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海風,吹得園中林木枝搖葉動。
潛行過來的劉振華等人,本就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也被風起樹枝碰撞的聲音掩蓋。小心翼翼的將旁邊的平房一一查看,發現只是堆放雜物的房間與種植工人的住處。
植物園中央的主樓樣式乃是歐式的獨棟洋樓,雖只二層,但面積很大,房間更是不少。左右很遠才有幾排供下人居住的平房。
主樓前高掛著兩盞氣死風燈隨風搖曳,下面是沙袋圍著門前走廊堆砌起來的防禦工事。只有十來個人分為兩三人一組各守一段。可都是呵欠連天,沒精打采。完全是形同虛設。
將身體縮在隱蔽的角落,劉振華等人藉著微弱的光,打出簡單的手語確定了各自的目標,迅速分散,兩兩配合,悄沒聲息的向目標靠近。
這種暗襲,靠的就是人員之間的配合與默契。動手的早晚,與出手的準確,都可能直接影響到行動的成敗。
目標之間的距離隔著不遠,一旦配合出錯,下手過早或過晚,又或者下手後未能導致敵人斃命,鬧出點響動,必定就會驚動大門這一線區域的護衛。
那後果自是不言而喻,恐怕這場暗襲就將徹底宣告失敗。
劉振華與劉猛兩人一組,一左一右貓著腰走在陰影中,躡手躡腳的摸到了沙袋邊。之前就已觀察記清了這齊腰高的沙袋後,兩名護衛所處的具體位置。
進入預定位置,兩人並未立即動手,耐心的等了一會。氣死風燈搖曳的光線雖然昏暗,但劉振華的眼力極佳,觀察到周圍隊員們都已到位,潛伏在各自目標的旁邊。
凝神靜氣,接過劉猛遞來的一把鋒利的匕首,劉振華衝他猛一點頭。兩人突然爆起出手。昏暗的燈光照映,早準備好的隊員們亦同時襲向目標。
冷冽的刃鋒寒光忽閃,劉振華微微偏頭,就看到一蓬熱騰騰的鮮血從被襲者的頸間飆射噴出。
事關重大,劉猛此時也極為謹慎,雙手迅速齊伸,一下就將目標的頭端著,猛力一扭,「卡嚓」,頸骨斷裂聲發出,那人頃刻間就嚥了氣。
沒有意外,劉振華正要鬆口氣。面前的工事陰暗角落中,突然坐起來一人。嘴大張著,眼睛瞪得老大,傻愣愣的看著他們,一副美夢被擾,還沒回過神來的迷怔模樣。
不好!要壞事!劉振華反應奇快迅速做出應對,腳下使力,一個快捷的魚躍虎撲,飛過堆碼的沙袋衝向那人。
「唔……」那人正欲驚叫的聲音,剛到喉嚨口就被憋回,卻是劉振華在前撲中伸出的左手,死死的摀住了他的嘴巴,其剛坐起來的身體也被大力摁倒。
劉振華身形未穩,握著匕首的右手就急速揮動。只聽得「噗」的一聲,尖利的匕尖將那人捅了個透心涼,手腳抽搐幾下,就徹底沒了動靜。
「呼!」劉振華吐出憋著的一口氣,心中微安。這突然出現的變故,總算是被他化解。那人坐起時沒有立刻叫喊,還真是萬幸。
「崩!」弓弦響動的聲音,在越刮越大的風聲中雖顯得極其微弱,但還是清晰的傳到了劉振華的耳中。
「國棟的折弩!怎麼回事?又出了意外?」心頭一緊,趕緊轉身望向張國棟所在的方向。
「少爺,沒事。那人躲在柱子後面想偷襲葉家少爺,還好被我看見。」張國棟離著劉振華不遠,他的眼力也極其驚人。射出弩矢後,看到少爺轉過身,趕緊低聲作出解釋。
其餘的隊員都順利的解決了目標,此刻羅家植物園的主樓門前已被劉振華等人控制。剛把被幹掉的護衛屍體都搬到一旁藏好,葉永祥就亟不可待的催促著劉振華衝進主樓去。
劉振華冷靜的回道:「葉大哥別急,分開行動的隊員還沒消息,我估計,被抓來的人應該就是被關押在這主樓裡。得等隊員們集中過來後守住大門,方能採取行動。要不然,咱們會被堵在裡面挨打。」
「我們小心點,不驚動屋裡的人也就是了。」葉永祥明知道劉振華說的有理,但還是不忘反駁抬槓。
劉振華笑而不語,他知道葉大少的脾氣,倒也懶得多做理會。
張國棟湊到劉振華身邊,小聲的提議:「少爺,這棟主樓佔地面積很大,裡面的房間肯定很多。我們得到的地圖並沒有標明裡面的情況。是不是等另外三隊的隊員到了後,派一隊去大門口給他們製造點混亂?」
劉振華思考著點頭道:「嗯,國棟的想法很不錯。園內一響槍,水生哥他們肯定就會發起進攻。大門口打起來,而主樓這邊沒有出現異常,那些護衛就不會想到這裡其實已落在了陷落。就算我們進屋後鬧出點響動,也暫時無人會顧及。那怕發現不對來人救援,也會被佔據門口陣地的隊員擋住。好!就按你的想法干。」
