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奧迪a8駛過,地下停車場再次安靜下來。
李暄和韓梅站在原地望著出車口,過了一陣子,彷彿才回過神來,李暄緩緩掏出車鑰匙,兩個人回到了自己的車裡。
儘管在絕大多數人眼裡,一輛寶馬3系就已經不錯了,更何況這麼年輕的車主,已經算是成功人士的象徵了,然而對於現在的李暄和韓梅來說,卻彷彿是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一樣。一如當年在校園裡看著那些進出的豪車駛過。
「我說仲懷瑜怎麼找了一個這麼貴的餐廳呢?」韓梅摸著自己的臉說道,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
「好像是賓利慕尚……七八百萬的樣子吧,如果特別定制了一些東西,上千萬也正常。」作為男人,總是會關注豪車的,男人不管買不買得起,都會對這些充滿極致工業藝術的尤物保持關注,李暄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同學群裡不是說她不過是在一家公司裡當秘書嗎?公司不大,也不是什麼世界五百強,她也不是總裁辦公室主任之類的職務,只是專職秘書而已。」
「剛才那司機不是叫她仲總嗎?我看啊,多半是和公司老總不清不楚,藉機上位了。專職秘書和老闆,怎麼說的清楚?」韓梅嗤笑一聲,「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黃樹文的腦袋上有點綠啊。」
聽著韓梅語氣裡的酸味,李暄默默不語,心道要不是自己事業有了起色,韓梅會看得上自己?女人都這樣,黃樹文要真沒出息,也怪不得仲懷瑜受不住誘惑。一個是每個月拿幾千塊死工資的公務員,一個是一頓飯就可以花自己老公一年工資的老闆,哪怕最後得不到什麼名份,到手的實際好處也足以彌補她了吧,婚姻算什麼?現在離婚的這麼多,誰能保證天長地久,還不如趁著年輕撈一把再說。
李暄就不信要是有個男人能夠給韓梅如同仲懷瑜這樣的生活,韓梅不會離開自己?想到這裡,李暄也只是冷笑一聲,不會和韓梅公開說這個話題,自討沒趣。
「今天晚上的聚會還去不去?」韓梅猶豫了一下說道,沒有留意到李暄的神情。
「去!怎麼不去!」李暄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我們也不會是主角,有仲懷瑜在,誰也別說自己過的不錯了。和她比起來,其他人還好意思炫耀什麼嗎?」
韓梅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原本自己夫妻和其他人比也有點差距,多多少少只是個陪襯的,成不了主角,現在那些原本以為能夠在同學聚會上當主角的,也和自己夫妻一樣成了配角,不也是一件挺讓人舒服的事情?
說到這裡,李暄開車出去,看到那輛黑色的賓利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正在拐彎,李暄連忙往另外一邊開了過去,不想再和仲懷瑜打照面。
王少看了一眼後視鏡,饒了一圈,確定仲懷瑜的同學應該離開了,把車開到了公司樓下另一層車庫。
「我可是沒駕照的,不敢送你回家。」王少笑著說道。
仲懷瑜看了王少一眼,咬了咬嘴唇,想笑一笑,卻笑不出來,雙手摀住臉,肩膀動了動,忍不住哭了起來。
王少並不清楚事情的全過程,但是看仲懷瑜的反應,顯然受的委屈不少,不禁有些惱火,只是這是她和她同學的事情,自己只是老闆,能夠給她撐撐腰也就這樣了,不可能多說什麼。
王少拿了紙巾,遞給仲懷瑜。
仲懷瑜接了紙巾,發現他還在看著自己,眼睛裡帶著些氣憤和關心,不禁心裡又是一酸,趴在他的肩側繼續哭了起來。
王少和她是並排而坐,仲懷瑜這麼趴在他肩膀上哭,倒也說不上多曖昧,只是她正傷心,王少也不可能推開她,只是側了身子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學嗎……就那麼回事,回憶彌足珍貴,現實無比現實。算了,別太在意,現在他們比你難受多了。」
仲懷瑜哭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已經有些梨花帶雨的摸樣,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擦擦眼淚……你這麼看著我,總讓我以為是我把你欺負成這樣子,要被你老公看到了,還不找我拚命?」王少點了點黃樹文,讓仲懷瑜快點從現在過於激動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仲懷瑜接了紙巾過來擦眼淚,抿著嘴唇看著他。
