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復無法忘記那天正和前田品著酒的時候,老笛福突然衝開辦公室的門,夾起桌上還有一大半的酒瓶就跑的情景。他想起了古往今來的俠盜們,那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手,特別是在一位老年人身上爆發出來,讓人震驚之餘又多了幾分觀賞性。
這老頭還真是深藏不露啊,光復對老笛福又有了全新的認識,只是這隔著這麼遠,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喝酒的?四下裡看了看,也沒監控啊,總之以後喝酒最好離這老醉鬼遠點為妙,光復鬱鬱地想道。
頗有些尷尬地送走前田,光復讓他幫忙去找製作包裝的廠家,已經合夥並指望賺大錢的前田自然樂意效勞。光復卻是為包裝上的圖案發起了愁,要知道想在日本上流社會打開市場提高知名度,光宣傳是不夠的,還要具有符合主流市場的觀念。
就牛奶巧克力而言,想要在日本打開市場,那就必須在形象上本土化,以親和本土的價值觀念。但又不能全然本土化,因為這是打著西方食品的幌子,所以要兩者都兼顧,著實是件讓人頭疼的事。
大概想到了些頭緒,但光復又拿捏不準,只得先暫時放著。反正到前田找來包裝廠家還有點時間,也不急於一時。
沒去找老笛福去討要紅酒,想必要來了也就是空酒瓶,光復來到拉塞爾的臥室,現在這裡是他的臥室了。拉開西式實木衣櫃,望著裡面滿排的衣服,卻是發起了愁,到底要穿那件呢。衣服多了也是件讓人痛並快樂的事啊……
這些衣服成色都很新,有的甚至都沒被穿過,拉塞爾作為前法國貴族,在行頭方面還是極講究的。換句話說,貴族當不成了,但不能沒有姿態,對於這種死要面子的行為,不知貴族榮耀為何物的光復表示理解不了。不過不能理解不打緊,關鍵是這些行頭落在自己的手裡就行,他可是很樂於助人的。
挑了半天,光復終於選定,一件昂貴的嶄新絲質襯衫,配上棉質雙排扣外套和黑色西褲,光復望著衣櫃鏡中英挺的自己,不禁爆了句粗口。
「靠,又他娘的變帥了!」
不過確實,在光復看來這種西式的服裝才適合自己現代人的眼光,他那紮起的小辮子,在此刻襯得他有了幾分文藝范。這貨自戀起來簡直沒完沒了,選好衣服後又挑了雙高幫皮靴,胸口別上了塊銅殼懷表。如此,一位近代復古的高富帥便誕生了,他終於要從吊絲完成進化,開始了逆襲木耳的荊棘之路了嗎……
如今光復已是洋行經理,所以穿上西服也無甚不妥,除了極有可能路上被圍觀,他表示毫無壓力。穿戴完畢,光復拿起一旁的武士刀端詳起來,這把刀便是原先華源光復的佩刀了,和他同名也叫光復。
前兩次遇險的經歷,讓光覆沒了安全感,也提醒了他帶武器的重要性。所以今天出門,他終於想起來將放在屋中的刀帶了出來。說起來也真讓人無語,這刀和自己同名,他還記得和佐那子頭回見面時那娘們說的繞口令,到底是這刀名取自自己,還是自己名字取自於刀。
「這都什麼設定……」光復蛋疼地吐了句嘈。
前幾次戰鬥光復也算拿過刀砍過人,儘管對刀劍知識不熟悉,但卻是從自己的刀上面發現了絲不同尋常。日本的武士刀有著彎曲的弧度,砍人的時候光復是深有體會的,但自己的這把刀卻是弧度極小,刀身修長纖細不說,長度還比一般的武士刀要長些。鞘口設計不似太刀也不似打刀,卻是能雙手握持,倒是有種光復見過的苗刀樣子。
「但也和苗刀有所不同啊。」光復有些迷惑地自語。慢慢地抽出了刀,揮舞了幾下,砍刺都很稱手,能將力道充分發揮,從鍛造到設計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刀。
「不管了,有件稱手武器總是沒錯的。」光復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說起來大概只有這把刀和自己的身世直接關聯了。尋思著也無果,光復便要歸鞘,掛在腰間的樣子也一定更增添本帥哥的神武吧。
就在此時,掃過刀身『光復』的銘文,無意間刀護裡口的四個古樸篆字卻進入眼簾。這四個漢字位置隱秘,不立起刀來看卻也不容易發現,光復對篆體字不很精通,但仔細辨識之下也能看個大概。
「反覆清明……清明節?」光復怔怔地念著,下一刻身體猛然巨震,手一哆嗦差點把刀給扔了。
這四字要是指清明節就好了,可只要不是文盲都知道古文豎著念的道理,於是這字面意思就很明顯了。反清復明啊,天地會有木有,陳近南有木有,紅花會有木有,陳家洛有木有……
