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已經過了,君子眠那邊終究是等得十分難耐的,年初就派人來催姚芷珊的人快些趕往煙國,早日完婚,同時派來了大批護衛,好保證姚芷珊周全。
任由楊婉白千般不捨,萬般難離,也得讓姚芷珊出嫁了。
明錚知曉之後還笑君子眠說:「這猴小子也急了,哈哈,難為他忍耐了這麼多年。」
姚芷煙與明錚之間相差了五歲,君子眠與姚芷珊卻是差了十幾歲。當姚芷珊還是月貌花容之時,君子眠已經是一位俊美的叔叔了。
在姚芷珊臨行前,一家人去寺廟之中祈福,不過是討一個好兆頭,姚芷珊身邊有姚家的人護送,還有君子眠身邊的高手,怎麼會遇到危險?
姚芷煙也跟著一同前去。
一行人行了一個時辰的路,才到了寺院。
對於這裡,姚芷煙有些排斥,原因無他。
她在這裡被關過一段日子,算是被罰思過,改性子。還在這裡被明錚誤會過,煩憂過好一段時日,真真是沒有什麼好的記憶。
到了這裡,她跟著母親去上香,隨後幫自己求了一根簽。
搖晃手中的竹筒,隨後一根簽跳躍了出來。
看到「下下籤」三個字,姚芷煙根本沒搭理,直接將簽給扔了,到一邊坐下,誰知,沒一會姚子康就幫她撿了回來,恭恭敬敬地遞給姚芷煙,然後說:「姐姐,我今天幫你撿到東西了,你得跟姐夫說呀!」
姚芷煙當即就驚悚了,這是厄運纏身嗎?頓時心情都不大好了。
不過。對於姚子康天真的眼神,姚芷煙還不能拒絕,只能伸手接過。
「成,定然與他說。」說著,接過了那根下下籤,捏在手指裡,看了又看,隨後收到了自己的袖子裡面。
這個時候,楊婉白又開始拉著姚芷珊說個沒完,很多話她已經重複說了好幾次了。姚芷珊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
姚芷珊求助似的看向姚芷煙,姚芷煙很夠意思地裝成了沒看見,扭頭就走了。被聽雨扶著,準備出去走走。姚芷珊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這女子必是她見死不救的大姐無疑!
寺院之中總有香客前來,以至於積雪被清掃得十分乾淨,就算是一些偏僻的小道。積雪也已經被踩實了,不會像姚芷煙與明錚的小院子,幾乎沒有什麼人走動。
姚芷煙進入一處較為偏僻的屋子,到佛前端詳了起來,胖乎乎且笑瞇瞇的女菩薩,看起來很有福相。
這尊佛頗為有趣。叫做:微笑佛,說是求了它,會常有微笑掛在臉上。
她上了一根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同時雙手合十地祈禱,希望自己的後半生能夠安生,與明錚相伴,子孫身邊繞。日日快樂。希望姚家安穩,不會走向覆滅。希望家人健康美滿。子孫滿堂。希望國家平安,沒有戰亂,百姓安生富樂。
隨後她歎了一口氣,如若一切都美滿,反而會顯得不真實,只要不出什麼大的亂子,就是極好的。
隨後她起身,被聽雨扶著出門,還沒走出去就看到一行人悶頭走進來,她當即退了回去,思量了片刻,竟然拉著聽雨躲到了佛像後面。
杜六娘與侍女走進了這處佛堂,進來之後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才走到蒲團前跪下,雙手合十地祈禱。
姚芷煙原本期待杜六娘會唸唸有詞,誰知她什麼都沒有說,上了香,沒一會就走了。
這讓姚芷煙有些懊惱,這杜六娘做事也夠小心的,祈禱都不出聲。
她正思量著要出來,就又有人走了進來。
因為躲在佛像後面頗為尷尬,姚芷煙只得等這些人走了再出來,誰知,這幾位婦人見這裡沒人,竟然將這裡當成了說話的地,還讓侍女出去守著。
「白大夫人也真是有福之人,如今這些兒媳婦都是恭順的,不像我家裡,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做了兒媳,都要騎到我頭頂上去了。」一名婦人開口說道,聲音有些粗,並不悅耳,卻有幾分耳熟。
白大夫人這個稱呼卻引得姚芷煙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麼。
「什麼有福沒福的,兒媳婦就得管著、壓著,出了錯就該罰,這樣立下規矩來,當婆婆的才能立住腳跟。我的小兒子不也是娶了姚家的二姑娘嘛,也是個厲害的,嘴巴利索,不也被我管住了?」白大夫人說著,頗為驕傲地提高了音調。
白家如今沒落,能夠娶到姚家的閨女這是天大的福分,就算是庶女,也是低嫁了的。
這樣的條件下,還能壓住媳婦,真是需要一些手段了,另外一名婦人當即好奇起來,追問了道:「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我那媳婦不過是嫁妝豐厚了些,就鼻孔朝天了。」
