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靈魂,已經沒有故事了。」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壽衣的男人,他臉色蒼白,嘴唇乾的都快裂開出血似得,眼睛渾濁卻充滿了哀傷。
「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帶著罪孽,但卻得不到懲罰。」白七在他身邊笑著,笑看著路上的行人,他的身材纖細,穿著一身受人矚目的白色西裝,比那男人高出一個頭來。
站在他們兩個身後的,則是近百隻無家可歸的冤魂,它們一個個都裸露出了死前的慘狀。撞死、燒死、淹死或是被人殺死。它們有些岣嶁著身子,看向地面,不願露出那張不成形的臉來。有些則僵直著,卻是缺胳膊斷腿的,帶著皮包骨頭的凹陷眼窩,緩緩前行。
那些冤魂因為沒有地方可去,現在只是木訥的跟在他們後面,在路上偶爾碰到的鬼魂,更會被這大部隊所吸引,從而加入了隊伍。
每一個走過他們身邊的人類,都會感到一股強烈的寒氣浸透身體,雞皮疙瘩在一瞬間就豎了起來,但卻只是無知的搓了搓手,說了一聲好冷就匆匆走開了。
「只有得到懲罰,才能輪迴出更好的靈魂,人界才會變得更加昌盛,沒有了陰界,人界也會漸漸衰弱。」白七無視了路上一個個異樣的眼神,繼續對著那個男人說道,他時時刻刻都會露出一張嬉笑的臉龐,就像他曾經的模樣一般。
「修復地府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閻王,你現在是什麼打算?」即使是鬼神,相互之間也不可能看透對方的算盤,白七雖然與閻王是一夥的,但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會怎麼去做。
「召集靈體只是第一步,接著就要肅清那些驅鬼的道觀和佛寺,畢竟那些滅鬼人隱藏在各個角落,不得不防。」除了最最讓人頭疼的殺鬼玄葬外,突然興起的一個團體,滅鬼人也是閻王的目標所在。
現在必須要把他們統統剔除,才能將鬼界的大門打開,那些道人都怕極了陰界,若是再有此地,他們必定會竭力阻止。阻止的緣由只是因為不瞭解,而導致的害怕罷了,人類就是這樣愚昧無知的東西,不用這些個鬼神管教靈體,他們就無法得到進步。
作為鬼神的巨大優勢則是擁有極大的『人脈』,凡是鬼魂,都可以得以讓其驅使,所以那閻王僅僅來到人界幾日,便通曉了如今人界的大多知識。除了這些,它還知道了當今道界的狀況,與滅鬼人的存在。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滅鬼人,也逃不過鬼神的法眼。
「楚江王被滅,杵官被打入虛無界,其他幾位鬼王還不知身份。現在僅有的秦廣王還在昏睡當中,我們今天就要去把它喚醒,拉入隊列。」在人界聽聞各路轉生鬼王的慘況後,閻王更是對人界所感到憤怒,也對當初伊炎的所作所為而斥罵著。
當然鬼王是可以找到接替者的,這並不難。難就難在現在如何找到更多擁有強勁實力的同夥,來抵禦道界的肅清。說不定伊炎也會突然甦醒,然後將它們全部殲滅,畢竟現在的閻王根本沒有什麼巨大的實力。
比起能夠接連起整個冥府的炎火來,他那座小小的閻羅殿只不過是冰山一角,所以他當時根本沒有反抗伊炎的襲擊,因為他知道,他是敵不過那傢伙的。而那傢伙是自信的,他也知道自己敵不過,所以才會明目張膽的把自己和其他幾位鬼王紛紛打落。
拳頭由松到緊,白七意識到身邊的傢伙正在惱怒,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讓他自己都覺得寒冷的陰氣,這股氣場衝散了聚集在後頭的鬼魂,它們都慌張的逃到遠處,但又不敢走的更遠以至於落單。
『天吶,怎麼會這麼冷。』
『風太大了,趕緊跑!』
