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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章天真的河狸子 文 / 暴風起

    「東海一散人,騎鯨游四方,今日烏賊喪,恰是好時辰。」眾人只見一名道人正從立於一隻巨大的鯨魚頭上,劈波斬浪而來。

    此人正是前些天與船隊打過交道的河狸子,先前未能摸清他的底細,這次他又自己送上門來,船隊眾人心中都各有打算。

    道門中人的想法是:這位河狸子久居東海,對這片海域的情況應該十分瞭解,能否向其打探有關靈材的消息。

    張玄慶的打算是,借此機會將這位精於馴服海獸的修行者拉到船隊中來,為船隊的南洋之行增加一份力量。

    汪直的心思是,能否從這位河狸子那裡獲得海外靈藥的消息,完成天子的交代。

    正當眾人各懷心思之時,那河狸子已經騎鯨靠近海怪的屍體。彭友直作為船隊中的軍隊指揮,自覺的保護著船隊的戰利品,他才不在乎這位道人的身份,立時張弓警告對方。

    河狸子見狀笑道:「這位將軍以為貧道是特來分一杯羹的麼?非也,這只愛潛水的烏賊,是這片海域的霸主,不知有多少海中生靈命喪其手。它更是貧道這只坐騎的生死大敵,當初貧道腳下的這只抹香鯨,與這只烏賊在海上做生死之搏,是貧道及時援手,才救下了這只抹香鯨,卻讓這只烏賊潛入水下,逃之夭夭。今日見其喪命於此,真乃大快人心之事。」

    言語間,河狸子腳下的巨鯨似乎也對老對手的下場感到興奮,一股水柱從頭部的孔洞中噴射出來,水柱噴得老高。

    不過河狸子似乎早有預料,縱身躲開了四散的水花,而戰船上的軍士們就沒了這麼好的運氣,被水花濺了一身,首當其衝的彭友直也不例外。

    雖然彭指揮並不完全相信河狸子的話,但至少目前河狸子暫時對海怪,也就是對方口中的「烏賊」的屍體沒有什麼企圖,於是他決定將此事交給上司去處理,畢竟這位道人曾經與船隊副統領打過一番交道。

    此時正好船隊那邊發來旗語,要求彭友直務必將這位道人請上寶船,船隊的正副統領對他都很感興趣。

    於是彭友直順水推舟,「既然道長有心,還請隨在下登船一敘。」

    其實這位河狸子的眼角一直在偷偷瞄著烏賊的巨大殘軀,他料想自己是沒辦法當著這艘戰船的面,從烏賊屍體上取走任何東西。

    聽到彭友直的邀請,當即答應了下來,於是戰船繼續留在烏賊身邊,彭友直登上一隻小艇,與河狸子一同前往船隊。

    那只巨鯨在河狸子的駕馭下,與小艇齊頭並進,很快就到了北京號的船舷下。船上垂下一具繩梯,彭友直正欲讓河狸子先上,只見其大笑道:「何需此物。」

    只見河狸子腳下那只巨鯨將其尾部高高甩起,河狸子借力縱身躍上了寶船,甲板上的眾人目瞪口呆,從來沒見過如此奇特的登船方式,而此時的彭指揮才剛剛從船舷邊露出頭來。

    由於大明號被烏賊攻擊,船上一片狼藉,是在不宜接待外人,所以此時汪直正站在張玄慶身邊。

    汪公公很快就從初時的驚愕中恢復過來,拱手笑道:「河狸子真人前日仙蹤偶現,雜家還不及請教,今日得見,果然是仙風道骨,海外高士。」

    河狸子聞得這位衣著華貴的少年人聲音尖細,面白無鬚,自幼生長在海外的他可沒有閹人這個概念,自家師尊自然不會傳授這方面的知識與他,對「雜家」這個自稱也沒有絲毫反應,所以這位河狸子將汪直當做了女扮男裝的之人。

    他又見汪直身邊正是那天與自己答話的張玄慶,於是稽首道:「張真人請了,貧道於海上見得此處青天白日之下雷電交加,心知有異,特來察看,不想竟是道友滅殺了此僚。此獸名為烏賊,原是海中常見之物,在海中遇敵之時,往往是吞吐體內墨汁,掩護自家逃竄。但這只烏賊能長到如此巨大,並主動攻擊船隻,實在是異數。」

    一旁的彭友直也將方纔河狸子的說話,稟報與汪直、張玄慶。

    汪直對這位河狸子沒有搭理自己,而是主動向張玄慶說話的行為,心中感到十分惱怒,但他對此人有所求,因此沒有在臉上顯出絲毫怒色。可沒想到對方接下來的一番話,讓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怒火。

