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海上,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剛剛離開太平港時,朱雲貞每天還到甲板上吹吹海風,看看海景,不過天天入眼的都是一望無際的海水,日子久了她也厭倦了。Quanshu.CC
離開太平港後的這些日子以來,唯一曾引起她興趣之事,就是船隊路過小流求時,自家夫君記起雞籠山麓的台窩灣部落,特地派人登岸給這些番人送去了一批鐵器、布匹、瓷器等物品,以及船隊所攜帶的一些作物種子,據登岸之人的回報,台窩灣部落目前的狀況還算不錯,他們將之前張玄慶等人送予的貨物與其他部落交換了糧食以及其它當地特產。
由於當初張玄慶等人所送的貨物都是從船隊中精挑細選,這些精良的貨物從台窩灣部落手中流入雞籠山周邊的其他東番部落中,最終慢慢擴散到整個小流求的北部,使得原來默默無聞的台窩灣部落在整個北部地區名聲鵲起,眾多部落都想獲得更多的貨物,特別是他們無法自己製作的鐵製工具和從未見過的精美綢緞瓷器。
而台窩灣部落頭人在與其他部落的交易中,特別加入了一項交易物品,就是張玄慶等人當初在島上尋找的火系晶石。
這位精明的頭人注意到這些乘坐著前所未見的大船而來的大明人,與以往那些從對面大陸過來的商人不同,他們為了這些在頭人眼中只是漂亮的紅色石頭,願意付出更高的代價。在這位頭人看來,既然用這種石頭能夠換取更多的東西,除了安排自己部落中人進行搜集外,通過物品交易,借用其他部落的人力搜集這類石頭顯然更為換算。
因此,他在與其它部落交易時,宣稱用這類石頭可以優先交換貨物,不過石頭和相關貨品的交換比率只能由台窩灣部落單方面決定,而不是像其他物品交易那樣由交易雙方協商決定。
這個聲明一方面讓其它部落大惑不解,同時也讓他們感到驚喜,畢竟這種搜尋石頭的工作,比需要冒險的捕獵活動和需要大量人力的甘蔗種植更加安全輕鬆。
從整個小流求北部區域搜集,顯然比當初台窩灣部落僅僅在雞籠山周圍的收穫大得多,結果是當張玄慶所派之人來到台窩灣部落聚居地時,部落頭人足足取出了三筐紅色石頭,雖然這位頭人無法分辨真正的火系晶石,不過他採用的是一個笨辦法,就是用上次與張玄慶等人交換時,他特地留下的一塊晶石作為標準,來對照其他紅色石頭。
最終這位頭人所收集的五筐石頭中,絕大多數都是火系晶石,只有極少數是普通的石頭,經過登岸的道門修士確認後,除了原本就是送予對方的東西外,這些石頭最終為台窩灣部落換到了大批的鐵製工具以及其他物品。
對於這場交易,雙方各有所得,皆大歡喜,修士們輕鬆的獲得了大批靈材,部落方面則獲取了大量急需的而當地又無法製造的貨物。同時張玄慶也向這位部落頭人承諾,這類晶石可以作為永久的交易物品,自己會安排專人負責這項晶石交易。
當滿筐的火系晶石出現在寶船上時,修士們的情緒高漲,雖然這些晶石中的火系靈氣需要經過中和後才能被修行者安全的吸收,但這畢竟是出海以來,除了釣魚島藥園外,道門最大的收穫。
張玄慶沒想到的是,因為自己的承諾,再加上當初他在島上擊殺巨蟒之事,在部落頭人的提議下,台窩灣人以他為原型,製作了一個等身大小的木質人像,供奉在聚居地中,部落中人外出之前都會先到他的人像面前祈求保佑。唯一對此不滿的,只有部落的祭司,不過就算是祭司也不敢公開反對此事,畢竟張玄慶給部落帶來的好處,是人所共見,無法抹殺的。
離開小流求後,船隊一路藉著海上信風之力,越過了大明最南端的瓊州,依照當年三寶太監的路線,朝著占城方向前進。
這日寶船上的瞭望水手發現,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出現在甲板上的張夫人,正從船樓中出來,同行的還有那位威名赫赫的張真人,兩人正在低聲交談。
「海上這些日子確是乏味難熬,夫人可有後悔出海之事?」張玄慶關切的望著這些日子以來變得憔悴許多的朱雲貞。
朱雲貞勉強笑道:「妾身出海後自從熬過了暈船之症,就再無不適之意,這些天不過是每日修行勤勉了些,夫君不必擔心。」
