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管管珊兒,讓她跟著你學學琴什麼的,如今都快七歲了,怎得還是這般胡鬧,上一次還在你房裡睡到了日上三竿,真真是不像話,都是你慣的!」提起姚芷珊,楊宛白就覺得頭痛,這個女兒,不像大哥那版上進,不像姐姐這般努力,整日最大的愛好就是睡覺,本來就胖胖的,日後可怎麼辦才好?
「娘,這話可是不好瞎說啊!珊兒當真不是我一個人慣的!」
楊宛白哪裡肯承認自己慣孩子,當即就嗔怒道:「我瞧著啊,就你護她護得緊呢。」
「我也是孝敬您的啊,還有父親、祖父、祖母。如今嫂子也是可憐,我瞧著她最近總是在喝藥呢。」
聽到這句話,楊宛白就是一怔,隨即疑惑的問:「她最近病了?」她乃是當家主母,雖然如今的大權握在余氏的手中,但是她還是有著做主的權利,以及照顧家人的義務的。若是家中有誰病了,她是有責任去看望關切一番的。
她最近真真是有些忽略余氏了,覺得看到她就會想起自己故去的兒子,心中就會泛起酸澀來。這余氏也是當真可憐,小小年紀就守了寡,膝下無子,無所依靠,若不是因為如今世子未定,楊宛白便會過繼一個孩子給她的。
姚芷煙聽到這一句當即嘻嘻的笑了起來,獻寶似的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油紙包來,說道:「我就知道娘親如今忙碌,不能面面俱到,就偷偷拿來了嫂子吃剩的藥渣,想著您看了,就能知曉嫂子得了什麼病了。」
看著姚芷煙的小樣,楊宛白根本不在意,看也不看那油紙包,只是說道:「是什麼病,我叫來奴婢一問便知。何必如此麻煩的看藥渣?」說著,便要招呼人叫來余氏身邊的奴婢。
眼看著自己精心尋來的東西被楊宛白無視了,姚芷煙心中著急。如若叫來侍女過問,就是打草驚蛇之舉。
姚芷煙當即急切的開口道:「娘,女兒好不容易得來的,您怎可這般輕視?我要生氣了!」
看到自己寶貝女兒如此鬧了起來。楊宛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才招呼孔嬤嬤過來,說道:「孔嬤嬤,你來看看這是什麼病。」
孔嬤嬤站在一側慈和的笑了笑,結果了姚芷煙手中的油紙包看了起來。分辨了片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轉而是臉色蒼白。
「夫人……」孔嬤嬤謹慎的開口。喚了一句。又想起了什麼,這才去又問姚芷煙:「三小姐,這藥當真是從英武閣那裡取來的?」
姚芷煙裝作懵懂的點了點頭,還問:「怎麼了?」
楊宛白也注意到了孔嬤嬤的神色,微微皺了眉頭,嚴肅了聲音問道:「是什麼重病麼?」
孔嬤嬤搖了搖頭,走到了楊宛白耳邊耳語了幾句,楊宛白的臉色也是一變。
其實孔嬤嬤當真是個行家。為的不是別的,姚文海也是有幾房妾室的,怕這些妾室在夫人前面懷上孩子。就要給這些妾室喝湯藥,她也經常看這些藥物。此時一看,便辨出了藥物來。
楊宛白聽完之後。先是身體一晃,隨即就被孔嬤嬤扶到了一邊坐下。她緊緊的握住了拳頭,纖細的手掌上面青筋直冒,最後她只是扭過頭看向姚芷煙,對身邊人吩咐:「我要問煙兒幾句話,你們出去。」
孔嬤嬤哪裡不明白楊宛白的話,剛剛領著那幾名侍女出去,就對她們下了封口,絕對不許透露出去任何風聲。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楊宛白坐在那裡,開口去問姚芷煙。
姚芷煙不再隱瞞,從那一日聽到了余氏與妾室的對話開始,到無意間碰到了余氏鬼鬼祟祟的往後院走,省略了范澤秋的出現,直接越到了後來查看賬目等事情,還將余氏對姚子明的維護大略的介紹了一遍。
楊宛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成了豬肝色,到了後來,乾脆渾身戰慄起來。
姚芷煙急忙趕過去,想要幫母親順氣,卻被楊宛白劈頭蓋臉的打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極為乾脆,不留一點餘地,姚芷煙就算是一個練武出身的,也沒有練臉上的功夫,當即被打得火辣辣的疼。
隨即,楊宛白又一腳踢在了姚芷煙的腿上,怒罵道:「為何你早早就知曉,卻一直不與我說,你就算是告訴你的父親也好……你……你……」
「娘……」姚芷煙抬手捂著臉,一瞬間紅了眼睛,她有些賭氣的說道:「前些日子您身子那麼弱,我怎麼可能與您說這些糟心的事情?父親的脾氣火爆,聽聞這件事情,定然是鬧得沸沸揚揚,說不定能鬧出人命來,我們姚家丟不起這個人!」
