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友柏酒精上頭,臉色已經有些微紅了。
突然他兀自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重重地拍著張新國的肩,直到笑得眼中滲出一絲晶瑩的液體,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他似乎真的有些醉了。
「真巧,我對此也深有感悟,哈哈,哈哈哈。」他狂笑不止。
張新國對林友柏這麼大的反應有些意外,但看當他到林友柏的眼神後,突然明白了什麼,也跟著狂笑了起來。
林友柏的眼神裡,透著一股冰人心魄的淒涼,這種淒涼,可以瞬間刺穿張新國的靈魂。
因為他感同身受。
兩人一邊狂笑,一邊互相拍著彼此的肩,似乎是認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
「哈哈哈,那我們可真是難兄難弟啊!」
「是是是,必須喝一杯。」
「來來來,一定要喝。」
兩人又一杯下肚,都已到達醉酒的邊界了。兩個本該互相提防的人,在這一刻,卻忽然都放鬆了對彼此的戒備,毫無顧忌地一杯接一杯地對飲起來。
醉了就醉了,在值得尊重的對手面前,敞開心扉又何妨?更何況事已至此,結局已無法更改了。
張新國又豪飲了一杯,然後將杯底朝上,沖林友柏晃了晃。
林友柏哈哈一笑,不等他勸酒,也將面前的酒一乾而盡。
張新國問道:「所以,你控制豐雲是要?」
林友柏毫不遲疑地答道。「我要跟張董借兵,討伐叛將!」
「如果我不答應呢?你是不是決不罷休?」
「沒錯。」林友柏臉上依舊笑意未減,眼神卻無比堅定和凌厲,又緩緩地吐出四個字,「至死方休!」
張新國聽罷,仰天長笑,道,「好!好一個至死方休!我還想問一句,不知道你原先是打算如果逼我答應呢?衝擊董事會,然後告訴我即便我不答應我也會失去公司控制權?還是在控制股東大會和董事會後,再引入投行,利用他們,繞過我來曲線上市?」
林友柏點點頭,頓了頓,又搖搖頭,說道,「我不想逼宮。我再說一遍,我控制豐雲,只是想借兵,等我完成我的第一步計劃後,豐雲一定完璧歸趙,而且規模會比現在擴大數十倍以上。」
張新國聽完,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一遍笑一邊使勁地拍著桌子,嘴裡重複著,「借兵?哈哈哈,借兵!是借兵!哈哈哈!」帶著溝壑般皺紋的臉笑得通紅。
林友柏也繼續狂笑著拍起了桌子,「哈哈哈,沒錯,借兵!借了再還,借了再還啊!」
一眾下人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發癲似的兩人,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很快有聰明的把剛回來的張揚叫了過來。張揚來到門口,看著兩人,一時也驚詫不已。
她還從未見過自己父親醉成這個樣子,一時呆在門口,好奇地想聽聽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麼。
張新國又笑了一陣,突然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引得碗裡的糖醋魚差點蹦了出來,說道,「好!你要借兵,我就借你!不瞞你說,今天要你來,就是來跟你談條件的!兵,我借你,不光是豐雲,我張氏名下的所有企業,都可以聽你差遣!」
張揚看得簡直難以置信。
「這、這個無賴,連我父親都策反了?他到底還是不是這個星球上的人類?」
雖然這麼想,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竟隱隱有些慶幸和愉悅,甚至有種心裡一塊疙瘩落了地的感覺。
從張新國說「只餘殘香」起,林友柏就知道他是扛不住要跟自己談條件了,所以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不過藉著酒勁,他還是有些激動,道,「當真?」
張新國說道,「當然!不過……」他突然話鋒一轉,說道,「當年孫策跟袁術借兵,可是押了塊傳國玉璽在他那,你有什麼可以抵押的?」
林友柏眉頭一皺,道,「孫策押了玉璽,不還是沒還兵給袁術麼?我只有一條命,張董若是信得過,就押在你這裡。他日我若有違約定,你來取了就是!」
張新國搖搖頭,說道,「命,我不要,但我要你的人!」
林友柏心中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卻明知故問道,「人?」
張新國說道,「昔日劉邦在沛xian,不過是個身無分文的無賴,誰都沒料到他將來會貴為天子,但是有一人卻未卜先知,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林友柏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呂後的父親,呂文。」
張新國拉起林友柏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你是劉邦,我只有成了呂文,才能借兵給你。除此之外,任何抵押品在我這裡,我都看不上眼!」
林友柏雖有心理準備,不過還是和小夥伴們一起被驚呆了。
「他為呂文,那張揚不就得成呂後嗎?他要我娶了張揚?都什麼年代了,這種政治聯姻,也虧他想得出來!」
見林友柏許久不說話,張新國繼續道,「復生,說實話,雖然你我勾心鬥角這麼久,你又完勝於我,照理說我應該恨你才對。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張新國是個願賭服輸的人,我沒有恨你,而且還很欣賞你。我只有一個女兒,你明白我的意思!」
說完,他笑著看著林友柏。
