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修身之基本。古人研製道學,精進學問與體魄,道與佛不同,道人更容易在古代社會上存活,而不必引咎與深山避世,老死都不往來。」
啪啪,教棒的打擊聲敲在了黑板之上,那個白面紅唇,束著馬尾的新導師,正在講台前與大家講述道的起源。
「大家注意一點,道教與道家是不同的,道家是一個學習體制,就如同墨家、儒家學派,呈現的是一種思想。道家的另一個意思當然是名詞,譬如畫家、書法家這類,我就不多做說明了。」那細長的教棒指著道家與道教兩個詞彙,她在這堂課上主要就是讓道生們認識到,這道教的基礎。
蘇艾琳這個名字有些洋氣,卻也不稀少,前些年一度流行將小孩的名字起的像個外國人一樣,顯得悅耳。而最近的孩子又受到了日韓的侵害,起了像什麼張伊娜、李香織之類的,越發的不順耳。
若雨覺得自己那帶著古風的名字好聽多了,像弗欒的欒即使是單字,也好聽又好看。錦翔的名字很大氣,人卻很奇葩,浩霖則有些人如其名或名似其人一樣,偏一點點韓風。
卷髮姑娘想著想著,神兒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她坐在台階教室的中央位置,她覺得前面太近,後面又太遠了,所以坐在四五排這樣的位置是正正好好的。若雨一手擱在紅木桌面上,撐著下巴,一手平放著,她那咕嚕大的眼睛朝天花板望去,丟了神。
「道教的根本就是尊師重道,尊師在前,重道在後,所以無論道生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尊重師傅,才是第一等的大事!」蘇艾琳又將那教棒狠狠的摔在黑板上,發出了刺耳的啪啪聲,坐在前排的幾個道生瞇起了眼睛,生怕那教棒突然斷飛出來,傷到他們。
蘇艾琳走下講台,拿著教棒輕打著自己的左手手心,她穿著一件亮黃色的衛衣外套和一條黑色鉛筆褲,整個人看似就像個二十五歲的大學生,但她如今板著一張臉,踩著步子往階梯上走去,一邊說道:「有些人喜歡打扮,穿的像只花蝴蝶似的,腦子裡卻是一團漿糊。這樣的花瓶是不適合學道的,身在道門,導師也為此而感到恥辱。」
蘇艾琳停在了若雨的跟前,那個發呆的女孩才反應了過來,有些警惕的望著對方,若雨只是把撐著下巴的手放了下來,然後再沒有其他動作了。
「你以為這裡是普通的學校嗎?道院之中不聽師傅的受教,會有何等懲罰?」蘇艾琳作威作福,把頭抬得老高,手裡還揣著那根教棒。
若雨被訓斥了一番,氣的小臉通紅,從小到大,她的成績優異,表現出色,從來沒有人責罵過她。而如今她也只是發呆了一會,根本沒有做什麼不尊師重道的事,那蘇艾琳擺明了就是在挑刺,真是噁心。
小若雨憋紅了臉,氣嘟嘟的卻不吭聲,她把手握的緊緊的,腦子裡卻不斷的咒罵那蘇艾琳最好喝水也能嗆死。
而那蘇艾琳見其沒有悔改之意,便是變本加厲,她一揮教棒,打在了那珍貴的紅木長桌上。若雨嚇得渾身一抖,眼見那桌子被劃了一道深深的白印。
「上課不遵守紀律,導師已經來指點你了,你就不知道認錯?」蘇艾琳大聲問道。
那姓蘇的找茬也太明顯了,在座的道生們都看了出來,但他們沒有人站起來說話的,畢竟只是讓若雨說個不是,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驕縱慣了的小若雨哪能受這樣的脅迫,她本無錯,為什麼要向那女人低頭?要她道歉,做夢!