張玄慶當然明白自家夫人絕非真正勤於修行,只是借每日搬運調息之事打發枯燥乏味的日子而已。自家夫人正是青春年少之時,而她的活動範圍又被長時間限制在寶船之上,難免有些身心憔悴。
正當張玄慶在搜腸刮肚,思量幾句安慰之語時,突然桅桿上的瞭望水手發出消息,前方海面出現漩渦,正好在船隊前行的方向,而且正有一艘小船被困在漩渦之中。
海上行船對於遭遇危險的其它船隻,都有援手之責。此時張玄慶所乘坐的「běijing號」寶船正位於整只船隊的前部,在寶船前方的就只有兩艘領頭的戰船。
張玄慶吩咐水手向前方戰船打出旗語,命令戰船迅速援救那艘遇險的船隻。接到命令的戰船升帆提速後,很快就靠近了那處漩渦。
相對於戰船的大小而言,這處漩渦對戰船的影響並不大,很快戰船就接近了那艘在漩渦中苦苦掙扎的小船。領頭戰船上的指揮彭友直此時才看清,這艘遇險船隻除了外形特別小之外,其船型也很是特別,圓頭圓尾,粗看起來好像一個大澡盆飄在海面上。
不過此刻,這個「大澡盆」已經處於岌岌可危的境地,彭指揮馬上吩咐船工拋出勾索準備勾連對方船隻,可是在漩渦範圍內,雖然戰船自身受到影響不大,但雙方船隻的相對位置卻以漩渦為中心在不斷變化,這就使得戰船上的勾索始終無法準確的抓住對方船隻。
好在對方的求生意志頗強,彭友直看到小船上的人不停從船內拋出一塊塊草編之物,減緩了小船周圍水流的速度,也使得兩船之間的位置和距離漸趨穩定,在一名老船工的指引下,戰船離小船越來越近,拋出的勾索終於勾住了對方船隻,小船上的人也牢牢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在戰船的拖帶下,兩船都脫離了漩渦的範圍,當小船終於靠上戰船之時,彭友直才發現對方船上只有三人,而且都是女子,這讓彭指揮大感意外,什麼時候女子也曾獨自駕船出海?何況這個「大澡盆」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的漁船,船中沒有漁獲,只是零星散落著幾個海貝。
當三名筋疲力盡的女子踏上戰船甲板後,她們頓時軟倒在了甲板之上,這讓很少與女子直接打交道的彭友直措手不及,他急忙安排人手將其安置到船樓內,並將相關情況通報給隨後趕來的「běijing號」寶船。
張玄慶接到前方戰船發來的消息,知道遇險船隻已經獲救,這才放下心來。一旁的朱雲貞此刻也被這起意外之事引發了興致,纏著張玄慶一定要前去一看究竟。
最後張玄慶攜夫人登上領頭戰船時,指揮彭友直正在為如何處理這個燙手的山芋而在甲板上來回踱步,全然沒有了之前指揮援救時,鎮定自若的神態。
張玄慶登船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視那三名暈倒的女子,而是走到船舷邊察看那艘圓頭圓尾的奇怪小船。一旁的彭友直忍不住道:「在下從未見過這等形狀的船隻,而且是由女子駕船。」
張玄慶扭頭看了他一眼,「既然這艘船上的三名女子眼下昏迷不醒,無法查問。那就先弄清了這艘船的來歷,再順籐摸瓜查明那三名女子的身份。」
彭友直當然點頭稱是,便下去詢問船上的水手船工是否有人認得這種船型。登船以來一直未出聲的朱雲貞,指著那個「大澡盆」中散落的幾個海貝,輕聲道:「這艘船出海沒有捕魚,難道就撈了這些東西的?」
張玄慶聞言望去,小船中除了幾塊草制的編織物外,幾個青黑色海貝在狹小的船艙內顯得格外醒目。看來這的確不是漁船,張玄慶忽然想起目前身處的海域,正靠近大明廣西之地,聞名於世的南珠正是出自此處,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採珠船,而那幾名女子就是傳說中的採珠女?
但是張玄慶也沒有見過真正的採珠船,目前僅憑幾個海貝也無法證實,看來只能等到那幾名女子醒來後,才能知道真相了。
不過很快彭友直帶來的消息就證實了張玄慶的猜想,船上的一名老船工早年曾經見過這種採珠船,據說這種專用船隻幾乎沒有抵抗海上風浪的能力,一般不能過於遠離海岸,採珠人往往只是駕船抵達「珠池」,不會深入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