    張玄慶聽完了彭友直的稟報,心中已有了幾分把握,「河狸子道友曾言,此烏賊與道友的坐下之鯨乃生死之敵,如今烏賊已滅,道友此來有何見教?」

    河狸子沒想到這位張真人言辭如此犀利,言下之意就是:你家坐騎的仇敵已經死了,你實地察看過就該走了,如今留下來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這恰恰猜中了河狸子的部分意圖。

    旁邊的汪直卻擔心張玄慶,會在言辭間得罪這位河狸子,耽誤天子尋藥之事,於是急急插言道:「這位河狸子道長能駕臨於此,雜家欲請道長在船上暫住數日,以便請教高明。」

    河狸子見兩人言辭間似乎有針鋒相對之意,由於張、汪兩人年齡相近,加上河狸子先前又先入為主的以為汪直是女扮男裝,結果誤以為兩人是小夫妻反目鬥氣,便故作姿態,「貧道多謝夫人的美意,既然尊夫懷疑貧道的來意,貧道還是不做這個惡客為好。」

    此話一出,眾人在目瞪口呆之餘,心中忍不住爆笑,但在汪公公面前誰也不敢笑出來,於是四周面目扭曲、彎腰側身者無數。

    張玄慶咋聽此言,先是詫異,很快就明白了,對方肯定是誤將汪直當做了女子,也難怪,汪公公正值年少,長得眉清目秀,閹人之身又致使其嗓音陰柔,全無鬍鬚。

    張真人想起船隊之前,自己還打算安排自家夫人女扮男裝混入船隊,後來的情況使得這個安排完全沒有了必要。眼下這事還真應驗了自己當初的想法的幼稚:女扮男裝太容易被人識破了。

    就連這個不通世俗的海外道人,都能從外表上發現破綻,當然他發現的也不是真正的女人。

    所有人中,反應最強烈的是汪直,汪公公先前就因河狸子對自己的不尊重,心中存下了怒氣,此時又被誤會成張玄慶的夫人,如此羞辱讓他暴跳如雷,一時也顧不得天子的差事了。

    「你這野道人,竟敢如此羞辱雜家,若不嚴懲與你,雜家顏面何存?」汪公公當即吩咐隨侍的番子拿下河狸子。

    河狸子此時已經明白自己剛才那番話,肯定出了什麼問題,才惹得這位一直自稱「雜家」,雌雄莫辯的貴人大發雷霆。

    不過他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只見這位河狸子在眾番子的包圍下,退到船舷邊,一個翻身就跳了下去,下面那條巨鯨正好接住了他。

    船上其他軍士在沒有明確命令的情況下,自然不會用遠程武器主動攻擊河狸子。而北京號上有能力攔住河狸子的還有張玄慶,不過張真人卻不打算出手。

    因此他的打算是徹底收服這位河狸子,而不是採用強力威逼的手段迫使對方效力。如今若是協助汪直將其擒拿,恐怕這位河狸子落到汪公公手裡,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西廠的手段即使是修行者,恐怕也是吃不消的。

    如此一來,大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騎鯨遠去,在自覺得已經安全了的位置,河狸子揚聲道:「貧道不知方才在言語間有何得罪之處,竟然惹得這位姑娘如此惱怒,還望張真人能解貧道之惑?」

    此時河狸子也明白了這位「姑娘」絕不是張玄慶的夫人,不過讓他困惑的是:即使自己誤將一位清白的「姑娘」當作他人妻子,對方指出錯誤,自己道歉就是,怎麼會弄到如此地步。聽那位「姑娘」的語氣,似乎想要將自己大卸塊才能解恨。

    這位可憐的河狸子道人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心以為是女扮男裝的「姑娘」,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女子,他何曾知道這世間還有閹人這種生物的存在。

    張玄慶聞得此言,哭笑不得,心想難道這位海外道人竟然不通事務到了如此程?張玄慶也沒想到河狸子,自幼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海島上,竟然完全不知道世間還有閹人的存在。這也只能怪對方的師尊死得太早,沒有將足夠的世俗常識傳授於他。

    汪直聽到河狸子還在稱呼自己為「姑娘」,臉色變得鐵青,連聲道:「弓箭、火銃都給雜家對準那個狂徒,能將其擊殺者,有官身者立升一級,無官身者立賜出身。」

    船上的軍士們強忍著狂笑的**,紛紛拿起遠程武器,靠在船舷上,朝著河狸子所在的位置,一股腦兒的將手中的武器發射了出去。

    不過河狸子所在的位置已經超出了弓箭、火銃的射程,箭支和彈丸最終都無力的落入了海水之中。

    直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人敢出聲提醒河狸子,汪直的身份是閹人,而不是女子。因為在宦官面前說閹人,就如同指著和尚罵禿驢,況且汪直可沒有和尚的好脾氣。

    即使是張玄慶,此刻也不想火上澆油,只是打算另找機會再與河狸子聯繫,他相信河狸子一定對那只烏賊的殘軀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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