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秀帶著人趕到小王莊路段的時候,見到那裡已經聚集了上百名農民,這些農民想要去道路中間攔車喊冤,而幾十個警察正分散開對那些農民進行勸阻。
見到這種情況,劉秀急忙下車,他拽出警車上的喊話器,朝對面喊話:「對面的群眾請保持冷靜,我是蒼雲/縣公安局的政委劉秀,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向我反映,只要是合理的請求,我會盡量滿足大家的。」
劉秀說完後,見到對面的那些農民只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恢復了原樣,向對面勸阻他們的警察抗議,說要去道路中間喊冤,要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訴那些當官的。
看到對面的農民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劉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頓了頓之後,他繼續朝對面喊道:「肅靜,鄉親們,你們可能不知道我這個政委是幹什麼的?
這麼給你們說吧,我是公安局裡當官的,你們面前的那些警察都得聽我的,在咱們蒼雲/縣公安局裡面,除了局長之外,我的官最大。」
還真別說,劉秀這句話喊完之後,那些農民全都安靜下來了,有幾個膽子比較大的,探出頭朝劉秀喊道:「你說你是當官的,那你的官有唐書記大嗎?」
「嗯……我倆的級別差不多,他是正處級,我是正科級,我倆都是正的,但是公安局這一塊,我的權力比他大,你們問這個幹什麼啊?」
這些老百姓哪懂得處級幹部和科級幹部的差距啊?他們一聽劉秀的級別和唐書記差不多,全都一臉敬畏的看著劉秀。之前那幾個喊話的人,一臉哀求的喊道:「領導。你得給我們做主啊,我們讓那個唐書記給坑慘了。」
劉秀聽到這裡之後。覺得裡面應該有隱情,他讓那些農民保持冷靜,不要這麼亂糟糟的,要是有冤情的話,可以派出3個代表過來,有什麼問題,讓那3個代表說出來。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一個40來歲的婦女,一個60來歲的老漢。一個30多歲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劉秀的面前,見到劉秀後,那個中年男子情緒激動的對劉秀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事情還要從六年前說起,當時唐勁還不是蒼雲/縣的縣委書記,而是縣長,當時的縣委書記成國敏,是從省裡下來鍍金的,在省城有很深的背景。成國敏比較重視工業,所以鼓勵領導幹部們都出去招商引資。
時任縣長唐勁,通過一些渠道,知道了成國敏的背景。於是他刻意迎合成國敏的施政方針,不但在公開場合支持成國敏的政策,甚至身先士卒。親自帶領招商團去省外招商引資。
而泰恆造紙工業園,就是當時唐勁引來的項目。當時的泰恆造紙工業園在國內的民營企業中,可以排進前一百名。當年著實紅極一時。
這個項目落戶蒼雲後,唐勁除了給予其優惠的政策之外,還按照投資方的要求,劃出了一千畝農田讓投資方建廠房,而這一千畝農田中,小王莊的農田就佔了八百七十多畝。
因為農民都將土地看成了命根子,所以當初縣裡派人來徵收土地時,許多村民都不同意將自己的農田征出去,可是小王莊所屬的經濟開發區,天天派幹部下來做村民的思想工作。
但是思想工作沒少做,效果卻不怎麼明顯,唐勁知道這個消息後,親自來到村裡,和村民對話,他將泰恆造紙工業園建成後好處,盡數的講給了村民。
唐勁稱只要泰恆造紙工業園建成後,可以解決村裡勞力就業的問題,可以帶動村裡的經營產業,公司會為村裡修建一條公路,最主要的一條,就是公司會包產。
所謂的包產,就是公司會按照每畝農田種植的農作物產量,來承擔農民的損失,唐勁拿出了一份數據,上面記錄著小王莊三年之內的農作物產量情況。
拿出數據後,唐勁先讓村民們看了看,然後許諾,說縣裡和泰恆造紙工業園會制定一份合同,合同制定好以後,泰恆公司將按照一畝地小麥七千斤、玉米八千斤的產量,來包賠大家的損失。
每年的十一月一號,泰恆公司就會按照當時的市場價,把這些農作物折成錢,打入村民的賬號,如果事後泰恆公司不肯支付這筆錢的話?,這筆錢就由縣裡出。
縣政府是農民的後盾,就是砸鍋賣鐵,也不能讓老百姓吃虧,苦了誰也不能苦了老百姓,然後唐勁又說了一些特煽情的話,把村裡的那些村民,全都煽的熱淚盈眶。
村民想到以後既不用種地,又能獲得包產,閒下來的時間還可以去外地打打工,何況唐縣長保證的又這麼真誠,略微猶豫了一下後,村民們全都同意將自己的土地征出去了。
土地被征出去後的第一年,泰恆公司確實按照合同上的條約,把包產的資金打人了農民的賬號,而唐勁也憑藉著將泰恆造紙工業園引進蒼雲/縣的功勞,得到了成國敏的賞識。
當第二年成國敏離職去別的市任副市長時,將唐勁扶上了蒼雲/縣委書記的位置,可就在這一年,泰恆集團因為中了競爭對手的圈套,不得不宣佈企業破產,董事長也跳樓自殺了。
出了這樣的事故,蒼雲/縣經濟開發區已經建設了一半的泰恆工業園也被迫停工了,這樣一來,小王莊被征出去的土地也就沒有人來支付包產的損失了。
見到自己的土地已經鋼筋、混凝土、水泥、石灰給覆蓋了,想繼續耕種是不可能的事了,於是村民們便集體去找唐書記,想要讓唐書記履行當年的諾言,繼續包產或者賠償自己的損失。
當時唐勁得知村民來找他的消息後,早就躲了,村民們多次去縣裡找唐勁,但是都沒有見到他的面,後來這些村民集體去市裡上訪,但是被那些提前得到消息的截訪者給截了回來。
這次唐勁倒是露面了,但是他卻不承認自己以前說過縣裡會包產的話了,說是那些村民聽錯了,後來被村民們逼問的有些氣惱,他便說這些村民是受人指使,故意聚眾鬧事並且給他的形象抹黑。
就這樣,事情一直拖了五年也沒有得到解決,那些村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沒有了,連個討說法的地方都沒有,每次他們想要去市裡上訪,都被截了回去,村口有專門的幹部守著,根本不給這些村民上訪的機會。
既然上訪去不了,那只能等市裡的領導下來了,所以這些村民便關注著經濟開發區的消息,只要一有警察站崗,那就說明有當官的下來了,他們便會趁著這個機會,去路上攔車喊冤,希望能夠有機會把自己的情況匯報給那些領導。
雖然這些年每次都被那些站崗的警察給攔了回來,但是這些村民們依舊堅持這個笨辦法,五年下來,這些村民彷彿和唐勁達成了一種默契。
只要有重要的領導來經濟開發區視察時,唐勁就安排公安局的人把路給封死,而那些老百姓只要見到有警察封路,他們就會聚集在一起去攔車喊冤。
聽完這個村民代表的敘述後,劉秀也有些為難,他既憤慨於唐勁的所作所為,也同情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但自己是來執行安保任務的,如果自己把這些村民放過去?估計自己和羅強都得玩完。
要是讓自己把這些村民給攔回去?劉秀又狠不下心來,偏巧這時候,劉秀手裡的對講機響了:「報告劉政委,報告劉政委,市裡的考察團已經進入蒼雲/的地界了,預計十五分鐘後到達你處,是否立即封鎖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