「你還知道丟人!難道瞞著就不丟人了?她是你大哥的女人,居然……居然……你給我跪下!」
姚芷煙倔強的站在那裡,不肯退步,撅著嘴,覺得自己十分委屈。她舉報成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母親居然不感謝,還對她這般兇惡,她當然不服氣。
楊宛白剛剛是太過生氣,此時緩過神來,也覺得手心火辣辣的,剛剛那巴掌想來是打得不輕。她看了一眼姚芷煙,想開口又忍住了,最後只是喊了一句:「孔嬤嬤,你進來!」
不一會,孔嬤嬤便走了進來,看了一眼他們兩個人,便是一聲歎氣,走到了楊宛白身邊喚了一句:「夫人。」
「你去將余氏給我叫來,我有話要問她。」楊宛白剛剛說完,就聽到姚芷煙說道:「不行!您這般叫來,她是不會承認的,到時候有所防範,便是死無對證!」
聽到姚芷煙這般說,楊宛白的脾氣又上來了,怒喝道:「那你說怎麼做?既然你這般有主意,還要我這個娘作甚?!有事都不知道與娘商量了,有事都瞞著娘了!你這孽障還不給我跪下?!」
姚芷煙委屈得眼淚辟里啪啦的掉,看了一眼孔嬤嬤,又瞪了自己的娘一眼,乾脆喊了起來:「那我就自己來做好了,你們看著好了,大哥我來護著!」
楊宛白本來有些後悔打了姚芷煙,此時一聽,當即又站起身來,想要過去再打姚芷煙一巴掌,卻被孔嬤嬤攔住了:「夫人,您總是這般急性子,前一陣子聽了三小姐奉勸,脾氣緩和了,與老爺的情誼也好了許多,怎得最近秦姨娘與二小姐被關起來了,您沒了憂慮了,反而脾氣又這般火爆了?」
「你瞧瞧她那副樣子,目無尊長,還與我頂嘴,我不打她還留著她不成?」楊宛白並沒有任何的退讓,只是一味的想要教訓姚芷煙。
姚芷煙看著母親這樣子,覺得已經後悔與她合作了,轉身就跑出了屋子,一路狂奔回了自己的小院,一進房間就大哭起來。
偷情的是余氏與姚子明又不是她,打她作甚?!
不是好娘!她不要理娘了!
哭了好半天,到了傍晚也沒吃飯,侍女來喚也不理,躺在那裡迷迷糊糊的就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姚芷煙覺得有人在摸她的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楊宛白坐在她的床邊擦著眼淚,孔嬤嬤與貝嬤嬤也站在那裡。
姚芷煙一驚,心說睡個覺也被圍觀啊?
楊宛白見姚芷煙醒了,就開口問她:「煙兒,你可餓了,要不要吃點什麼?」
「不餓!不吃!」姚芷煙賭氣的將頭一扭,不理楊宛白了。
「唉,剛剛是娘做得過分了,聽到了那些糟心的事情,心中憤怒,就……」楊宛白說著,伸手摸了摸姚芷煙的頭髮,算是安撫。
姚芷煙剛剛聽到一句就心軟了,誰跟自己的親娘能真的氣得起來?她身體微微蠕動,躺在那裡嘟囔:「我想吃豬蹄。」
「那個做得太慢了,明天吃,今天晚上給你熱了其他的菜。」
姚芷煙一聽,一咕嚕爬了起來,整理好衣衫就準備去吃飯了。
楊宛白坐在姚芷煙的身邊陪她吃飯,看姚芷煙吃得差不多了,才將貝嬤嬤趕了出去,只留下孔嬤嬤而已。三個人在屋裡,楊宛白終於開口問姚芷煙的意思。
姚芷煙一邊扒著飯,一邊說:「我們要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這件事情,還需要讓余家知曉這件事情,為了兩家的尊嚴,這事也只能秘密解決了……」姚芷煙說著,將飯碗一推,用幾乎沒有任何情感的聲音說道:「思念故去的亡夫,終日以淚洗面,終究在一日夜裡夢到了夫君,想著隨夫君離去,這理由可以?」
她的話音剛落,楊宛白的身體就是一顫,她想過打余氏的板子,將姚子明逐出家譜,卻沒有想過要兩個人的命。
思量了片刻,她以沉默回答,只有孔嬤嬤開口問道:「那三少爺呢。」
「男人的事情,男人來解決,父親自然會決定。」
之後,屋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而姚家,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依舊是風平浪靜的,只是在一個月後,長子夫人突然懸樑自盡,三子離奇的斷了一雙腿,一切消息被封閉的極好,喪事沒有大辦,讓人覺得姚家依舊是極為平靜的。
平靜到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