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比過去的任何一個都要長,錦翔穿著外套躺在客房中,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看到天邊出現了一絲白光,而他一夜都沒有合眼。
疲累的重新站了起來,隨意的抹了把臉,錦翔想去看看浩霖的狀況如何了,沒想到一開門,看到的卻是自己正要見的人。
浩霖的一隻眼睛被紗布蒙著,不知道內部的狀況。他的臉色比平常還要蒼白,不過表情倒是一如既往,沒有表現出特別虛弱的樣子。
「嗨…」錦翔尷尬的對其打了聲招呼,他沒想到自己一臉頹廢的出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這麼早。」浩霖彷彿像個沒事人一樣,自然的對著錦翔招呼到,他沒有看向對方,而是朝著對門的方向做著晨練。
「那個…你沒事?」錦翔可以感到自己的額頭上掛著一滴大大的汗,腦子則變成了毛線球一樣胡亂的繞成一團,該道歉?還是道謝?還是什麼都不提?
空氣安靜了一會,錦翔站在後頭,等著對方答話,但是對方遲遲沒有回應。
他的情緒變得更加焦慮和緊張了,正當他躊躇著是否先要承認錯誤時,只聽見對方歎了口氣,說道:「沒什麼大礙,眼睛還看得見,養幾天就好了。」
「那就好…我…」
「今天就去,估計弗生已經把陣術修補好了。」浩霖立即打斷了錦翔的話,在聽到陣術兩字後,錦翔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高興的問他要去哪找弗生了。
而浩霖心底的失望則跌倒了谷底,他甚至不知道錦翔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管怎麼樣,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沒想到李家道院的結界就設置在那座古老的寶塔內,因為這裡人煙稀少,大多數東西都維持在過去初建的樣貌,連結界都沒有被隱藏起來。
寶塔不高,也就四層樓的樣子,裡面已經沒有可以踩踏的階梯了,因為年久失修,全部都枯爛了去,只剩下一座空殼。
寶塔的外部被修修補補了好多次,一些瓦片與過去的是兩個顏色,而塔頂的裝飾也蕩然無存,看起來光禿禿的,根本沒人會對這裡有興趣。
之所以無法移動這個陣術,是因為它是與塔一齊建造起來的,陣術被刻在塔底,咒印也圍繞著塔上的牆面。這些咒印過於古老,就連六畜的老院長也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所以他們只能照著淡淡的紋路,仔細的重新刻畫才行。
弗生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一夜,他從一開始就發現這座塔有些特別之處,不經李家人的允許,弗生擅自開始修補起了塔下的陣術來。
而當冰清正想詢問浩霖這件事的時候,卻發生了昨天的事,弗生完完全全被忽略在了一邊。
這個一晚上沒有休息也沒有吃飯的異能者就這麼把缺了好幾塊的陣術給修補了過來,弗生閱書無數,對新奇的事物特別的感興趣,但當他一旦瞭解並掌握了之後,就馬上將其扔到一邊了。
這個傢伙此時無趣的看著地面,一點疲勞的感覺都沒有,簡直不是個人。錦翔驚訝的看到這地上的陣術足足有十米寬,可能更大。咒文更是密密麻麻的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弗生這傢伙就對著這東西看了一夜?!
相比六畜的柱文和各個不同方位的陣術,這個陣術是極為集中的。所以量也更加的多。錦翔覺得他這輩子都背不出這個陣術是怎麼畫的,就連讀完都可能要花上一個月。
難怪到了今日,陣術的真正奧義已經完全失傳,因為沒有多少人可以記得住這些。常人根本背不下來,學不通透。只有智商高超,記憶超群並且擁有鬼眼的傢伙才可以學會這些陣術,而這些人真的少的可憐。
「喲,弗生,你不餓麼?」他拍了一下那個還在檢查陣術是否完整的傢伙,對方沒有因為錦翔的突然襲擊而感到不快,儘管他這樣做已經很多次了。
弗生轉身看了看他,順便瞄到了眼睛受傷的浩霖,金色的目光在浩霖的身上停留了一會,但卻什麼都沒有表達,然後繼續不聲不響的盯著陣術。
「我來啟動陣術,錦翔站在中央想像自己要去的地方,這座塔沒有六畜的柱子結實,人氣也不足,不能支撐太久的時間,我們一定要盡快。」浩霖完全不把弗生的眼神當一回事,弗生對他來說是比錦翔還要糟糕的傢伙,因為他很有可能為了自己的目的害了其他人。
「嗯,沒問題,這次也不是去打架的,只要能見到紅鼠狼,不需要多久就能回來。」錦翔點點頭,自信滿滿,他終於可以以實體的身份與那傢伙相見了,以往的經歷都像夢一樣,只要這次能見到,一切的疑惑都能在瞬間解開。
「錦翔,雖然鬼王和白七對你產生了威脅,但你也不要忘了,我們這些道士,生來就是為了剷除普通人剷除不了的邪惡的。還有妖靈獵人和其他勢力對六畜的危害,也並不是能由你一個人就能阻擋的。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推,你並不是救世主,不需要做到最好。」
思緒中縈繞著這些話語,浩霖用那一隻健全的眼睛盯著那個站在陣術中央的年輕人。但是他沒有說出口,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資格跟他說這些話了,或者是因為對方根本不會聽進去?不管怎樣,他再也提不起那顆想要守護同伴的心了,至少對錦翔不會了。
昨天他還在想自己的話能不能將錦翔勸阻下來,不要做如此冒險的事情。但經過了傷害之後,他突然醒悟了。自己在錦翔心裡的份量太輕了,其他人也一樣。錦翔眼裡的**不比弗生低,他為了追求力量,可以把一切拋在腦後,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打從一開始,自己的思想就是極為天真的。錦翔沒有得到良好的教育,更加不懂得怎麼去關愛一個人。他現在所想的就是可以變得更厲害,打敗所有侵犯他夥伴的傢伙,他就算是對他的夥伴好了。
但是他沒有注意到一點,當他走到上方,而夥伴們只能用仰視的動作來看他時,他還剩下什麼?
「開始!」錦翔催促著浩霖快點進行,而浩霖卻盯著一處思考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真希望此事時間可以停止,他能讓錦翔醒悟過來,變強,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沒有人突然出現,也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突然發生,浩霖所期望的只是一張空頭支票,到了最後一秒他還是沒有放棄阻止錦翔的心,可是一切又變得沒有什麼意義。
因為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
陣術在被開啟時,塔頂就開始引起了微微的震顫,就連道院裡的人都感覺到了。大家紛紛望向這裡,期盼著浩霖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
錦翔閉上眼睛,抑制住自己興奮的心情,集中注意力,想像著自己曾經在『夢中』到過的地方。
那是在一個非常深的峽谷之中,昏暗無比,但又有微弱的火光照耀著。峽谷之上是一片漆黑,看不到盡頭。
峽谷下有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磨,上面躺著一隻可笑的紅鼠狼,但是它的能力卻不容他人小視,它說它是被人關押在裡面的。
黑色的洞口突然開啟,塔的全身都晃悠起來,不少瓦片從塔外掉了下來,塔的內部也摔下了零零散散的小石子。
錦翔猛地睜眼,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黑色的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