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滅。
村莊完全消失,漢子和女子也都被毀滅的力量所吞噬,曾經的世居之地變成了茫茫原野。
殘陽如血,赤色花燦若雲霞。
小樂跪在地上,遙望彼岸熱淚長流,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珠,傷心處諸多路途斷絕難續。就在彼岸,漢子和女子消失的地方,兩棵赤色花怒放,花朵如銀盤般大小,隱隱若燦爛笑臉,可那兩個可親的人兒卻再也找尋不見。
情骨無怨,悲難自已。也許是真的傷心到了極處,小樂竟開始吐血,血液中帶著一些凝結的碎塊。心是真的碎了。
最殘酷的不是一無所有,而是得到了心心唸唸所渴求的,還沒攥緊暖熱卻重又失去,你再一次變得一無所有。生活的真諦在於,你所得到的都會失去,你所存留的只有記憶,只有記憶是最美好的,同樣也只有記憶是最慘烈,最難以回首的。
都說傷心泣血,今天小樂跪趴在地上,無盡哀痛纏心,吐血,不停吐血,持續吐血,……置身事外的人可能會淡漠地說:適當的悲傷可以表示感情的深切,過度的悲傷卻可以證明智慧的欠缺。可是,事情就是這樣,不到那一刻,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會傷心到什麼程度!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起伏,一直還未倒下,就是因為至今還在乎。
此血殷紅似火,落在地上不沾塵埃,彷彿有靈性一般,彼此相互吸引,能夠自動向心凝聚。這些血液先是聚合成一團,然後慢慢地收縮,由不規則化作心形,若嬰兒拳頭大小。然後,大地裂開,這顆小心臟開始鑽地,塵土埋落。這顆小心臟彷彿是一顆種子,在土壤中生根發芽,而且很快就破土而出,兩片條形葉,一朵赤色花,那模樣就如是一雙手托舉起了一張笑臉一般。
此岸的赤色花明顯比彼岸的兩棵小了許多。一陣風來,它們在風中相互致意,雖有大河阻攔,但彼此相望,情牽兩岸。
小樂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努力地讓自己站得挺拔。既然執意要掙出個人形,那就不管任何代價,堅定地走下去。既然一無所有,那就再也沒有什麼可失去了。
爹,娘,我所做的只能如此了,就讓這一朵我心血之花,在這環境裡陪伴著你們吧!天荒地老,宇宙毀滅,它都會在這裡與你們相守相望。閉上眼,心中大聲呼喊:「我要離開這裡,幻境,破滅吧!」再睜開眼,一座城池就已出現在了眼前。
城門洞開,大路寬敞,指引向一個新世界。
在那城門上高懸著兩個大字:欲都。
這裡的時光並沒有被定格。
城門口。
兩個城衛手執凶器——明晃晃兩把大砍刀,正在做例行檢查。除了他倆以外,還有十多個城衛,正倚著牆根曬著太陽睡大覺,他們的砍刀都斜插在背後。在這裡,無論是出城還是進城都有各種名目的稅費,你像「歡迎光臨」稅、「下次再來」稅、「一定要玩好」稅、「安全離開」稅、「道路橋樑」稅、「天空很藍」稅、「恭喜發財」稅等等等等。而且,就算是交了稅費,行人還要留下一件讓他們看得上眼的好東西,哪怕就是一個乞丐,也得把你那破碗留下,這是規矩!所以就在這倆城衛的身後,吃的穿的用的各種東西堆積如山。這可都是官方默許的,其實說白了就是合法搶劫,我有這個需求,你又願意被搶,你我一拍即合,你情我願,天經地義。我搶了你,你謝謝我,然後下次再見多多關照,如是而已。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懂規矩,不過這也好辦。這些城衛大都凶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群起而攻之,定要砍死你丫挺的!所以,大多數人都很會做人,乖乖的留東西物件,還不忘說謝謝賞臉。
可是,也有那例外的,這也很好理解,為什麼城衛如此貪婪,這裡的人流還是那麼大,來這裡的人可都不簡單。你看,一夥漢子簇擁著來到城門口,**個人一個個肌肉壯實,腰囊鼓鼓,一看就是暗藏兵器的。這些人十有**是大盜流匪。
那倆城衛可不管你這個,依舊是霸蠻無禮,橫鼻子豎眼。在這個地界,是龍你也得給我盤著,是虎你也得給我臥著,再橫也得拔毛!本來這些人也都是準備了銀兩和「好東西」的,可是有一個城衛看上了領頭漢子鼻子上的那個玉環,非要不可,那漢子當然不給了!一聽說不給,那倆城衛二話不說,舉刀就砍,刀刀見血!漢子們也不是吃素的,也立即抽出兵器跟城衛對飆。這時候,牆根下睡覺的那些城衛也都爬起來抽出砍刀,加入戰團,血戰到底。
這些漢子們雖然勇猛,但是這些城衛身穿鎧甲,人數眾多,加上訓練有素,適合群戰,所以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已經將這些漢子們全部砍倒。那個看上穿鼻玉環的城衛笑吟吟地走到那個漢子身邊,一刀直接砍下來,那漢子的半個臉都裂了,玉環自然也輕易拿下。
然後,任由屍體橫豎地上,兩個城衛繼續執勤,其他城衛繼續去牆根睡覺,只是在睡覺之前,在牆根處掛著的一個鍾上敲了三下。很快,城裡就來了一輛板車,將這些屍體運進城裡。然後,這些屍體會頭身份離。腦袋送到腦袋樓,在那裡,這些腦袋在特別處理後,然後在頭顱的嘴裡種花,這些頭顱即是花肥,據說那是一種讓人迷醉的花,血色曼陀羅。等到腦袋爆裂之時,此花殷紅如血,已然長成,價比黃金。而那些肉身,則會送與城裡的富人們,用來餵養凶犬猛獸。
旭日東昇,金色的陽光靜靜照耀著這座城池。小樂站在城門口,竟然感覺全身發寒,他有一種預感,這裡就算不是地獄血海,恐怕也並非人間。在這裡,恐怕他將遭遇最殘酷,最血腥,最黑暗的一段時光。既然來到了這裡,那就無法躲避,只能面對。來吧!
這就是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