人,如果發現他有這種離奇能力,還不想方設法把他當**實驗品用來取證呀!
隨著時間成長中的太初,完全明白了父母當時為何那樣說,那樣做了,他們捨不得失去他,失去他們唯一的兒子……
正因為這樣,太初懂事後,才一直克制著自己,克制著那種發至靈魂深處的一種逆向甦醒……他甚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凡事沒有空來空去的道理;
他將那個「畫物成真」的能力,理解為一種逆反自然法則的魔力,而這種魔力,正是在他癡心的欲求下,孕生出來的。所謂的著魔,也正是這種情況!
現代社會,知識大爆炸,人的智力水平,思維領域,眼界的開闊,相對古人來說,都堪比神人一般,對於一些邪惡事物的理解,也有了很強的分辨力;
太初也想過自己的那個超能力,其實,就如同奉獻自己的神魂給魔神,從而使得自己擁有了等價的物質回饋,只是,自己最終付出的卻是完全被魔神吞噬,又或者同化為魔……
對於自身幾次三番出現入夢強化能力的太初來說,他的觀念早逾越了一個正常人的思維範疇,他對於神秘世界,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解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