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習搖頭輕歎道:「曹兗州這般行事,在在下看來,其實亦是無奈之舉!兗州乃四戰之地,四面均受敵,自曹兗州領兵討董起事以來,兗州之地便是戰亂不斷。打戰,打的其實就是錢糧,無錢無糧,這戰便打不起來。曹兗州想要保境安民,這錢糧從何處來?相比起擾民而言,此舉雖有失德,但亦不能說絕對有錯!」
聽到這話,劉協便知道,這梁習是個務實的傢伙,只看結果是否對民有益,不在乎手段是否黑了點。於是他點了點頭,道:「事情,確實都是需要從兩面去看的。畢竟曹操此舉,也是為了軍餉嘛!」
陳到卻又道:「可是公子,這曹操名為保境安民,但實則是對外用兵!就比如打徐州吧!之前他說是為父報仇而征討陶謙,這說得過去,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陶謙死後,徐州不已經讓給劉備了嗎?為何那曹操還要去攻打劉備呢?依我看,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徐州,他一個兗州牧,為何還要征討徐州,這算是大漢忠臣嗎?」
法正笑道:「叔至此言差矣!那劉備何許人也?他佔徐州,名不正,言不順,且無朝庭旨意,此乃不臣,人人得而討之!且其走到哪就說自己乃是中山靖王之後,是真是假,誰人能知?且中山靖王子嗣多達上百,傳到如今已有十數代,其後人到底有多少,誰數得清?照這樣說,只要是劉姓的,都有可能是那中山靖王之後了。就說咱們公子吧!咱們公子也姓劉,且還是洛陽人氏,依正看來……」
「咳咳……」劉協瞪了法正一眼,道:「越說越離譜了!」
法正嘿嘿笑了笑,道:「反正啊!那劉備雖有仁義之名,但在正看來,不算明主!」
梁習聽了法正這話,便笑道:「孝直此言甚是!身為明主者,不僅要有仁義之心,更得兼有遠見卓識,殺伐果斷!劉備此人雖有仁義,然其目光短淺,實當不得明主!」
徐晃就納悶了,道:「梁兄何言劉備目光短淺爾?」
他們這四人,根本就不是一條戰線上的,等於說是內訌了。但如此一來,卻是大大降低了梁習的警惕之心。
聽到徐晃這問題,梁習便笑道:「在下之所以說劉備目光短淺,便是他以徐州為基礎,此乃取死之道爾!徐州何地耶?南有揚州袁術,北有青冀袁紹,西有兗州曹公,如此易攻難守之地,久守必失爾!且他還收留那個反覆無常的呂布,嘿……」
劉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末了問:「若梁兄為劉備,當何處之?」
梁習笑道:「我若為劉備,當果斷捨棄徐州,另謀他處!」
陳到道:「徐州六郡乃天下富庶之地,如此輕易放棄,豈不可惜!」
法正哈哈笑道:「叔至有所不知,若是幾年前,徐州或許為天下富庶之地,然這幾年來,戰火不斷,先有曹操來攻,後又有呂布與劉備相互征伐,如此征戰之下,怎還會有富庶之地?要說這天下富庶之地,莫過於荊揚等江南之地了。子虞,若你為劉備,捨了徐州,又當往何處去呢?」
「這個,實說不好!」梁習搖頭道:「不過,最重要的是,在力量不如曹公與袁紹之前,劉備最好是先找個安穩之地休養生息,以蓄力量!或許,長江以南之地,應該可以一試!」
徐晃此時說道:「話說回來,此次漢帝東歸,若是那曹操也學李郭二賊那樣,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這漢室天下豈不遲早有一天要落入曹操之手乎?」
這麼敏感的話題,直接就把梁習的酒意驚醒了不少。
一旁的法正看到這情況,便笑道:「公明多慮矣!曹操若接到天子,那『挾天子以令諸侯』是必然的。畢竟漢帝闇弱,而曹操卻是英明果決,且手握兵權,漢帝手中無兵,只有名義,曹操又怎會把兵權交給漢帝!但要說曹操敢篡漢,行那大逆不道之事,那便是取死之道!漢室今雖衰微,可畢竟忠於漢室之臣,還是相當多的!」
「可若真有這麼一天,咱們怎麼辦?是為漢室殉葬,還是為新朝歡呼?」陳到看向法正。
法正愕然,然後看向梁習!梁習則看著劉協,而劉協則是面無表情,彷彿這說的不是他似的。
若是真正的劉協,聽到這樣的話,絕對不會無動於衷,可惜,此劉協非彼劉協爾!
