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錚抿著唇,看著站在面前這男子。
在他小的時候,他經常與面前這男子結伴玩耍,太子要比他年長兩歲,對他頗為照顧,誰知從他歲開始,太子就對他佔有欲極強,不許文靖泊、六皇子以及任何人靠近明錚,簡直就是將明錚圈起來,留在身邊。太子看書時他要陪著,習武時他要陪著,就連晚上,也要看一眼明錚才肯睡,明錚的童年,竟然大半是在宮裡過的。
在他的腿受傷之後,明錚的性情大變,見人非打即罵,這太子也承受了,一介太子被他抓花了臉,第二日照常來看他,偏偏他躲著太子,並不想見。
也不知為什麼,明錚總是從太子的身上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還有就是有一絲隱隱的彆扭,對於太子的情感,明錚下意識的迴避,甚至不想面對,因為他知曉,這感情是畸形的。他不喜歡別人議論他們的關係,更不喜歡原本有著威嚴的太子,因為自己被人說成什麼荒唐的人。
此時太子一臉的痛苦,他的眼神之中都有著隱隱的痛。
明錚微微側過頭,說道:「聽聞你三子已經誕生了,不知叫什麼?」
「皇族需要子嗣。」太子答非所問。
「我也需要成親。」
太子沉默,最後淒苦的一笑,這才說道:「罷了罷了,從你與傾兒在一起的那一日起,本王便想殺了她,還不是忍了這些年。」他說著,伸手握住了明錚的手腕,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是你要記住,離老六遠點,他沒有你們想的那樣天真。」
聽到太子說自己的哥們,雖然這個哥們剛剛還與他小小的爭吵了一番,可是不影響他們的情誼,他當即不耐煩的說道:「我與惜然關係很好。不勞您關心。」
「我知曉你們關係好……」太子頗為歎息的說了一句,思量了片刻才說:「既然如此,你就保護要姚三小姐。」
「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太子殿下,請您放過我,我只是一介小官,承受不起您的戲弄。」
太子當即大怒。抬手就直接掐住了明錚的脖子,用力的將他推到了一邊的柱子邊,將他用力的按在那裡。明錚的臉因為呼吸難過而憋得通紅,手也開始在太子的身上亂推。
明炎一見如此,當即便要過來阻攔。太子身邊跟隨的人也不是善類。見之如此,便直接過去阻攔,一時間。兩批人竟然斗在了一處。
「別以為你成親了,本王就會放過你。也別拿本王的心情開玩笑,告訴你,本王今日心情很差,若是再與本王說這些本王不愛聽的,便讓你這輩子都記住本王的身材!」太子說完,便自己鬆手放開了明錚,轉身離去。
明錚靠在柱子上大口喘氣。就算如此,還不忘記喊了一聲:「明炎,不得放肆。這是在文家。」
明炎這才收手,回到了明錚身邊站好,太子已經去院中大大方方的見過尚書令大人了。
明錚整理了一番衣服。便跟著進了院子,看到尚書令大人,跟著太子一同問好。
文靖泊早早就聽到了風聲,見太子與明錚兩個人臉色都是極為不好的,便已經猜到了些許,頗為同情的看了明錚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太子與文家人見禮之後,便直接離開了,並沒有多留,依舊是他那來去如風的風格,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被太子欺負了?」文靖泊與明錚一同走向明錚暫時的住處,在途中便忍不住問明錚。
明錚灰頭土臉的,很是氣不順的哼了一聲,卻沒說什麼。
看著他這模樣,不說比說了還讓人浮想聯翩,他忍不住嘴角顫了顫,說道:「看來還是我長得醜比較好,至少出入平安。」
「我性格也好。」
「的確不錯,你這樣的性格,還能活到今天,的確不錯了!」
明錚沒好氣的推了文靖泊一把,這才去整理住處去了。
在明家的一切賀禮,都由曹氏來接著,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意識到自己的好處,曹氏是憋足了勁,想要辦得穩妥一些,也算是為兒子填些家當,日後好成親,曹氏便大張旗鼓的開始幫明錚修整院落,更換擺設。
至於到姚家那邊的成親事宜,也是曹氏一手來辦的,送大雁,收庚帖,下小定等等一系列流程,在明錚未歸家之前就辦妥了。姚家那邊,楊宛白很是不樂意,怎奈皇上與太皇太后都做了讓步,他們也不好得寸進尺,為了表現他們的不樂意,又或者是擺譜,這庚帖是拖延了三日才送過去的。
