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徐徐,卻是不驅熱浪,這風在漫山遍野裡竄行,帶動草木沙沙作響。
這初秋時節的山野,層林尚未盡染。午後烈日炎炎當空,崎嶇的山道上,行來一大二小三道身影。走近看來,乃是一中年漢子和兩個孩童。
中年人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面目忠厚。漢子右手提著一把破舊的獵刀,身後背負獸筋做的獵弓和一個裝滿羽箭的簡陋皮囊,一副深山獵人的裝扮。
他左手拉著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少年一臉淳樸,身子挺拔,一身粗布麻衣,背著一個包袱。烈日照來微皺眉頭,額頭顯出一個淺淺的川字。
這少年手裡牽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些單薄瘦弱,看起來未足十歲的樣子。
三人走了一會兒,前面山路稍微平展些,三人卻好似走的更為艱難,中年漢子往前走了幾步,停下身子,獵刀支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額頭臉上的汗珠噠噠的滴下。
「林叔,我有點累,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
少年看了看身後瘦弱的小傢伙,喘了口氣說道。
中年漢子回頭看了看兩個滿頭大汗的小傢伙心生憐惜的道:「好吧,易安,我看你們也累了,前面有塊大石頭,我們過去歇一會兒吧。」
三人走到大石頭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中年漢子從胸前取了個大葫蘆下來,搖了搖,只聽得嘩啦啦響動,顯是水不多的樣子,就遞給了這叫易安的孩子。
易安接過,並沒有馬上喝,只是打開了葫蘆的木塞說道:「林叔,你也喝點,」說著雙手抱著遞了過去。
中年漢子抬手推過去道:「林叔不渴,你們喝吧。」
易安抱著葫蘆的雙手經他推回來,便遞給了旁邊的小孩「星辰,給你水喝」那小孩子抱過葫蘆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易安忙說道:「星辰,別喝的快嗆住了。慢慢喝,別急,」
叫星辰的小男孩又喝了幾口,把葫蘆遞給了易安大嚷:「哥哥,我喝飽了,」易安接過葫蘆喝了幾口。蓋上了塞子遞給了林叔。
小星辰喝飽了水,口不渴了,就跑到中年漢子身邊問道:「爹爹,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爬過這座山啊?辰兒的腳都走痛了」
原來這三人小是從山下長亭鎮走出,躲避瘟疫逃難來的。
長亭鎮爆發瘟疫,人口死傷無數,很多人都逃難出走。私塾先生易天早年臨死之時,托付好友林福照顧其兒子易安,林福便帶著易安與自己的兒子林星辰出走逃避瘟疫。
由於人們大多往平坦一些的北方出走,林福擔心疫病路上擴散,就逆著人群,仗著自己平時喜歡打獵有幾分武力,帶著獵刀與弓箭,拉著易安與星辰向東南方走去。
他們現在翻的這座山叫臥牛山,整個臥牛山蜿蜒連綿有數百里長。像一個巨大的牛臥伏於大地。
現在他們走的正是牛尾巴的地方,平時裡大家都叫牛尾巴山,是整座大山脈裡最易翻越的地方了。腳程快的人起早趕路,到太陽落山就能翻過。
而林福帶著兩個孩子,自然是走的不快,怕是要在這山林裡住上一夜了。
三人休息了一會兒,林福站起身子道:「易安,拉著辰兒我們走吧,今天是趕不到山下的馬鐙鎮了,若是不能在天黑之前走到山下的樹林就麻煩了。」
易安聽罷拉著星辰起身,林福又拉著易安開始趕路了,他們已經翻過了山梁。這時候該是往下走了。好在這條道道以前經常有獵人走,,年歲久了,踩出痕跡好走多了。
三人循著小道下山,易安問道:「林叔,要是天黑我們走不到山下,是不是要在山裡過夜?」
林福頭也沒回的答道:「天黑前我們能趕到離山腳近的一個小樹林,在那裡找點柴禾,生堆子火好挨過一夜。等明天天亮再走兩個多時辰就到山下了。好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易安與星辰聽了緊跟其後,三人又行了約兩個時辰,漸漸走到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樹林裡,眼看著太陽下了山,天色黯淡了下來,三人也累得氣喘如牛,只是晚風吹來,汗未落下就被吹乾了。
林福帶著兩個孩子走到一片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停下道:「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休息一晚上吧」
易安與星辰一屁股坐到地上,星辰順勢就躺了下來,稚聲問道::「哥哥,晚上有狼來了怎麼辦啊。」易安喘著氣安慰道:|「不用怕,我們有刀,還有弓箭,生個火就不怕了。」
