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煙挑眉,賊兮兮的看著范澤秋,裝作不明白的問道:「咦,表哥是什麼意思?」
「與你一個意思。」范澤秋跟著姚芷煙揚眉,同時收回手,裝模作樣地抖了抖自己的袖子,似乎等到姚芷煙過來討好他。
果然,姚芷煙屁顛屁顛的湊過去問他:「表哥是不是有什麼主意?」
范澤秋故作高深莫測,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內宅婦人之事,我本是不想管的,畢竟我是一個男人……」
「表哥最好了!最為憐香惜玉,見到弱女子被壞婆娘欺負,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哎呦,我的小表妹說話就是好聽,可是……」
「可是什麼?」
「為什麼我聽著,覺得你口中的我很是風流呢?自古風流人士都是憐香惜玉的。」
姚芷煙歎了一口氣,起身,將雙手背在身後,一個站著只有范澤秋坐著高的小孩子,此時一副老人家的口吻說道:「我與閆姐姐是難得的閨中密友,你也知曉,我從小就是一個性格刁蠻的,得理不饒人,能夠與我關係很好的,除了珊兒,就只有閆姐姐了,如今閆姐姐受了苦難,我怎可坐視不管?」
范澤秋聽了之後頗為贊同,說道:「的確,難得能碰到一個能容忍你的女孩子。這脾氣得多好?」
姚芷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當即不高興了:「表哥好沒同情心!」
「我一個鰥夫,同情別人家妻妾之事,這不是讓人道是非嘛!」范澤秋不以為意,打了一個哈欠,又挪了挪身子說道:「這石椅坐著不舒服,我府中的院落,桌椅都是漢白玉的,不過我前些日子在西域見到了一種月光石,想弄去一些做涼亭之內的桌椅,表妹瞧著可好?」
「哼,一副迂腐的口吻。」姚芷煙嗤之以鼻。
范澤秋繼續不安分的挪身子,單手肘拄著桌子,手指輕點石頭桌面,繼續調侃這個小表妹:「表妹,待你日後出嫁之時,我定然會給你填上幾車的嫁妝。」
姚芷煙瞥了范澤秋一眼,這才說:「你應該知道,我並不在意那些東西。」
不然她當年也不會嫁給窮光蛋白谷啊。
「那……待你出嫁之時,我送你兩箱子上等兵器,五國重金搜羅,可好?」
「哎呀,表哥!」姚芷煙氣得直跺腳:「我成親的時候帶那麼多兵器作甚?我是去成親,還是去抄家啊?」
范澤秋看著姚芷煙氣得小臉通紅的模樣,終於鬆了一口氣,伸手牽起姚芷煙的小手,溫柔的說道:「表妹,你這種女孩子不適合深於城府,工於心計。關於閆夫人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我想,姨夫也會幫我,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不會讓閆夫人受委屈,不過平日裡的磕磕絆絆我們就不能去管了,這畢竟是家務事。」范澤秋說著,捏了捏姚芷煙的掌心,有道:「你有些小聰明總是好的,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永遠與珊兒一樣純真,待他日,找一戶好相處的,快快樂樂的過完一生才好。」
聽到范澤秋說出這些來,姚芷煙突然有些錯愕,很快,她就捕捉到了范澤秋眼中的一絲落寞,好像他曾經錯過了一個極好的女子,不想看到其他的女孩子也變得那樣陰險,詭計多端。
可是此時的她只想苦笑,她也不喜歡這樣,怎奈事態炎涼,在姚芷煙母親過世之時,范澤秋已經去世多年了,那個時候的范澤秋怎麼可能幫得上她?
變得強大,有時只是為了自保。
兩個人同時沉默,良久,范澤秋才起身,伸手揉了揉姚芷煙的頭頂,便離開了。
不得不說,范澤秋為人溫柔,卻也有那麼點的大男子主義,答應做的事情,就不喜歡讓女人插手。
姚芷煙看著他離開,然後對著他背影喊了一句:「表哥,我成親之時,我要你送我血色珊瑚,我要在珊瑚海中牽著我未來相公的手。」
一定要活到她成親之時,替她實現願望。
范澤秋突然一怔,隨即回身去看姚芷煙,瞇著眼睛,竟然突然行禮,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他開口回答:「願意為姚三小姐效勞。」
他答應了。
這個諾言,范澤秋答應了,若干年後也兌現了,只是姚芷湮沒有想到,她成親之時,那珊瑚海會那邊的壯觀,到了後來,竟然也成了一段傳奇。
這也只是後話罷了。
范澤秋緩步走回他此時居住的院落,剛剛進去,就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此時她從內府走來,臉上猶有淚痕,顯然是剛剛哭過。
應該是從楊宛白的房間之中剛剛回來吧。
他走過去,扶住了母親的手,勸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秋哥兒,你說姐姐怎麼就這般命苦,英哥兒去了,就是去了姐姐的大半條命啊!」楊宛蘭說著,拉住了范澤秋的手腕,看著范澤秋。
「其實,姨母是幸福的……她嫁給了自己心儀的人。」
聽到這一句,楊宛蘭的手一抖,隨即更加用力的握住了范澤秋的手。
「當年的事你還在怪娘不成?」
「怎敢?」
「哼,你當我不知道嗎?你若不恨,怎麼會這麼多年也不找一房繼室?」楊宛蘭說完,鬆開了范澤秋,又是一聲冷哼:「為了一個不要臉的侍女,你居然連母親都怨上了!好好好,我管不了你,但是我告訴你,我已經於你姨母說過了,將煙姐兒許配給你,待她及笄就……」
范澤秋一聽就慌了,不顧禮數的打斷了母親的話:「表妹她如今尚小,怎麼……」
她的母親不想聽他的廢話,同樣打斷道:「這就不用你管了,聽娘的安排就是了。」楊宛蘭說完,便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將門關上。
范澤秋站在那裡,看著母親的房門,突然悲傷的笑了起來,僅僅是一聲,就已經笑出了哭腔來。他不就是想要愛一個人,這也有錯麼?可是為什麼要在乎出身呢?他不在乎的,他覺得喜歡就好,這也是錯嗎?
為何……
為何會是這樣的結果?
表妹……這一回竟是他疼愛的表妹,為何從不問問他的意思?他只將姚芷煙當成一個孩子!
他不想成親,他只想死,他只想賺夠了足夠母親生活的財富,然後撒手而去。
范澤秋二十一歲那一年的礦難,死去的,只有范澤秋一個人而已……用自己辛苦置辦的產業,來埋葬自己的身體,也算善始善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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