曹氏升為郡主,自然是極為高貴的,卻也知曉姚家嫁了這麼好一個女兒給了明錚,定然是不太高興的。雖說兩家門當戶對,沒有高嫁低嫁之說,可是論品行,明錚是遠遠配不上姚芷煙的,所以曹氏從頭到尾也都是極為客氣的。
婚事這邊熱熱鬧鬧的張羅著,賀禮也陸陸續續的送來了,遲來了幾日的道賀竟然也不顯得唐突,兩家也都很符合禮節的收了,然後按照份子回了禮。
至於當事人姚芷煙,則是坐在涼亭裡面發呆,似乎是已經訂了親,才讓她變得不再顧及,她已經坐在了桌面上,晃著小腳,口中怨念:「這親怎麼才能退呢……」
怕是在整個姚家,能讓姚芷煙能夠這麼平穩的說出自己心中想法的,也就只有姚芷珊與范澤秋了。
范澤秋不以為意的斜靠著欄杆,毫不在意的說道:「捉姦在床,發現通姦,或者是發現他在煙花之地鬼混,按照當朝律例,告到皇上那裡去,再讓御史參他幾本,這門親事就不成了。」
「怎麼都是這方面的主意?」
「因為明錚就是一個容易在這方面犯錯的人。」
聽到這一句,姚芷煙當即一聲慘叫,抬手摀住臉,沒有眼淚的嗚咽起來。
范澤秋則是微微發愁,說道:「你當真不想嫁給明錚?那你為何還攔著姨母?」
「我只是瞧不上明錚那副德行,我覺得男人嘛,就得穩重一些,沉穩內斂,飽讀詩書,這個明錚呢?瘸子、兜齒、無恥、下流、輕浮、膽小、愛哭、好色、優柔寡斷、不懂規矩,真真敗類也。」
范澤秋點了點頭,說道:「總結的不錯,足有他三成缺點。」
「另外七成呢?」
「啊……比如仗勢欺人、草菅人命、惹是生非、不學無識、龍陽之癖、沾花惹草、不忠不孝、不倫不類……」
聽著范澤秋總結明錚的缺點,姚芷煙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直接暈死過去。
隨即,范澤秋嘿嘿一笑,又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早已有心愛之人。」
突地,姚芷煙的心口被刺痛了一下,讓她難受得可以。
這種感覺很怪,她明明不喜歡明錚,可是想到這個男人即將是自己的男人,便有些顯得自私。
而她的想法便是,這個明錚明明有心上人,為何還要來招惹她?難道真的是因為明錚對慕容傾只是感恩,對她才是喜歡?
「他……」姚芷煙剛剛開口,就歎了一口氣,然後繼續仰望天空,說道:「難道想解除賜婚,只能陰他一把嗎?」
「你不需要陰,只需要推波助瀾,表現出對傾兒根本不在意,表現出豁達,讓明錚賊心不死,繼續去招惹慕容傾,兩個人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然後你趁機將事情鬧大,這婚事恐怕就……」
姚芷煙懂的,明錚這個人,只要給他點陽光,他就能燦爛。若是自己表現得豁達,對他通房妾室不在意,他說不定就會放開了手腳去勾三搭四。
其實姚芷煙很可以這樣做,她對明錚沒有什麼感情,她的心中始終只住著白谷一個人,就算丟了些許顏面,讓明錚與那群女人鬼混,她也沒有什麼可吃醋的。
「我明明拒絕過他,為何這婚還是被賜了下來?」
「有時候我們都努力了,可是事與願違,也不能怨我們。這世間的婚姻,又有幾對是由自己選擇的呢?」范澤秋說著,神情沒落,似乎是又想起了自己逝去了的愛人。
他愛那名侍女,可是楊宛蘭不同意。娶了正妻,正妻容不下那侍女,最後釀成慘劇。
「我……不想給父母添亂。」姚芷煙笑了笑,然後坐在那裡,雙手握拳,說道:「我那時成親,是自己來選的,爹爹很生氣,將我打了一頓,我不吃不喝,才定下了那門親事,卻完全不得父親喜歡了,那繼室就更……」姚芷煙說著,哽咽起來。
這一世,很好了,有母親幫自己撐腰,有父親與祖父幫自己得到最大限的好處,她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鬧。
她覺得,自己委屈一些並沒有什麼,若是能讓家人安生就好。楊宛白,她定然是要護著的,就算自己不幸福,她也要護著母親的名聲。
可是嫁了,她又覺得心中不是滋味,畢竟這個男人,是她曾經最為鄙夷的那一個。
若是日後明錚依舊是個奸臣,是不是自己的家庭,就不能容忍這個女婿了呢?
「我不想嫁……」姚芷煙抬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透了出來。
范澤秋見了微怔,隨後苦笑道:「我懂了,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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