若雨也像那女人昨天似的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只是想了一會事情,並沒有不認真聽課,你剛剛在講尊師重道,我都聽著呢。」
「就算你只是小小的發了發呆,導師讓你認錯道歉,便是尊師之道,難道你連這點都沒辦法做到嗎?」蘇艾琳捏緊了教棒,生氣萬分,她知道那小妮子生性驕縱,又是丹術世家的柏家之女,必定會這般目中無人。
「我沒錯,憑什麼要我認錯,現在什麼年代了?老古板……」若雨的小嘴越發的厲害,最後還輕聲罵了那蘇艾琳一句,對方更是火上澆油,怒氣衝天,只聽那『啪』的一聲,蘇艾琳甩出了手中的教棒,棒尖掃過了若雨粉嫩的臉蛋,劃出了一條淡淡的紅痕。
若雨下意識的摀住了臉,她本就氣的全身滾燙,現在臉頰更是像燒起來一般,女娃委屈的含著淚,但根本不服輸,怨恨的眼神盯著對方。
弗欒就坐在若雨身邊,眼見著就沉不住氣了,她用那雙金色的眼眸冷眼相看,盯著那蘇艾琳一陣發冷,但是她蘇艾琳豈是膽小怕事之輩,這些道生一個個都放肆到導師的頭上,連個錯都不願認,還辱罵導師,簡直就是罪孽。
「你有病啊!靠!」坐在教室內的道生們都紛紛回頭,此時一個位於最後排的男生從那不起眼的角落裡喊了出來,那熟悉的震天之吼讓其他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錦翔現在激動異常,從位子上蹦了起來並往下走去。
蹬蹬幾聲,錦翔從階梯那頭跑到了中間,並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肆無忌憚的新任導師,那女的不比自己大幾歲,脾氣卻大了好幾倍,身為導師不以身作則,還打罵道生,這樣的導師,尊師重道這句成語根本就該從她腦門上撕下來。
錦翔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但無論是什麼,她出手打人,就是她的不對。氣憤的男孩轉眼看著若雨,那小妮子滿腔的淚水含在眼睛裡,只要眨眨眼就會奔湧而出。她的半張臉紅的像是火燒,被那細長的教棒揮到,就如同是一條鞭子打上去一般。
「混帳!你竟敢辱罵導師?!」蘇艾琳本是一個面貌姣好的女子,她的聲音柔中帶剛,形象也比較休閒隨意。此刻她那握著教棒的手有些發顫,因為她不是故意要打那道生的,只是一氣之下揮舞出了手,不小心刮到了那女孩的臉。
但是蘇艾琳的脾氣甚是倔硬,屬於吃硬怕軟的一類人,其他人越是對她兇惡,她就越是覺得不快,若是他們好好跟她說,她也不會弄到這般田地。
「你不是我的導師,我也不會承認你做我的導師。」男孩站在台階之上,與那蘇艾琳岔開了一個頭的高度。錦翔不會說話,也不知道要怎麼解決現在的情形,他只想幫助若雨,讓這個女人不要在為難她。
「六畜的學生……」蘇艾琳大口喘氣,揮著教棒指指點點:「一個個的,都吃了豹子膽!如果將你們放到道觀之中,必定不會是這樣的腔調,沒教養!沒用!」
她在道生面前大聲指責著六畜的不是,說六畜的教育培養出的只是一群沒用的人。蘇艾琳也是自幼學道,之後的學習成績也極為優異,她現在是某個人民政府的辦公主任。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但年僅二十六、七的她,就坐到了這樣的位置,也說明了她的刻苦與用功了。
「蘇導師若是想教導學生,課後在導師室內慢慢教育便是,何必浪費大家教學的時間。」弗欒之前不動聲色,因為錦翔的插手而插了話,錦翔那笨傢伙,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那蘇艾琳已經氣昏了頭,再胡鬧下去錦翔也說不定會被打罵一通。
「是啊,蘇導師,這也是我們第一次上道史課吶。」坐在前排的一個男生也喊了出來,錦翔認出了他是隔壁寢室的蘑菇,因為他姓顧,還留著一個烏黑的蘑菇頭,大家都叫他蘑菇。
道生們也點頭稱是,不想導師浪費在無謂的時間上,收到眾人壓迫的蘇艾琳也識了趣,不再對錦翔和若雨多做什麼,她只是捏緊了教棒,走回講台跟前,繼續她那枯燥的講課。
錦翔被弗欒冷漠的眼神趕了回去,男孩也只能是灰溜溜的跑回了階梯的最後排,他一直與莫娜娜相伴為同桌,此時那金髮碧眼外國妞像個老大人一樣摸了摸錦翔的頭顱,小家子氣的說道:「誒呀,有弗欒在那裡,你還衝上去做什麼。」