劉協輕笑道:「孝直也說了,若曹操接到天子,才會挾天子以令諸侯,若曹操未接到天子呢?梁兄如何看?」
梁習笑道:「若曹兗州未接到天子,那想要短時間內掃平其餘諸侯,可就不容易了!」
「此話怎講?」陳到問。
梁習搖頭道:「有天子在與無天子在,差別是相當大的。畢竟,如今這天下,還是漢室江山,雖然各地諸侯割據不斷,然只要天子有一天可以站起來,那定然可以一呼百應。若天子有識人用人之明,那這漢室中興之日亦不遠矣!而曹公若未迎到天子,其若佔據其餘州郡,亦是名不正,言不順!畢竟曹公不是袁紹,袁紹祖上有四世三公之名望,天下官員大部分可說都出自袁氏門下,若袁紹有曹公之魄力與能力,這大漢,便真個危矣!」
劉協聽了這話,便哈哈大笑起來,「曹阿瞞吶曹阿瞞,本將倒想看看,當你接不到陛下之時,是何表情?」
聽到劉協這話,梁習的酒意,全部消失無蹤,傻傻的看著劉協。彷彿在說:你剛才說什麼?
劉協也看著梁習,末了歎道:「本將亦不瞞子虞,其實本將乃是當今天子親封的神武將軍,奉陛下之命南下募兵,而陛下,已與眾臣分行,如今行蹤何處,本將亦是不知,想必那曹阿瞞,也定是接不到陛下的。其實本將今次只是路過這柘縣,可不曾想,居然碰到了子虞這等大才!」
「這……這……」梁習顯然有些想像不到,事情會是這樣。
為了增添說服力,劉協又讓法正將那兩位聖旨給梁習看,一份是封他為神武將軍的聖旨,一份是命他南下募兵的聖旨。雖然梁習並沒有見過真正的聖旨是什麼樣的,可是劉協敢拿出來給他看,肯定有所依仗。是以,他並不覺得劉協這是在騙他,反而覺得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子虞兄,我知你有大才,不知可願為陛下效力?」
梁習聽到劉協的招攬,一時之間,有些猶豫起來。為陛下效力,他自然萬分願意。可是……如今漢室已然衰微,難道真能扶得起來?
法正此時笑道:「梁兄可曾聽聞那個『高祖顯佑,天降龍槍,赤帝重臨,大漢可興』的傳言?」
梁習笑道:「聽是聽過,可……」他不敢說下去,因為下面的話,有些大逆不道。
劉協卻是沒這顧忌,道:「如今之陛下,與以前之陛下相比,已經不同爾!否則,陛下又怎會命本將秘密南下募兵?又怎會與諸臣分行,隱藏自己行蹤?目的,只是不想再次成為傀儡爾!子虞此時不雪中送炭,將來錦上添花又有何益?且你我均為這大漢子民,今天子蒙難,若不為君分憂,豈是臣民所為?豈非不義?莫非子虞要做那不忠不義之人乎?還請子虞三思!」
梁習被劉協激將得苦笑起來,良久,才道:「劉將軍這張嘴吶……在下真是怕了!也罷!就隨劉將軍拼一把又何妨!」梁習心想:回頭要是實在是事不可為,再圖他想也來得及!
劉協哈哈笑道:「來來,咱們接著喝,子虞且與本將說說,若陛下要中興這漢室,當以何處為基較好?」
梁習愣了下,道:「這個……習想:陛下首選,應去同為漢室宗親所掌的荊益二州為佳!然荊州與益州,卻是各有勝負,一時之間,倒是讓習有些難以取捨了!」
「哦!且說說看,為何說這荊益二州各有勝負?」
「將軍,這荊州,雖然四面受敵,然而荊州人才比益州要豐富得多。荊州這些年較為安定,北方許多士人為避戰亂,而往荊襄一代而去,且加荊襄有一眾大儒授學,更是集天下才俊於此,與以往的穎川書院有的一拼!」
法正笑道:「子虞此話雖然有理,然而相較而言,劉荊州與劉益州二人相比,卻是劉益州要弱上許多,是以陛下若前往益州,對掌控全局,會更有利一些。至於荊州的人才,呵呵……人才是可以流動的!」
梁習也笑道:「孝直此言不虛!倒是在下目光短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