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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文 / 微雲疏影

    德高望重,於社稷百姓有功者,往往能得到百姓的崇拜祭祀,亦被天庭錄在名冊之中,享一方香火,庇一方百姓,號曰土地。

    在真正的仙人眼裡,土地不過是微末小官,全然不會將他們看在眼裡,連稍微厲害一點的修真者,實力也在土地爺之上,是以不將他們放在心中,給予多少重視。但在夙璇心中,地仙就是地仙,好歹得他們給幾分面子,何況她有求於對方,態自然不會高高在上。

    自從黃巾起義之後,亂世持續了二十載,群魔亂舞,仙佛橫行,微末小神祇能戰戰兢兢地活著,不敢輕易得罪任何一個人。是以這位鬚髮皆白的土地爺見到夙璇,態很是和善,甚至有些謙卑。聽得夙璇說她自幼長於身上,不知人情世事,偶入塵世見天下烽煙,極為吃驚,方來詢問經過,雖不至於全部聽信,卻也裝作相信的樣子,大略講了講如今的形式。

    眼下正是漢建安十年,比之過去的諸侯征伐,朝夕難安,如今天下的局勢已逐漸明晰——五年前的官渡之戰,無疑奠定了曹操的勝利,袁紹的失敗。這幾年來,曹操陸續平定了青州與并州,一統北方之勢已是難以抵擋。而在南方,江東孫氏聲名赫赫,荊州牧劉表德高望重,又有皇叔劉備聲名鵲起,勢力盤根交錯,暫且說不出鹿死誰手。

    夙璇對這些事情絲毫不感興趣,卻出於尊敬,不好打斷一位地仙老者的絮絮叨叨,便垂手在一旁,恭敬地聽著。

    許是看出夙璇對人間征伐有些不以為然,又見她對自己態頗好,在修真者中極為難得,這位土地爺免不得多嘴幾句:「這位女郎,你切莫小瞧這些人間勢力,他們與仙界的聯繫可是非常緊密。上代天若宮掌教水鏡先生,便是極有聲望的名士,本代天若宮的掌教司馬仲達雖沒任官,其父司馬防與其兄司馬朗卻都是高官顯宦。更別說護凰血族,獸族等勢力,就連式微如傀儡的天子,聽說也有一位極厲害的結義兄長庇護,連曹丞相都不敢擅動。」

    聽見這些事情,夙璇來了興趣,精神為之一振,開口詢問道:「難不成仙妖神魔還能插手凡塵俗世不成?他們就不怕結下因果,難以為繼,為自己留下禍患?」

    修真者小心翼翼,遠離凡塵俗世,無非是想盡量避開因果,否則一段連著一段還不完,又如何談飛昇之事?是以聽得這個世界的強者們反其道而行之,她確實極感興趣,只覺得是找到了另一條道路。

    土地聞言,神色一凜,他細細觀察夙璇眉宇,見她似當真不知道前些年沸沸揚揚之事,連忙壓低聲音道:「昔年逐鹿,魔王蚩尤敗於黃帝陛下之手,肉身與族人悉數被流放入魔界,我三魂七魄亦被封印在不同的地方。誰料天界神匠姜昊、禺昊兄弟與蚩尤有舊,因忿恨黃帝所為,聯造七曜星輪,意圖開啟魔界之門。這兩位叛逆的陰謀被破除,黃帝陛下仁慈,不過廢了他們的仙骨,將他們打入凡間修行,到底保住了一條命,可叛逆就是叛逆,無倫轉世多久都改變不了他們的本性。他們竟與蚩尤之妹,同樣轉世輪迴的青要之山女神武羅合作,打開了魔界之門,意圖救出蚩尤與九黎之民。雖說最後功敗垂成,但蚩尤的七魄封印卻被解開,逃逸出來,上古之時便墮天的魔君紫狩亦於此時利用七曜星輪打開的縫隙帶領魔族來到人間,不知隱匿於哪裡。哪怕仙人們再不願沾惹凡塵俗世,這兩位魔族中的魁首一封印破了大半,一隱匿於暗處,為天下蒼生,仙人們也不得不出現於世人面前,降妖除魔,肅清世道,還天下百姓一個安寧。」

    土地的言辭非常非常官方,全然偏向天庭,但真正知道劇情的人就會明白,事實與他說得雖然不遠,卻天差地別,至少幻想三國誌三的主角,神匠禺昊轉世的夏皓是被玄機宮宮主,化名計采瑤的武羅欺騙,才收集了七曜星輪。得知魔界之門開啟,夏皓和同伴們也是全力阻止,才再封印魔界之門,不過這些內幕,天庭會公然告訴門下小仙們?自然是哪方面好往哪裡說,怎麼能抹黑敵人怎麼說,讓對方哪怕聽了也無力為自己辯駁,只能默默吐血,也只能得到輪迴者對天庭「虛偽至極」的一通評價。

    夙璇不知劇情,又是個極偏向仙神,厭惡妖魔的性子,聽得土地此言自然深信不疑。但她見土地口口聲聲都稱黃帝為陛下,心中疑惑,卻不好直接問,只得挑了個話題,做咋舌狀:「魔君紫狩?墮天?難道說在墮天之前,他竟是……」

    若說二三十餘年前,紫狩之名,這些後來的神仙還不清楚,現在哪有什麼不明白的?反正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土地爺平時也寂寞得很,頓時神秘兮兮道:「可不是麼,聽說這位魔君比蚩尤資歷古老多了,乃是上古之時集一方天地精華孕育出來的神族,他生於瑤水之濱,整個瑤水便是以他為尊。誰料他同情憐憫給世間帶來戰亂的精獸鬼神,竟與平逢之山大神驕蟲、清冷之淵大神耕父聯合六司神中的勾陳騰蛇帶著這些精獸鬼神反叛,說要向天界討回公道。事情越鬧越大,終於驚動了隱居於東天太一宮的羲皇陛下,在羲皇陛下的首肯下,眾神終於得以開啟魔界之門,將這些叛逆悉數封入魔界。那時候,五方天帝不過羲皇陛下一位,蚩尤連誕生都不曾,只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若他沒趁亂出來,世間還有誰能記得他?」

    道門有云:「元氣未分,渾沌為一。」又云:「惟初太極,道立於一。造分天地,化成萬物。」並能補充註解為:「洞同天地,渾沌為樸。未造而成萬物,謂之太一。」

    夙璇生長於道門,對諸多典籍倒背如流,自然知道除非天地初開或混沌之時誕生的神祇外,無人敢用「太一」之名。既然如此,土地爺口中的羲皇陛下究竟為何人,自是昭然若揭——除卻天帝伏羲之外,又有何人敢有如此氣魄?只不過,五方天帝……雖然知道兩個世界不同,但對伏羲的崇敬與膜拜,早深入夙璇靈魂之中。何況在仙劍世界,伏羲就是獨一無二的眾神主宰,天界帝王,將地皇女媧與人皇神農不知甩了多遠,聽得在這個世界,竟有四人能與伏羲平起平坐,或許有一個還是那個在他們世界不受重視的黃帝,她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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