「她打若雨啊,我都嚇死了。」錦翔趴在了紅木桌上,聽著那教棒敲**板的啪啪聲,完全聽不進課了。
若雨還是嘟著嘴,滿肚子的委屈,她的眼淚也終於收了回去,沒有淌在粉嫩的小臉蛋上。她抓著身邊弗欒的胳膊,用頭枕在上面,依偎著對方,以此來取暖。
弗欒伸出指尖,輕輕的略過那卷髮女生的右邊臉頰,那道紅印子只會越來越深,過一會就要淤青發紫,臉就更加不能看了。
好在是沒有出血,否則留下疤痕可就更加難辦,弗欒的眼神犀利,也看得出那蘇艾琳並不是有意為之,要不然她也不會像剛剛那樣只是說說就把對方打發走了。
安撫著若雨的小臉,弗欒又考慮起了其他的事來,雖然她的臉端正的看著前方,眼神穩定,但她的心思則完全不在這課堂之上。
那兩位新導師的前來,必然不只是填補六畜的空缺罷了,他們是上頭派來的,說明上頭已經知道陰晷之事,而且極為的看重。
這樣的看重,絕對不會是空穴來風,弗欒不知道六畜是否還隱藏著什麼,說不定在錦翔他們找到陰晷之後,六畜就已然知道陰晷的用途。沒過幾月,上面就派人到六畜裡來,看似好像與陰晷岔開了好遠,其實還是衝著那東西來的。
如果他們對於陰晷,僅僅只是知道擁有通往冥界的功能,斷斷不會這樣果決的派人下來,無論是六畜的掩藏也好,政府的派人也好,他們一定都知道陰晷是否真的有作用,有怎樣的作用,才會這樣為之的。
想了許久,弗欒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旁觀之人,想的再多,也沒辦法在這件事上有什麼作為。但是哥哥的手因為豐都一行,居然癱瘓無法動彈,雖說這件事與陰晷沒有多大的關聯,但她還是想盡了辦法要治好哥哥才是。
這件事也讓若雨愧疚了好久,如果她當時執意要去,可能還會有些變故。但弗欒慶幸她沒有去,若雨的身體本就虛弱,魂魄從肉身中被拉出,需要非常久的時間才能穩固。當時她還差點被淨化了去,要不是有黑貓相助,若雨此時此刻也不會坐在這裡。
而她如果與他們一同去了豐都,若雨就死定了。本就不穩固的靈體再被吸出,回去肉身恐怕根本就活不成。范紋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他在回魂之初手腳無法動彈,身子也重的像灌了鉛,因那神秘的令牌保住了他一命。不然范紋現在也不會活蹦亂跳,而是躺在六畜的治療室內靜養了。
「想什麼呢。」若雨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大小姐不光人長得可愛,心思也非常細膩,她只有弗欒一個朋友,所以對方的一舉一動,她都會看在眼裡。
「沒什麼。」弗欒也看了她一眼,那對金色的眼睛像是野獸,讓人心悸,卻只有若雨覺得她們漂亮。
「是弗生哥哥的事吧?」若雨一語道破,她有些女生天性的鬼機靈,懂得人心,就算弗欒表面平靜,她也能猜出個**分。
「嗯,哥哥的手實在奇怪,我在想若是找出陰晷的秘密,能不能為他驅走那手中的怨氣。」那果子裡的怨氣像是有靈性一般,不肯離去,也不願在弗生的體內侵蝕,僅僅佔據了他的右手,讓他不得安生。
若雨還是賴在弗欒的身上,她調整了一下位置,免得對方的手麻了,然後說道:「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我們就去把陰晷找出來。」
女孩的聲音很輕,但說的很有力度,而階梯教室的人本就不多,也是兩三一排坐在一起,分分散散的。卷髮姑娘對著弗欒提出了這個大膽的提議,而弗欒則是聽過之後,安靜了下來,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僅憑她和若雨,要辦成恐怕有些困難。
「找東西什麼的,錦翔最拿手了。」若雨依舊看出了對方的困惑,她們兩個女生雖然聰慧,但也不及錦翔那樣人緣好,也不會讓人猜疑。錦翔那大大咧咧的個性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在意,而凌依導師與他關係很好,也可以從那裡入手。
「嗯,我知道了。」弗欒輕聲回道,繼續用那左手的指尖,緩緩的撩撥著若雨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