路過的人縮緊了脖子,小跑著離開了這個區域,而眼前,正是閻王他們的目的地。位於台北的一家小型醫院,雖然價格不高,也沒有什麼有名的醫生在內,但設備也算齊全,所以住院者也非常多。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目的所在,由於被人體所束縛著,就算知道目標,也不免要奔波至此。他們一路上又要坐飛機,又得打車,然後還要進入醫院爬樓梯。從來沒有體會過人類勞苦的鬼神們,則因此越發的討厭著人界了。
醫院的氛圍讓那些平日愛吵鬧的人也不得不閉上嘴巴,除了護士在各個病房內奔走的聲音,還有那輸液管裡輕微的滴答聲,病人與家人間的私語……
壓抑瀰漫在整座樓房裡,白的刺眼的牆壁一點也不曾讓每個到來的人舒心過,一股讓人反酸的藥水味更是惹人生厭。
走到筆直的走廊盡頭,身後則是黑壓壓的一片,巨大的陰氣讓那日光燈都開始忽閃起來,四周病房的病人都裹緊了被子,瑟瑟發抖著。
最後一間處於死角的病房裡,睡著一個昏迷了好幾個月的人。那個人因為一場大火而導致了摔傷,被人送來後就沒有醒過。
根據情報,送他過來的人是一位台灣知名的明星,也是在近期時間開始躥紅的。這位明星以帥氣的相貌和非凡的實力贏得了眾多的粉絲,他所作的歌曲已經在各大排行榜上蟬聯冠軍許久。
因為被明星送醫,這個人才得以在這所醫院存活著。那位好心的明星每月都會寄來足夠的住院費來保證他的治療。但是因為查不出癥結所在,所以這個人只能像植物人一樣睡在這裡,永遠都不會醒來。
打開了白色的木門,病房裡昏暗還散發著一股霉味,彷彿是一間被廢棄許久的房間似得。白七伸手打開了門口的開關,白熾燈發出了幾下電流的茲茲聲,然後照亮了整個房間。
一個瘦的如同屍骸的人正躺在病床上,那個傢伙雙眼凹陷,皮包骨頭,肚子的側面還插著一道口子,是用來為流食的。
這個傢伙,就算現在醒來,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但是閻王的目的根本不是來救活他,他本就該死。
陳舊的心電設施還在床邊一跳一跳的閃著,閻王之所以能鎖定這個傢伙,也是因為做了不少的調查才會如此。
白七本就是個喜歡搜集各種殘酷案件的瘋子,而他這麼做的緣由也是因為想要找到鬼王的真身而已。因為附身與人體的鬼王的精神狀況是非常不穩定的,人的意識和靈魂其實是分離的,這樣的反差所造成的傷害會非常巨大,殺戮則是釋放這些反差的最快方式。
關於那次的火災,白七當然不把它看在眼裡。但是聰明的閻王卻會從另一個角度來尋找。
他詢問各地的靈體,有沒有連鬼魂都覺得異常的事情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並不多,因為對於鬼魂來說,再怎麼異常的事情也不會比它本身更加異常了。然而有一個曾經跳樓致死,缺了半邊腦袋的鬼靈卻這樣說道。
『當時有一場火災,非常奇怪,火好像活的一樣在牆上爬,而且只在特定的區域燒。那些人怎麼澆水都撲不滅,最後卻在一瞬間都不見了。』
這樣的言語立即引起了閻王的注意,他也因此而找到了那個唯一在火災裡受害的傢伙,因為這個傢伙,就是縱火人。
這個傢伙叫做潘江,是一家無名雜誌社的記者。平日非常喜歡搜集靈異事件,而且真的見到過一些鬼靈與妖物。而他根本無視了自己特殊的體質,一味的找尋著更加刺激的事件來報道,這本身就是因為靈體與肉身的不符而造成的性格扭曲。
這個穿著壽衣的男人,此時站在床邊幽幽的看著這具僵死的身體,人的身體太過脆弱了,一個堂堂鬼王,是不能在這具軀殼裡安然渡過一生的。
現在他雖然還未找到這個鬼王的原力,但是只要將它喚醒,後面的事情就方便得多。閻王抬起一隻手,輕輕的將那個人的呼吸器拿了下來,引流設備也被扯開,警報電線在下一秒就被他弄斷了,只聽見心電機在病房裡急促的發著聲響,而位於角落中的這個病房,是不會有人來過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