王少只好轉過頭去,不得不說這種妙齡少婦在傷心怯弱的時候,遠比她展現自己性感誘人一面時,更加讓男人按捺不住地感受到誘惑。
保護欲,男人心裡總有這種東西,有時候都沒有產生太多的好感和情意,但是一個女女人讓男人產生保護欲了,就很容易曖昧起來。
王少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並不是出於保護欲之類的原因,他只是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一種感情投資。不要指望一個人無緣無故地保持忠誠,並且讓人覺得可以信任她,兩個人之間總是需要一些信任的理由,忠誠的理由和回報的理由。
「我不是傷心……只是有些感動……」擦乾淨眼淚的仲懷瑜,眼圈有些紅,臉頰有些紅,「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做……」
「哦,記得給我洗衣服的錢就好,洗衣費挺貴的。」王少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淚痕說道。
「真的要啊?」仲懷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女人真是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啊,王少點了點頭。
仲懷瑜從錢包裡拿出五百,「夠不夠?」
「算了,少點就少點吧。」王少接了過去,慎重其事地放在了自己的內襯口袋裡。
仲懷瑜沒有想到他真接了,又想笑,但是忍住了,雙手放在膝蓋前,側頭看了他一眼,又歎了一口氣。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想想大學時的時光,再看看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原本以為再見面即使會有些陌生感,也可以伴隨著一起回憶過去的快樂而消失,哪裡想到還沒有來得及回憶,就開始了最常見的一種現象,同學聚會變成了攀比會。
「歎什麼氣?」王少問道。
「總覺得在你面前一點臉面都沒有了。」除了李暄和韓梅對自己的態度,仲懷瑜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其他原因的失落,任何一個女人都希望在自己有點好感的異性面前能夠維持矜持和驕傲,可是在王少面前,仲懷瑜是做不到了……一旦自己一些丟臉的場景,或者不願意讓別人看到的失落被看到了,就再也難以矜持起來,驕傲起來了,會心虛而缺少底氣。
「做好自己,不要因為別人做錯了事情而讓自己承受不愉快的心情。」王少淡淡地說道,雖然其實這一點很難做到,他也做不到,但是安慰人的時候,只能這麼說。
「老闆……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不會跳槽的了。」仲懷瑜兩邊的嘴角往上翹起來,「這麼好的老闆,上哪裡找去?看著養眼,跟著舒心,還很貼心。」
王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抬起手來拍了拍仲懷瑜的肩膀,「你知道眾泰建設的總裁辦公室主任,年薪多少嗎?」
「不知道。」仲懷瑜搖了搖頭,打起了精神,對於這種集團高層薪資的八卦,總是很容易讓人提起興趣的,現在王少還沒有設立總裁辦公室,絕大多數總裁辦公室的職責都下放到了各個部門以及仲懷瑜負責了一部分,如果要組建總裁辦公室的話……一般來說,總裁辦公室主任都是副總裁的級別,薪資水準比仲懷瑜現在單純地作為一個專職秘書要高太多了。
「就單純的年薪來說,大概在三千萬到五千萬之間,算上股權分紅,去年的年收入大概在三億左右……」王少看著仲懷瑜瞪大了眼睛,「當然,他本人的能力突出,而且在整個集團內部很有份量,並非普通的職業經理人,所負責的工作也十分重要,壓力也很大,很多事情我父親只有交給他才放心,實際上他應該可以拿更多一些。」
「這麼多!」仲懷瑜只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家公司在名義上隸屬於眾泰集團,但實際上在財務和經營上都十分**,所以並不十分清楚眾泰集團的規模和一些具體的相關數據,偶然查看到相關資料,也會感歎自己的老闆真的是含著鑽石鑰匙出生的……一個總裁辦公室主任就有這樣的年收入,眾泰建設集團的年營收,利潤,這些數據是多麼的驚人?