林友柏醉意朦朧,不知道為什麼,聽張新國說完這些,他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了林依彤和劉菲兒。
醉歸醉,他的腦袋還是有七分清醒的。
「這事就算我同意,丫頭也一定不答應?在她眼裡,似乎只有劉菲兒才是嫂子的正牌人選呢。劉菲兒……她等了我十年了。」
他沉吟了許久,收起了不羈的笑,說道,「張董的好意,復生可消受不起。況且,張總對我,也是討厭之至,這樣的事情,想必以她的性格,也是不會接受的。」
張新國哈哈一笑,說道,「你以為我是那種把女兒的幸福當籌碼的人?告訴你,豐雲是我的心頭肉,但女兒更是我的命!要是她不願意,就算我再喜歡你,都不會跟你說這個事情的!但是,知女莫若父啊!從她那天在股東大會上救你開始,我就知道,這丫頭是喜歡上你了。只是你我陣營不同,她才不得不對你那副樣子。」
林友柏不置可否地笑笑,讓生意左右自己的生活,這是他絕不願意的。
「張董有所不知,其實……」
還沒說完,他突然覺得眼前晃過一道倩影,倩影的手一揚,一股液體就拍在了自己臉上,又迅速順著臉頰淌進了脖子。
張揚手裡拿著酒杯,殘餘的酒從杯中淅淅瀝瀝地滴到了地板上。她白皙的臉頰此刻已是通紅,又羞又怒道,「林友柏,你以為你是誰?全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你?告訴你,就你這樣人渣、流氓、無賴,跪著求我我都不稀罕!」
酒精揮發,帶走了林友柏身體的燥熱,讓他瞬間清醒了很多。
「混蛋!大混蛋!」張揚咬牙切齒地罵完,又拿起張新國面前的酒,再次潑了林友柏一身,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新國看著狼狽的林友柏,淡定地來了一句,「看到沒?這丫頭有多喜歡你?」
林友柏無語凝噎,默默地擦去臉上的酒,心道,「真是對極品的父女啊!」
無論如何,林友柏和張新國的「酒桌會談」達成了重大妥協。張新國同意「借兵」給林友柏,承諾在重大事項上成為他的一致行動人,包括配合其所有上市準備。而林友柏則答應在五年後,將手頭豐雲所有的股權無條件轉讓給張揚。次日,雙方在大律師的見證下,正式簽訂了書面合約,同時由公證處進行公證。
不過,簽完合約,張新國在私底下還對林友柏做了個口頭承諾,那就是如果他有一天和張揚結婚,那麼這張合約可以作廢。對於這個承諾,林友柏沒發表任何評論,只是「傻笑」著點了點頭。
「化敵為友」後,張新國就直接把林友柏當作「未來女婿」來對待了。在他看來,以自己女兒的身份背景,加上不俗的容貌氣質,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兩人在豐雲一起上班,朝夕相處,林友柏是不可能對自己女兒無動於衷的。
張新國對此無限期待,不過張夫人卻對此不是太看好。
張夫人:「你說他們倆一見面都跟仇人似的,那要是結了婚還能有個安生?」
張新國:「你懂啥!這時候越像仇人,以後就越親!小年輕嘛,都要面子,現在誰都不肯放下臉說喜歡,正常!」
「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到時候一結婚,再給我弄個外孫,我就安心在家養老咯!」
「老婆子,瞧好,我還從來沒看錯人!這豐雲不出五年,必定在這小子的帶領下名揚天下!到時候我在家抱抱外孫,享享清福,不比什麼都強?」
「對了,還有一點更好。復生他們家沒人,這孩子以後指定我們老兩口帶,到時候我好好調教,一定超過他老爹!」
張夫人:「老小孩老小孩,我看你是真老了!」
張新國:「哈哈,老啦,老咯。」
8月25ri,「大災ri」三個月後,豐雲置業董事會正式通過上市計劃的決議。
有了張新國的支持,所有原先反對林友柏的高管,也都回過頭來,不遺餘力地幫助他開展上市相關工作。畢竟上市後,他們能得到的利益也是實實在在的,之前的反對不過是出於對張新國的「盡忠」而已。
豐雲的資產混亂,林友柏在第一時間聘請了知名會計師事務所pwc進駐公司,開始進行大規模資產審計。同時,他又請到了在證券業知名的註冊會計師,為公司進行資產重組、報表美化提供專業咨詢。這些對於他來說,都駕輕就熟。
財務上,為了讓報表好看,他把之前地段差、銷售呆滯的樓盤,全部低於周邊均價30%以上進行甩賣。其他一些不良資產,他也開始快速剝離。能甩的甩,不能甩的直接新成立一家空殼公司,專門接收這些資產,慢慢賣著玩。
業務上,為了打造屬於豐雲的核心商業模式,吸引未來投資者的眼球,他將公司涉及的普通住宅業務全部暫停,已有的都打折銷售。在未來,他將公司的核心業務定位在以「盛世海景」這種小而jing的精品別墅群為主,商業地塊開發為輔的模式上。因為「盛世海景」已經形成了品牌效應,所以未來投資者對豐雲開發這類樓盤的信心肯定很足,股價維持在一定程也就有了理論基礎。
人員上,他依然保留了原有的董事會框架,高管的職位也沒有進行變動。理由是張新國既然已經支持了,上市又符合所有高管的集體利益,所以他們暫時不會對自己產生威脅。
當然,董事會為了應付上市,也開始物色duli董事、董事會秘書等人選。林友柏對業內適合擔任這些職位的人員瞭如指掌,他的原則是這些人都必須「會拿錢、會做人」,對大股東的意見永遠都是一個態——點頭。
完成一系列改革之後,他就準備向證監會提請a股的ipo了。事實上,目前a股的行情並不好,如果有的選,他會考慮h股甚至海外上市。但是,要對付a股的持倉占總權重70%以上的「一品基金」,最好的辦法只能是同樣在a股上市。按照預計,現在提交申請,一切順利的話,上市也要到年底了。
「陳子豪、林婉秋,今年的冬天,你們一定會很冷!」
「羅斯,最近你一定睡得很安穩?不過用不了多久,你又會寢食難安了。」
「我叫林復生,我回來了!」
最近在找新工作,所以更新時斷時續,這種情況可能會持續一周,我很抱歉。我這工作比較特殊,幾乎每一個面試,進入複試之後都會被要求先寫一份提案,所以要花很多精力去做。敬請諒解!ps:本書決不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