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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芷煙是笑著的，心中卻是淒苦的。
她一生驕傲，唯獨敗在了不能生育這件事情上，就算她如何在意白谷，如何的不喜歡白谷與其他女子一起，她還是要為白谷納妾，加填房，在妾室誕下兒子之後，她自己大哭了一場，一夜之間生了白髮，還是將那兒子過繼到了自己的名下，讓他成為了長子。
為了白谷，她甘願退位讓賢，與白谷的仇家同歸於盡，成全了白谷，讓他可以續一門親事，好招攬一位可以生育的繼室。
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能夠放下了，與其讓白谷再為難一次，不如乾脆放棄他，兩個人都輕鬆愉快。明錚本來就是個不好的，就自己算禍害了他，又能如何？
如今聽到自己不喜歡的姐姐，即將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心中十分難以避免的疼痛起來，這種近乎禁臠的疼痛讓她微微彎下腰來。
太愛了，所以願意放棄。太在乎了，所以甘願讓位。
她不是聖人，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睜大了一雙眼睛，嘴唇發顫說出：「這……很好啊……」然後，眼淚就劃出了眼眶，哽咽的聲音也溢了出來。
姚芷煙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子，此時一邊笑著，一邊掉著眼淚，讓范澤秋的眉頭微皺，隨後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若是你在意，我可以幫你……」
君子眠不明所以，不過很快還是猜出了什麼，只是撇了撇嘴，看向一側。就算姚芷煙是姚芷珊的姐姐，她的事情也與他無關。
姚芷煙搖了搖頭，笑道：「不用，我不想讓爹娘為難。」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既然決定了。就別再哭了。
罷了罷了，都這樣了，既然已成定居，就別再試圖改變了。
白谷啊，就當他是過眼的雲煙。可以看，可以觀，卻不可靠近。讓他煙消雲散。
君子眠見姚芷煙在那裡獨自悲傷，忍不住說了一句：「未嬰他極好，若是讓他將心中的偏執去了，他就是個好的。」
原本瞧不上明錚的人，此時也忍不住幫明錚說話，顯然是姚芷煙將自己的感情暴露的太明顯了，作為「男人」，君子眠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試過愛一個人。愛到甘願為他而亡嗎？」姚芷煙突然看向君子眠，然後苦笑了起來，起身離開。似乎是自言自語般的開口：「我上一世為了他而亡，只想他日後生活順利，只想他好……只想他好……」
君子眠錯愕的看著姚芷煙。隨後扭頭看向范澤秋，伸手拉著范澤秋的掌來看，月光下，范澤秋的手紋並不如何清晰，君子眠也看不清楚，最後乾脆將范澤秋的手一丟，歎道：「我已經開始完全看不到了……」
剛剛所有的舉動，都是靠聽覺完成的，夜間的君子眠，什麼也看不到。
「你與明錚到底是什麼關係？」
「天敵。」
生下來，就注定不分高低，只能為敵的人。
「煙兒只能嫁給那個瘸子嗎？」
「我找著就與你說過，姚芷煙的命數可變，只要我來助你，你想娶她輕而易舉。」
「可是我不愛她，我只當她是妹妹。」
「不愛……」君子眠歎了一口氣，然後嘿嘿的樂，不再說什麼了。
夜幕深了，人是悲傷的。
似乎是情緒渲染了夜，讓銀月也被陰霾的雲掩蓋。
明錚抬頭看著天空，並不想理跪在身邊哭泣的女子。
「錚郎，你莫要惱我可好，我已經知曉錯了，日後我定然是會為你著想的……」慕容傾還在道歉，期期艾艾。
明錚扭頭看她，見她哭得悲傷，終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你且起來，莫要著涼。」
見他終於鬆了口，慕容傾當即轉喜，起身抱住了明錚的腰說道：「我不求你何時娶我進門，只要你時不時來看看我便是極好，我也就滿足了。」
明錚微微低著頭，良久才悶悶的「嗯」了一聲。
見到他這般涼薄，慕容傾也不如何在意，只是將頭靠進了明錚的懷裡，說道：「錚郎，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只想你能好好的。待他日我為你誕下子嗣……」
「待我嫡子長大再生也不遲。」