林福砍了砍周圍的雜草,整出一片地方後說道:「易安,看好星辰別到處亂跑,我去找點乾柴禾.」
「嗯,林叔你小心點,」易安應道,林福從腰間取出一把短刀給易安,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麼,就回過頭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穿了紅繩的竹哨,掛在易安脖子上道:」遇見野獸了就吹響哨子,我馬上就趕回來」
易安接過道:「知道了,林叔」。看著林叔遠去,易安也躺了下來。拍了拍星辰的屁股道:「星辰,我們現在逃難在外,你要聽話,不要亂跑知道嗎.」
聽這語氣星辰這小孩兒平時怕是個調皮搗蛋,愛到處亂跑惹事生非的主兒。星辰哼聲道:「哥哥,我知道了,我都快累死了,你叫我跑我也不跑了。」
兩個小子躺在地上望著昏暗的天空說著兒話。天色越發的暗了下來,天空裡月色漸漸升起,陰雲飄過時明時暗,忽地兩孩兒只覺得眼前一花,感覺天上一個黑呼呼的影子從頭頂飛了過去。接著聽到不遠處啪嗒一聲。明顯是有什麼東西掉落了下來。
星辰感到害怕,翻身爬到易安身邊,易安起身護住星辰,感到星辰身體在發抖,星辰抖著身體顫聲道:「哥哥,那是什麼鬼東西,我好害怕。」
易安也就比星辰大幾歲,人總是容易對未知的東西產生恐懼,看到飛過去的黑影,易安心裡也是害怕不已。
這會兒,林叔又不在,易安是哥哥,只能故作鎮定的安慰道:「星辰,別怕,有哥哥在,」許是精神過於緊張,這麼說著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也有點發顫。本能的摸著竹哨想吹響叫林叔回來,卻是又怕驚動了不遠處掉落的不知何物的怪影子。只得又收回胸前。
雖然不知道何物,但兩個小孩子,第一次在山野裡過夜,突然遇到此種怪事,對於他們幼小的心靈來說,已是駭然至極。
他們甚至已不敢回頭看一下,想必怕是回頭看到一個青面獠牙的大怪物站在身後。
兩個小孩子又慢慢的趴在地上,呼吸也小心翼翼,再也不敢說話亂動,一時間除了山風吹動樹葉簌簌的響聲,週遭靜的出奇,易安彷彿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就差要跳出嗓子尖了。
就在這時,忽地,後面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然後緊跟著是一陣咳嗽聲,接著易安便聞到週遭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子血腥味兒。
又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易安意識到可能是一個人受了傷。,心裡雖然害怕,可是卻泛起了一絲好奇,這荒山野嶺的居然有個人影飛來,還受了傷。不過應該是個人,沒聽說過鬼也會咳嗽吐血的。
這麼想著,易安看了看被自己護在身下還在發抖的星辰一眼,摟緊了一些,然後大著膽子慢慢的扭頭,往後面看去。
易安大著膽子慢慢回頭,卻是看到三丈開外有六個綠幽幽的光點漂浮著,藉著月色仔細瞧過去,霎時間,易安只覺得脊背發涼,腦子一陣轟鳴,那是狼的眼睛,三隻狼圍著圈兒在那裡徘徊著,見這狼未曾往自己這邊跑來,易安心裡升騰起一陣恐懼伴著絲絲疑惑。
易安定了定神,看清了圈內,一個人影慢慢站起來,手中提著一把劍左右阻擋,以免狼突然間發難。這人身上衣服破了大半,一人一劍三狼,就這樣僵持著。狼定是嗅到了血腥味兒尋來,那人已是身受重傷在身,看樣子支撐不了多久。隨時都有再度倒下的可能。
易安小的時候,。經常聽一些老人講述江湖上的奇聞怪事,特別佩服江湖上的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斬妖除魔的俠義風範,常常幻想自己就是那大俠仙人,行俠仗義,懲戒惡人,斬殺妖獸,弄幾個竹木片兒當刀劍耍弄。
為此,常被老爹罵不上進學習。爹爹是希望他學好經書文章,將來好考取個功名。其實易安那時年紀尚幼自然愛玩,只是當爹的往往都擔心兒子過於貪玩荒廢,為此父子二人常鬧彆扭。後來易安父親去世,易安多有傷心懊惱。
今日裡突然遇見這種事,眼見這人會,飛還有劍,易安想來,莫不是什麼大俠劍仙落難,不管是不是大俠,總不能見死不救。
想到爹爹舊時教誨,為人要仁義禮智信,雖然那時尚小聽的似懂非懂。但平時聽見多識廣的老人們講故事,裡面的大俠都是古道熱腸,濟危救困。易安心裡一熱,便在星辰耳邊輕聲道:「星辰你看。」一邊卻是摀住了星辰的嘴巴。星辰聽了扭頭一看,嚇的想哇哇大叫,卻是張不開嘴巴。
這時易安悄聲道:「星辰,你趴這裡別動,哥哥過去幫那位大俠把狼打跑。」見星辰頭點如搗蒜,於是就摸了短劍拔出,壯著膽子慢慢走去。這時場上的三狼一人都注意到了這邊,易安的眸子一與狼眼接觸,膽子一怯,當時便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