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諸位高層雖關注雲天河等人的動向,期待這位氣勢如虹的故人之子有所襄助,卻到底沒對他們報什麼太大的希望,只不過是想靠他們支開慕容紫英,哪怕真有不妥,好歹也為瓊華留下一脈罷了。殊不知同樣嚴陣以待的幻暝界一方,卻迎來了幾位特殊的客人。
「我見過你們。」身為幻暝界護將,輔佐妖界之主嬋幽治理幻暝界,在此處地位與人間宰輔無異的奚仲微微瞇起眼睛,不緊不慢地說,「十九年前,你們就站在天星地芒陣之內,被瓊華派的夙璇所保護著。縱被我們偷襲,她還要保護你們,將你們移出陣中,讓你們去給瓊華別的人送信,卻未曾到,你們竟與魔族有著聯繫。」
他心思何等機敏縝密,稍稍一想,就明白大概——他一直以為的保護,或許只是一種監視,一種察覺到對方不妥,卻又無法尋根究底之後,迫不得已採取的監視,否則天星地芒陣之中,怎會容得下旁人?
想到這裡,奚仲不由在心中冷笑。
所謂名門正派,都是這般虛偽,且拘泥於繁文縟節。明明貪圖他們幻暝界的紫晶石,卻要說自己是降妖除魔,替天行道,可憐他們夢貘一族世世代代隱居於幻暝界,避世不出,又有哪般危害人類?明明懷疑對方不妥,但沒抓住證據,就是不能動手……說來說去,不過是排斥異己,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罷了。不過細細想來,他又覺得頗為諷刺,瓊華千年傳承,名聲之大能讓諸多中小妖界噤若寒蟬,莫敢碰觸。若非他們幻暝界早有準備,定逃不過舉族誅滅的下場,哪怕卷雲台之戰後,他們放了水靈珠在瓊華的消息,多少起了心思的強者與門派,明著要就碰了軟釘子,暗著搶也沒見著一個回來的,可見這個門派雖元氣大傷,底蘊仍在。誰料這樣一個令他們諱莫如深的門派,竟沒發現一個魔族混入了自己門中?
奚仲這般想,一點都不奇怪,畢竟在他們看來,血統是騙不了人的,由人入魔與天生魔族,亦是完全不同的。若眉一看就知道是天生魔族,年紀尚幼,實力未足,才無法控制體內魔氣自如,與由人族入魔的差了十萬八千里。可誰又能知道,萬千世界之中,竟有輪迴空間這麼一處奇妙的地方存在呢?對他們來說的十九年,對沉劍、若眉等人來說,不過是區區兩月,沉劍尚可,若眉卻真真切切地憑著功勞與身體,得到了戰團中強者的賞識,兌換了中等魔族之血,洗筋伐髓,成為了一個半吊子的魔族。
世間神魔,大底相同,無非一為清氣凝聚,一被濁氣環繞罷了。仙劍世界的魔界不在三界之外,魔族也鮮少能穿過天帝設下的重重阻礙,來到人間。偶爾幾個來人間為非作歹的,無非是世人愚昧,從墳塚中拿出古鏡,認為古董值得炫耀,方可能無意開啟往低等魔族往人間的通道,害人害己罷了。是以幻暝界只有魔族記載,卻無誰真正見過天生的魔族,更無從細分幾個世界魔族的不同,只當若眉真乃這個世界的魔族,因忌憚瓊華這個正道第一大派,才想與瓊華有深仇大恨的幻暝界合作,一舉誅滅他們罷了。
論心思深沉,才活數十載,又非多智近妖「智者」的輪迴者怎可能是奚仲的對手?聽見奚仲話裡隱隱透著懷疑,沉劍尚可,若眉卻迫不及待地說:「若你對我們有印象,定知與我們一道的瓊華高階弟子方綺吧?」
奚仲不知這幾人名字,不過當年為了偷襲,短短掃了幾眼,依稀記得這幾人中僅有一個身著瓊華高階弟子服飾,修為同樣不能看的女子,聞言便順著若眉的話,隨意一問:「哦?她如何了?」
「那個自以為修行了仙門功法,就暢通無阻的蠢女人,為大人貢獻了全部的精血。」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若眉帶著幾分僥倖,幾分後怕,幾分暢快,以及幾分得意,表情很是古怪,「也算死得光榮了。」
上一次來仙四世界,方綺憑資質之故,總壓了若眉一頭,若眉心中又羨慕又嫉妒,暗道都是新人,憑什麼她樣樣比我強?等回了輪迴空間,方綺直接被戰團老大格萊恩爵士相中帶走,若眉心中的醋都能開個店舖了。直到她也勾搭上了戰團的大人物,無意中提到方綺,對方哈哈大笑,說:「你以為被選中是好事麼?像你這般,未必不是幸運。」
聽見死對頭情況或許不好,若眉心中一喜,百般癡纏,好容易才讓對方告訴了她真相——道門正統修真者的血肉,於任何黑暗生物,包括走百無禁忌路子的妖族來說,都是大補之物。他們戰團的boss格萊恩爵士自從成就半神之後,修行遇到了瓶頸不說,幾次想通過十星晉級考核,也屢屢失敗。焦躁之下,早就想採取這種偏方,卻礙於仙俠世界既少又多為隱藏,限制諸多,敵人強大,不敢輕舉妄動罷了。方綺的存在,豈不是瞌睡送上了枕頭?不被吸乾就不錯了,還想發展?果然,還不到小半個月,若眉就聽見了方綺的死訊。
輪迴世界中,最值錢的是自己的性命,最不值錢的是旁人的性命,方綺的死沒給任何人帶來陰影,畢竟她只是個連固定團隊都沒有的新人,僅此而已。
她這般說法,既是對隊友的示威,亦是對奚仲的威脅。想到魔族毫無一絲憐憫天性,骨肉至親亦是食糧的傳聞,饒是奚仲亦覺得棘手。這時,嬋幽款款走來,發話道:「你欲讓我們尋同伴去誅殺雲天河等四人,簡直是癡心妄想,慕容紫英不過瓊華一介小卒,哪怕他是執劍長老宗煉的徒兒,未來的執劍長老,如今在瓊華也毫無話語權。加之他同伴一氣運極旺,一在冥府陰司都入了簿,誰願頂著這般風險,前去殺人?」
這時,沉劍冷冷道:「你若不殺慕容紫英,將來定會後悔!」
「哦?何出此言?」
「因為他將來前途無量,上結識仙人,下認識魔族,並且位列仙班,成為天下御劍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