光復小心肝撲通個沒完,這貨小說電視看多了,大概以為打著這種口號秘密結社只在故事裡才有。他穿越了,卻萬萬沒想到和這四個字有什麼聯繫,畢竟這裡可是日本啊,而且還是十九世紀過半,明朝可是早滅了有兩百多年了。
難道原先的光復是天地會或紅花會這類反清組織裡的人?光復不無發散思維地想,又是武林高手,又有漢族血統的記憶,很符合小說裡亡國家恨的人物形象嘛。他彷彿看到了原先的光復面對穿著兵勇服的大辮子們揮刀血戰的雄壯場景。然而,儘管很有說服力,但光復還是覺得不靠譜。
且不說記憶裡的漢族血統,就拿目前華源這個姓來說,雖然光復有時也會猜想這個姓大約是指源於華夏的意思,但顯然是到了日本後更改過來的。其目的有很多,不過大體上要麼是為了紀念華夏,要麼就是隱姓埋名這兩種。
其實話說過來,日本的漢姓也有不少,比如秦姓或者林姓,都是因為戰亂什麼的東渡移居而來的漢人,只不過若干年下來,經過不斷的通婚也就融合了。所以要說自個因為刀上有『反清復明』四字,就斷定是反清組織裡的人,卻也是不準確的。
只是刀上刻有反清復明,又叫光復啥的,某人覺得腦袋不夠用了。猜測有很多,比如刀壓根就是撿來的,恰巧是反清復明人士用過的,而恰巧自己名字也是起於刀。再比如家族曾經反清復明過,失敗後逃到日本定居,有這刀就不足為奇了。
總之,光復照著可能性推測下去,覺得他都能去寫書了。
「可惡,為什麼偏偏傷了記憶。」光復惱火不已。他自然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份,瞧被救時那身高富帥打扮,這貨不無想萬一家中有幾房嬌妻的話,豈不是讓美人獨守空房了。原先的光覆沒盡到的丈夫義務,他就吃虧點來承擔吧,誰叫他是個負責的男人呢。當然,佐那子還是要收的,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呢,自是要將她被阪本龍馬耽誤一生的悲劇中拯救出來。
光復換上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卻是完美解釋了道貌岸然的本意,不過沒維持多久,他的臉色便拉聳了下來。適當的意淫無傷大雅,但現實卻很殘酷,別說那幻想中的美妻了,就連佐那子,人家現在還沒搭理自己的意思呢。
而要想弄明白這刀和自身到底有什麼關聯,要麼恢復了記憶,要麼就等認得的人找上門來了。總之無論哪一個,都不是現在能立刻解決的。
搖了搖頭,光復不再多想,便要再次歸刀入鞘準備出門,卻是突然心中一動,這感覺就跟上次記起武藝的福至心靈般。鬼使神差地扣動刀柄底部,伴隨著『卡噠』一聲,底部被拉出了一截,輕輕地順手一扭,整個刀柄便分成兩半鬆了下來。
要說這機關設計,其實也不算多深奧,光復起先也不以為意,但隨著分開的刀柄卻有一把鑰匙掉了下來。
「還內有玄機!」驚呼了聲,光復俯身把那鑰匙撿了起來。
鑰匙也不知是何材質,入手沉重堅硬異常,造型的話,拿在現代也是很獨特的。而整把鑰匙準確說來,卻是只有一半,像是被某種高超的手法切割過一般,缺口處光滑而平整。對此,光復又糾結了,這原先的光復到底是幹嘛的,連刀柄藏鑰匙這種狗血橋段都出來了。
果然,誰都有點小秘密的啊。有首歌怎麼唱來著,我有一個小秘密呀小秘密,就呀就不告訴你……
對於這把神秘的鑰匙,為何分為一半,是關係到寶藏還是別的什麼,沒頭緒的他乾脆也不管了。
將鑰匙放回,還原了刀柄,將刀別在腰間顯得英姿颯爽的光復便來到大堂。
大堂裡老笛福不知所蹤,估計是尋地方品嚐搶來的美酒了,本著尊老愛幼的良好品德,光復也懶得去找這老酒鬼算賬。洋行的大堂依舊冷清得可以,換了老闆又沒接生意,有客戶來才怪。
小丹尼一人坐在桌旁擦著槍,那認真專注的樣子,讓光復也不忍心去打擾。說起來光復好幾次見到他,都有拿著槍,看來這有些冒失的小傢伙倒是對槍很感興趣。
洋行裡還有兩名日本僱員,一個叫山田一個叫山本,極大眾的姓名,也都是平民而非武士出身。兩人在洋行工作有一段時間了,平時負責跑腿和苦力活,稍微能說兩句英語。對於光復入主洋行,兩人都是極為熱情,最起碼不需再用蹩腳地英語和老闆交流啦。
此時二山正在清點幾箱貨物,光復識得這些是拉塞爾之前接的訂單。他雖然走了,但洋行還在,自然不能違約。
都是不賺錢的小買賣,光復撇撇嘴,又打起了船裡貨物的注意。有機會一定要拉出江戶賣掉,光復尋思著和兩人打了聲招呼,在兩人恭敬的點頭哈腰中出了洋行。
然而,剛出洋行的光復,卻不知道自己已然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