聽到這句話，慕容傾的身體一僵，瞳孔也是一顫，隨後她才勉強一笑，說道：「若是……我如今便有了呢？」
場面突然靜默。
慕容傾等了片刻，並未等到明錚的任何回答，她顫顫巍巍的抬頭看向明錚，發現他的身體終於動了，只是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脈門上，探了片刻，手指突然加重了力道，將她纖細的手腕握得極緊。
她吃疼，當即慌了神。
誰知明錚突兀的鬆開了她的手腕，退後了一步，笑道：「這很好啊——」
慕容傾當即狂喜，揚起了笑臉來，說道：「我知曉之時，也是極為驚喜。」
明錚笑了笑，說道：「傾兒，我甚為歡喜，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
「嗯。」慕容傾嬌羞的低下頭。
明錚看著慕容傾，笑容漸漸森冷。
「只是這孩子來得極為不巧，若是想保住這個孩子，我就只能退親了，日後官怕是也做不得了。不如我為了這個孩子，辭官回鄉，待日後你我相伴田野間……」
話剛剛說到這裡，慕容傾的表情就漸漸僵了，她撐起笑容來，說道：「我只想姚三小姐能夠接納我們母子，不求其他。」
「你明明知曉，煙兒定然是忍不得的。」
「我們去求求她呢，她定然是會心軟的。」慕容傾緊張的拉著明錚的衣袖，急急的說道。
誰知，明錚歪嘴冷笑，諷刺道：「你該知曉煙兒的脾氣，若是我們過去求她，她當即就會鬧得天翻地覆，姚家地位極重，定然是會提出退親的，到那時你就可以上位成為了正妻了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這般一鬧，我就會身敗名裂？你何德何能，能讓我甘願為你承擔那麼多的罵名？你可知若是我將此事告訴姑姥姥，她老人家會如何處置阻礙我前途的人？」
慕容傾的身體一晃，豆大的淚滴從眼眶湧出來，她近乎失聲的喊道：「難不成你想殺死我嗎的孩子嗎？」
「若是你不忍心，大可跟他一塊去死。」
這絕情的話，讓慕容傾當即一驚，幾乎失了魂。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明錚會這般待她。
「錚郎，難道你忘記我們的情誼了嗎？你將我當知己，將我捧在手心，你……」
「慕容傾！當年的事情你別以為我不清楚！」明錚同樣低頭，說道：「在明家別院起火那日，曹夫人就住在隔壁，起火之時才堪堪趕來，而你呢，你住在偏園看到火光趕來，也是需要半柱香時間的，怎得你會那麼及時的出現？這說明你早早就知曉有人要縱火！」
聽到這層紙被明錚捅破，慕容傾身體一晃，險些暈倒，最後還是強撐著開口：「我只是一名弱女子，怎麼攔得了他們？」
「你的確攔不了，可是你可以偷偷送信給我們，但是你沒有。我感謝你那一日救了我，但是也請你放過我，讓我娶一位我心儀的女子，讓我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要利用你的對我的恩情，就以為我會對你容忍！姑姥姥知曉我在你那裡過夜，定然是會給你送去湯藥的，為何你還能留下孩子，這還需要我明說嗎？」
「不！那藥我喝了的！」
「瞧不出你這樣的身板子，還挺耐藥的。呵——你且說，你是從何時知曉姑姥姥要賜婚給我的？」
「我……我不知！」
「算了，懶得與你計較了，我也不想與你再說什麼了，這孩子該如何處理，你自己該知曉。若是你自己處理不了，我就讓姑姥姥替我來處理，你該知曉她老人家的手段！」
「錚郎，你莫要惱，你聽我解釋！」
「莫要再說了，待孩子沒了，你就搬回慕容家，待四、五年後，我娶你過門。」
搬回慕容家，那簡直就是雪上加霜。若是留在太皇太后那裡不嫁人還情有可原，若是被送走了，還不嫁人，不免引人非議。再說離開太皇太后身邊，誰知道是不是因為慕容傾做了錯事，或者身體出了什麼毛病，才會被趕走，那麼這幾年算是白在太皇太后身邊調教了，怕是離開之後的身份，還不如去之前呢，被人恥笑都是有可能的。
「錚郎，你當真是要逼死我嗎？」
「如果你夠安生，我也會待你極好。」明錚說著，嫌棄的看了慕容傾一眼，然後說道：「你可知，若是當年知曉有人要縱火的人是姚芷煙，後果是如何？」
這是一個問句，沒有固定答案。
只是誰都能想到，姚家正直的子女，是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見慕容傾沉默，明錚才無奈的安慰了一句：「你這些年如若安生，我還能顧念舊情。若是你當真想要魚死網破，將我們的事情公開，讓我娶不了煙兒也是可以的，可是你要想想，最後是誰會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