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少年雙手撐在陽台欄杆上,望著遠處萬家燈火,目光幽深,看不出神色,夜幕中繁星閃爍,美如漫天鑽石,美得太多奢侈。與初來到這個世界的自己相比,現在的自己已經平靜了許多,那些暗藏在內心的污穢如被聖水洗滌,看不到曾經的骯髒不堪。
想來可笑,前世生於豪門世家,本該受萬千寵愛於一身,高高在上俯視眾人,然而豪門背後的黑暗卻徹底毀了他曾經的純淨,30年來活得連狗都不如!那些強加在身上的侮辱現在想來,依舊令他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生啖其肉,沒想到最終,還來不及報仇,竟在一場車禍中喪生。
再次醒來,他回到了最初來到人世時的狀態,那時候的心情不可謂不複雜,既高興可以憑著他對未來所知的一切展開報復,又對即將再次面臨傷害而痛苦。然而,不久竟發現,這已不是原來的世界……
黑暗的角落中,黑影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看了片刻,上前:
「少爺,得手了。」
那個靜靜站立的少年一動不動,當男人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少年低下頭,輕笑:「真是無趣呢。」這麼容易便抹殺了故事的第一女配角,不知接下來的故事劇情,又是否會如之前的故事那般讓人回味……
「另外,」男人頓了頓,在少年不悅的目光下,驚出一身冷汗,「何小姐表示,想要見您。」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莫家現在可是亂了套,凌晨2點多,莫家燈火通明,在這樣的夜裡,不少人家也有起夜或者淺眠的人,雖然農村裡多是每家每戶獨立一棟樓,相隔較遠,但莫家大女兒那淒厲的慘叫聲太過滲人,於是通過窗戶偷瞄莫家這邊的人卻是不少。
畢竟這幾天來,村裡折騰的最熱鬧的一家莫過於莫家了,先是有兩個陌生人出入,大的俊小的俏,皮膚白嫩的,一看便是有教養的城裡人。接著莫家又添新丁,樂得少有來往的莫老爺子夫婦在村中顯擺了許久,明日裡便是大年三十夜了,卻在夜裡聽到莫家女兒的慘叫聲,且慘叫聲持續很久,嘎然而止。
先不說鄉親們的反應,莫寶陷入假死狀態後,駭的媽媽呼吸一頓,暈厥了過去,莫爸將母女二人抱到床上,探著女兒呼吸的食指顫抖著,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的掉落下來,怎……麼會,沒了呼吸……
還沒被賜名並完全不瞭解大人的悲傷的莫小寶趴在姐姐身邊,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望著臉色蒼白的姐姐,又看看陷入悲傷中的眾人,不明所以,胖胖的小爪子塞進小嘴裡一吮一吮的,大人的世界真奇怪。
不怪莫小寶同志沒有良心,在他靠近姐姐的同時,莫寶的體溫漸漸回升,淺淺的呼吸一頓一頓的掃在他的小胖臉上,跟平常沒什麼區別。
莫寶只覺得痛楚過後,眼前出現了一片迷霧,迷霧中,有什麼正在向她招手,誘惑著她走進。莫寶無意識的走著,走著,走了好久,卻一直不見盡頭,莫寶沒有疲憊的繼續向前,不知過去了多久,濃霧中,隱約看到有一小片銀光向她飄飄忽忽的靠近著,銀光中,探出兩點紅光來。
腦海一片空白的莫寶一驚,駭然跌倒在地上,精神一下子被痛楚喚回來,是紅光!
可怕的紅光!暈厥前彷彿永無止境的劇痛給她太過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乍一看到類似的紅點,眼球被烈火灼燒的痛楚似乎又回來了。
逃!她要逃!
腦海裡有個聲音在歇斯底里的尖叫著命令自己趕快逃跑,但手腳像是被釘在地上,四肢僵硬的無法移動,眼看著那團銀光翩翩飄近,莫寶閉上眼,拒絕看過去,自欺欺人的認為下一次睜眼,這一切會如噩夢般過去,隨著新年的到來漸漸被遺忘。
可是,偏過頭緊閉雙目的莫寶竟感覺到臉頰上一片涼意,不是眼淚,莫寶已經不像剛重生那會兒般懦弱無力遇事只會哭泣,那團涼意似乎還有一對翅膀,在她的臉上灑下片片濕意,舉動輕柔,彷彿在安撫著受驚的小獸。
它是,沒有惡意的……
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告訴她,莫寶舔舔乾澀的唇,眼皮顫抖著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團柔和的銀光,銀光煽動著有著美麗神秘紋身的翅膀,一對小小的眼睛竟是紅色的,那種紅不像是那道襲擊她的紅光般紅得耀眼囂張,它明明是鮮艷如血,但內斂而優雅,不知是否是錯覺,莫寶只覺得這種優雅,還帶著邪氣,卻是善意的邪氣。
好古怪的感覺……
體內有股不明力量在丹田附近湧動,饒了幾周後,隨著體內的血脈四處伸展而開,像只沉睡的小獸終於睡足醒來,無意識的伸個懶腰,舒展筋骨……
不,莫寶睜大雙眼,不是幻覺,她的確看到了體內有一隻銀白色絨毛的幼獸無意識的翻了個身,正伸著懶腰,白白的小肉爪打了個哈欠,可愛的樣子讓還沒醒過神來的莫寶霎時萌住。幼獸畢竟是野獸,感覺到了似乎有什麼人正在看著自己,猛的伏在銀色濃霧上,後肢立起,儼然一隻炸毛的小獸,隨著小獸漸漸睜開眼睛,竟是雙血眸!
血眸!莫寶猛的睜開雙眼,心跳慌亂,耳邊的靜謐漸漸被嘈雜聲覆蓋,是爸爸的隱忍哽咽的聲音,爸爸抱著她,從他身上傳來一股熟悉的煙草味,有別於媽媽的溫暖體香,竟讓莫寶慌亂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
剛才,是夢吧……莫寶嚥了嚥口水,眼球轉動著,眼前是一片黑暗,還是黑夜麼,為什麼不開燈,連蠟燭都沒有點?
「莫叔!」低頭內心有些悲傷的洛琛在抬頭時,竟意外看到了莫寶睜開雙眼,目光無神的望著某個方向,沒有焦點,不由驚喜的喊出聲來,「莫叔,寶姐姐醒了!」
莫爸身體一僵,眼睛緩緩望向睜著雙眼輕輕呼吸著的寶貝女兒,不顧形象的放下女兒,擦擦眼淚,瞪大眼睛瞪著她,心下衝擊不言而喻。
俺的個神吶,這大半夜的,就是個大老爺們也受不住啊!
「爸爸,為什麼哭?」莫寶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了會兒,終於撫上爸爸的臉,疑惑的眨眨眼,「停電了麼,為什麼不點蠟燭,好黑……」
明亮刺眼的白熾燈的燈光卻照不進莫寶漆黑不見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