「少爺過獎了,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細。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讓他們無暇救援主樓,好方便我們行事。」張國棟謙虛的回了一句。
「哈,國棟你這可是在拍你家少爺的馬屁。我是瞧出來啦!振華兄弟,這會你的心裡可美?」
葉永祥就好像沒把眼前的危險當回事,還在一旁瞎開玩笑胡扯。
沒等多久,負責警戒的隊員將另外三隊的隊長帶到門前。果然,消息一匯總,三支小隊都未發現被抓的宋孟亭等人。
「國棟,按照剛才的計劃,留下兩隊守在這裡,一支小隊迂迴到大門口一側,進行騷擾性的游擊戰。你們那邊槍聲一響,我們這邊就會開始行動。記住,我的要求只有一個,你們不是攻堅主力,只是去給敵人製造混亂的。任務只是其次,首先是要保證自身的安全!」
聽完情況匯總之後,劉振華作出指示,真誠的關心話語,讓眾隊員聽得都是心頭火熱,十分感動。
張國棟領命立刻做出安排,帶領著小隊迅速的離開,計劃從茂密的甘蔗林穿過,往大門口的左側方向迂迴穿插過去。
葉永祥本想跟著去,腳都邁出,卻被劉振華一把抓住。微笑著說道:「葉大哥,他們只是去遠距離騷擾性攻擊,你去湊什麼熱鬧啊。咱們這裡才是重中之重,一會進去抓羅友山那個老賊,咱們可是還要仰仗你的拳腳功夫呢!進屋後動槍的機會應該不多。」
劉振華的話,正好搔到葉永祥的癢處,立即收回腳步,摸著光溜溜的後腦勺道:「那倒也是啊,哥哥我的槍法雖然馬馬虎虎,但這拳腳功夫可是厲害。嘿嘿,有我出馬,基本上就沒兄弟你們什麼事啦。就看我大顯神威,將這幫混帳揍個屁滾尿流!」
聽著葉永祥大言不慚的話語,劉振華只當自己暫時性耳聾,什麼都沒聽見。命令身邊的隊員進入工事,各自找好地方隱蔽,等待槍聲響起。
……
……
「啪!啪!啪!……」一陣槍聲響徹天空,打破了夜的靜謐,也拉開了這場戰鬥的帷幕。
此刻已是深夜的四點多,正是人一天中最思睡的時候,羅家和怡和洋行的護衛大多數都縮在工事後瞇眼打盹,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在負責警戒。
大門口處的防禦,主要是針對外部的攻擊,卻不防園內的左側甘蔗林中會突然冒出的敵人。篝火的照耀下,護衛都成了目標明顯的死靶子,一個猝不及防,當場就倒下了七個。
黑暗中,也不知道來襲之敵有多少。大多數護衛剛被槍聲驚醒,就迷迷糊糊地舉槍往左側甘蔗林還擊,
帶隊埋伏在植物園外的江水生,聽見槍聲響起。十分擔心潛入園內的劉振華等人的境況,毫不猶豫的按照事前佈置,第一時間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並向湯耀祖移交了指揮權。
頃刻間,大門口的方向,槍聲就如同炒豆般辟啪爆響。慘叫聲,喊殺聲響徹夜空。
一方是烏合之眾的雜牌護衛,而且還在半夢半醒之時,就遭受到突然的襲擊。而另一方卻是訓練有素的精銳戰士,是有備而來猝然發起攻擊。
只簡單對比,孰弱孰強,就已立判高下。當然,這個時代落後的單發後裝步槍,也幫了睚眥戰隊大忙。
羅家一方的護衛,大多都被忽然襲擊驚擾,無組織的胡亂開槍。擊發之後,手忙腳亂的裝填彈藥。就在此時,大門外睚眥戰隊的主力卻適時發動了攻擊。
睚眥戰隊的隊員,根據地形分成數個攻擊點,以線列戰術進行射擊。每一波都有數十人擊發。開槍之後,隊員也不管戰果如何,就立刻蹲下隱蔽,手中並不閒著,迅速裝彈。
因為有先知一般存在的少爺指點,針對毛瑟71步槍的射擊與裝彈問題,隊員們都進行過演練。射擊時,相互間的銜接互換速極快,那激烈的槍聲竟然像是從未中斷過一般。
這種只在西方列強正規軍隊士兵才出現的場面出現,豈是這些東拼西湊聚集在一起還不到一天的護衛們,能經受得起的!甫一接火,戰況竟然就呈一邊倒的勢態。
第一波射擊就取得了輝煌的戰績,守在門口的護衛頓時被擊倒了一大片。僥倖未中彈的,也趕緊縮在沙包堆砌的工事後面不敢抬頭。
「保持攻擊隊形,推進!」見到大門口已經沒有敵人抵抗,睚眥隊伍中擔任臨時指揮的副大隊長湯耀祖,喊出了前進的口令。
一直期待的槍聲響起,劉振華也立刻行動起來,柯爾特左輪手槍也握住了手中。指定了留守的小隊,轉身一腳踹向了主樓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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