白大夫人微笑了起來,顯得有些高深莫測,屋中靜默了片刻,她才開口:「我與妹妹說,妹妹莫要說出去,不然這可就是大事了。」
「我與姐姐多年的情誼,你還不相信我嗎?」
「這倒也是。」白大夫人歎了一句,才說:「如今白家也是沒落了許多,沒有了先帝在世之時的風光,說到底,並非是子嗣的問題,而是祖先扶持錯了皇子,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現在姚家一個庶女,也是我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求來的親事,要知曉我們白家的子嗣各個出類拔萃,這樣還真真是委屈了。這姚二娘我瞧著,也是個厲害的,嬌氣得厲害。之前她一直在姚家不出門,本以為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誰知竟然是個能算計的,我當時就動了腦筋。」
「的確,這姚家的二閨女並不如何出名,最為出名的還是姚家的三女,有顆美人痣,是旺夫之人,你瞧瞧如今明家的二少爺,身兼二職,前程似錦呢!剛剛幾個月啊,就有了孩子。」
「我們何嘗不想要這三閨女,可惜姚大夫人不肯給人,後來還被賜婚了,我們更是落不著。」
「姐姐快說說看,你是如何調教兒媳的?」
「我且問你,女子想在婆家站穩腳跟,最需要的是什麼?」
那位婦人思考了片刻,才道:「夫妻感情好,子嗣充盈,品行端正。」
「如若一名女子一直無出,就好似蛇被拿捏住了七寸,自然是想怎樣就怎樣!」
「啊!」聽到這一句,另外一位婦人當即驚叫了一聲,隨即降低了聲音:「那可是姚家的閨女啊!而且,沒有嫡子怎麼可以?」
「婆婆想站穩腳跟,就得足夠狠,娶姚家閨女之前就知曉姚家閨女嚴格,不許夫君納妾,所以我一早就想了這個法子。到時候正妻無出,就可以多納幾房妾室,姚家閨女也說不出什麼來。況且,姚家的閨女各個都是個粗魯的性子,腦袋卻不如何好,十分好掌握。而且,白谷不是世子,不用擔心嫡子,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多填子嗣,哪怕是庶子,所以妾室越多越好。」
「你兒子白谷可知曉?他同意嗎?」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看到大局觀,還是不得不同意。」
說完,兩個人都興奮起來,嘰嘰喳喳地交流了起來,話語之中都是雀躍。
躲在佛像後面的姚芷煙突然有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她的心中被巨大的失望填滿,就好似一顆帶著毒霧的大石,壓在她的心口,還散發著一陣陣毒霧。
原本就已經有所猜測了,此時親耳聽到,才覺得心中居然會這般的失望。
原來上一世她愧疚了一輩子,只是因為這白夫人想要立住腳跟,只是想要白家多幾名子嗣。難道白大夫人、白谷親自與她說,她會拒絕嗎?
如今對白家的感謝與情誼已經全部不見了,有的只有怨恨。
原來是她將事情想得太美好,不知曉人真的能這般做。
而明錚,竟然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她居然蠢了一輩子。
姚芷煙冷笑,抬手將眼角的眼淚擦掉,心中發狠。
白大夫人要體面,她就毀了她的體面,讓她再也抬不起頭來!
姚芷煙從佛像後面走出來,微微揚起下巴,高傲地去看外面的兩位婦人。
果然是她們,前一世就是她們兩個人經常聚在一起,陰陽怪氣地說她不能生,是個無出的,乃是大不孝,欺辱了她一輩子,無法反駁,讓她不得已給白谷納了那麼多的妾室!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們害的,她們前一世居然還有臉說出來,廉恥都被狗吃了嗎?!
姚芷煙的胸腔之中一股子怒火翻湧而出,最後僅僅是化為了一聲冷笑。
看到佛像後面突然走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看,居然還是姚家的三小姐,兩名婦人都好似見了鬼一般尖叫了起來,白夫人更是顫抖著問:「你……你怎麼在那裡?你躲在後面,裝神弄鬼呢嗎?」
「我的髮釵上的珠花滾落到了後面,我去撿,你們就進來說了一些話。如今我將我在後面的理由解釋了,二位也該將我剛剛聽到的事情解釋一番了?」
白大夫人嚇壞了,眼珠幾乎冒出眼眶來,她驚恐地揮舞著手,近乎躲進了另外一位婦人的懷裡,同時大罵:「誰……誰說什麼了?!我們什麼都沒說!」
「想抵賴?」姚芷煙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