可惜,眾泰建設旗下雖然也有了上市企業,但是總公司並不是上市企業,沒有向公眾披露相關數據的責任,所以只有這位年輕的老闆吐露,仲懷瑜才能知道這些。
「其實並不多……至少我父親是給的心甘情願,在國內的商業環境和傳統中,創業者很難信任職業經理人……當然,我們國家許多職業經理人的操守也難以讓人信任。所以和其他創業者一樣,我父親依然在擔任集團總裁,親自把握整個集團的運營方向。他不可能面面俱到,找一個信任的人分擔自己的工作壓力是必須的,這份信任就值這樣的收入……你要知道,如果再找一個職業經理人,你可能只需要付出一千萬的年薪,就能夠找到很優秀的人才,但是你需要花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才有可能去完全信任他,這個時間成本太昂貴,遠遠超出了省下來的薪資。」王少解釋道。
仲懷瑜並不是一個剛剛走進職場的小菜鳥,只是儘管自己學習的就是經濟相關的專業,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往高端職業經理人的方向發展,如果不是生活在中海,黃樹文的收入又太低,雙方的父母都沒有支持的能力,仲懷瑜自己的收入已經能夠讓她過上不錯的日子了,便沒有那種要跨入年收入千萬行列的野心,只是聽著王少向她講述這些事情,仲懷瑜很清楚他的話背後隱藏著什麼意思。
只要她能夠獲得他的信任,只要她有這個能力,那麼她遲早會坐上總裁辦公室主任的這個位置……因為眾泰集團未來的總裁,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現在的老闆,以王少的性格和他現在講述這番話的時機,仲懷瑜知道自己不需要多說什麼卻確認,已經能夠領悟到他真實的意思了。
「這個包,你拿著玩吧。」王少指了指剛才用來充場面的愛馬仕鴕鳥皮白金包說道。
「啊……不用了!」仲懷瑜連忙搖頭,上回那個手錶已經讓她糾結了好一陣子,現在怎麼敢收這個包?這個包比那個手錶還要貴太多了。她知道老闆是很大方的人,他最多算是籠絡人心,根本就不是為了圖謀和她發生什麼關係,但也不能收,這種東西對於她的收入,她的交際圈子,還有她的生活來說,並不是一個適合的點綴,甚至會帶來不少麻煩。
雖然女人對於這種頂尖奢侈包包的免疫力幾乎為零。
「愛馬仕的正品鴕鳥皮限量白金包,預定都要好幾年才能拿到手,我一時半會上哪裡弄個來裝模作樣啊?」王少笑著說道。
仲懷瑜偏了偏頭,揣摩著他的意思。
「假的,找茗姐拿的……你還記得有一次她抱怨愛馬仕太大牌,買個包還那麼費勁嗎?後來她一怒之下,去買了個仿品,和正品比起來幾乎沒有區別,不過便宜的多,連正品十分之一的價格都沒有。」王少把包丟給仲懷瑜,「拿著玩吧,她讓我拿了就不要還給她了,因為她找人拿到了正品。」
「啊?原來是假的啊,不過做的挺好的……真精緻!」知道是假的,仲懷瑜反而欣喜起來。
王少看著她抱著包,流露出自然的驚喜,不禁有些想笑,「瞧你這點出息……別說是我的秘書啊,居然拿個仿品包這麼開心!你可要做好被人揭穿是假包丟臉的準備啊。」
「我不會說是真的……我會告訴別人是假的。」仲懷瑜翻著包,不可思議地感歎,「現在的造假技術真的是太好了,這樣的做工,誰能看得出來是假的?不需要靠著愛馬仕的牌子,這個包我本來就挺喜歡的。」
「隨便你……演戲演到底,車子你開走吧,晚上不還是要聚會嗎?」王少拍了拍方向盤說道。
仲懷瑜回過神來,沒有再沉浸在包包的精緻做工中,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沒有這個必要……難道我要和他們一樣嗎,非得通過去打擊和嘲諷昔日的同學,來滿足自己嗎?」
「只怕你不打擊和嘲諷他們,他們卻不會對你客氣。」發生在仲懷瑜和她的同學之間的事情,司空見慣,很多時候,陌生人的羨慕和嫉妒,都遠遠不如熟人產生這種情緒帶來的快感。
「我會和他們明說的,只是我老闆開的一個小玩笑,我配合下而已。他們總不至於好意思再那麼對我吧?」仲懷瑜吐了一口氣,聳了聳肩肩膀,「剛才你那麼做了,我突然就看開了,就算我現在的收入和生活確實不如他們,那又怎麼樣?他們也還不是照樣被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上有錢人真的是太多了,當你炫耀財富的時候,其實就等於在主動讓比你更富裕的人嘲諷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女人都是思想家。」王少莞爾一笑。
「回去上班啦!」仲懷瑜也笑了起來,心情一下子愉快起來,有這樣一位老闆,至少能夠讓工作時保持愉快的心情,女人一開心,就老的慢,這可是賺再多的錢也比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