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泥石流有如人體撕裂的巨大傷口,堆積如山的泥石在電燈光照映下血淋淋驚駭怕人,四輛挖掘機、一台鑿洞機在緊張作業、兩百來人組成的搶險隊在歐海成的指揮下刨掘小塊泥石,然而,幾十萬立方的泥石太讓人震撼了,搶險看上去給小螞蟻在搬米山似的。
方主任討好表情對林省長說:「電廠的四台挖掘車全調過來了,隨著過來的還有幾十個工人。」
林省長點了點頭,神情嚴肅的走到事發現場,面對堆積如山的泥石,一向沉著穩重的林省長心沉下去了。他壓根沒有想到情況這麼嚴重,齊昊被埋在幾十萬方泥石下面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他相信世界有奇跡,但憑著經驗還是理性認為齊昊生還的奇跡不可能發生,他不由心生難言的悲情。
林省長對齊昊應該非常瞭解,即便他還沒有見過齊昊前就有所瞭解,他對齊昊的評價只有三個字,「能幹事!」現在稱得上「能幹事」的人太少了,體制內阿諛奉承的人一旦成為當家作主的主人,真正「能幹事」的人又怎麼在體制內立得住腳呢?嚴格說來,齊昊「能幹事」、並立住腳給自己有莫大的關係,即便這樣,齊昊仍然被埋在泥石流裡,時代的悲哀往往不僅僅是人為,連大自然也跟著作祟!
林省長看著小山似的泥石堆,他想到自己正在醞釀啟用齊昊、完成一件最艱巨的工作時,齊昊卻困在泥石流裡,難道這就是齊昊的命運?
林省長好後悔,自從與齊昊交談過後,他認定齊昊能夠幫助自己完成察省高速公路建設大業,人才難得,他悔不當初動用自己的權力。果斷把齊昊調到自己的身邊,然而殘酷的現實是,齊昊已經與自己擦肩而去。
林省長轉臉看女兒。
林小霞與顧瓊手拉著手站在一起。彷彿是在互相扶持。
林小霞沒有流淚,神情剛毅。女人的柔軟剛毅。
女人遇到這樣的情形,絕大多數哭天嚎地、要死要活,能夠把悲痛藏在內心,以剛毅面目示人的女人的確不多見,林小霞就是這樣的女人。
面對堆積如山的泥石,林小霞內心絞痛無比,被泥石埋住的是自己男人。調皮的男人、學著張生爬牆跳窗鑽進自己閨房的男人。鑽進省長千金閨房可要有膽識,齊昊就是這樣一個既調皮又有膽識的男人,然而,自己在閨房品嚐到的甜蜜還絲毫沒有退去。齊昊卻被困在泥石流裡,林小霞此刻感覺萬箭穿心。
林小霞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齊昊的戀人,而是齊昊的妻子,戀人給妻子最大的區別是,戀人還在審視戀人。妻子則已經面對郎君。然而,剛剛面對郎君,郎君卻……
林小霞也覺察到齊昊身邊另有女人,但她以博大胸懷審慎對待齊昊身邊的女人。
漂亮女人不乏追逐的男人,同理。優秀男人身邊一樣會出現優秀的女人。出現這樣的情形對男人不能一概斥責,關鍵要看男人是不是真心對待自己的女人,同時也要看男人身邊的女人對男人的出發點是為了佔有、攫取、還是為了男人事業有成。顯然,齊昊向身邊的女人都在盡心盡力幫助齊昊,使齊昊的事業如日中天,林小霞覺得這樣的女人她沒有理由從齊昊身邊清除乾淨。
林不霞堅信,沒有女人幫助的男人,男人成功率幾乎為零,只要把握尺度,對丈夫事業很有裨益。
林小霞心中雪亮,顧瓊是齊昊身邊的一個女人,顧瓊對齊昊的真心不可否定,作為齊昊的妻子,林小霞沒有把齊昊管得太死,且有意無意給齊昊留下空間,這樣可以給齊昊創造更為寬闊的環境,這有點像明星,異性的推波助浪往往功半事倍。
挖掘車引擎聲轟鳴,鋼鐵長臂不停揮動,鑿洞機在往小山泥石堆裡鑿洞,搶險隊員在刨挖泥石,泥石山在一點點小下去,人們的期待越來越強烈,奇跡最終能不能發生。
省專業搶險隊洪隊長走到劉縣長面前:「劉縣長,讓他們停一下,我們進行一次生命探測!」
劉縣長立即命令搶險暫停。
機器轟鳴聲停止,搶險隊員撤離泥石堆,現場突然萬籟俱寂,燈光下的泥石流看上去鮮血淋淋,空氣中瀰漫著駭人的氣息。
專業搶險隊出動了,兩個隊員牽著兩條狼狗爬上小山,狼狗在搶險隊員的指揮下,在泥石堆上嗅來嗅去,十分鐘過去,狼狗沒有任何反應,它們沒有嗅到任何生命的痕跡。
所有人的目光焦距在狼狗身上,屏息斂氣面部露出失望神情,沒有發現生命痕跡,齊昊、熊艷梅生存幾率瀕於零點。
搶險隊員牽走狼狗,立即上去三個搶險隊員,他們手持生命探測儀,在整個堆積如山的泥石上探測,據稱,探測儀可以探尋到地下十米的生命信息。
三個探測隊員探測得很仔細,他們不放過小山似的泥石堆每一寸表層,探測儀的觸角在緩慢移動,指示儀表指針始終倒向一邊,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去激活生命探測儀的靈敏感應。
人們的心沉重到了極點,如此高科技探測儀探測不到生命痕跡,只能一個結論,小山似的泥石下面已經沒有生命。
探測結束,搶險隊洪隊長走到林省長、林小霞、劉縣長、顧瓊面前,沮喪表情道:「沒有發現生命跡象。」
林省長沉重表情問:「可以肯定裡面沒有生命?」
洪隊長說:「也不能肯定,泥土的水份、巨石、泥石厚度,這都可能引響探測。」
林省長眉宇緊促,問:「你的意見接下來怎麼辦?」
洪隊長看看小山似的泥石堆,說:「由我直接指揮搶險,兩個小時後再作探測。」
顯然,洪隊長看到了不是專業搶險隊作業時的混亂場面,洪隊長要求直接指揮搶險無疑是正確的。
林省長點點頭,看著堆積如山的泥石,轉臉劉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