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啊,牛哥!」,悟空仰頭嘻嘻笑道。
那牛鼻孔噴氣,冷哼一聲,道:「是你?你這潑猴居然還未身死?」
「托福,托福!牛哥未死,兄弟且還死不了呢!」,悟空好生頑皮。
「哼!誰跟你是兄弟!」,牛哥眼中怒氣漸濃。
「牛哥,胯下可還安好?」,悟空毫不理會,話鋒一轉道。
這一句似乎觸了老牛的逆鱗,似乎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只見它面目上現出了悲慟的神色,往事重又浮上心頭,兩眼火光亂竄,搖頭擺尾幾下終於才穩住心神,克制住心火,怒道:「該死,該死!潑猴,當年舊事,至今吾心猶然深恨!若非為你,老牛何至雄風不繼,家妻又怎會更年提前!幾千載,水深火熱,你可知道?」
面對老牛如此威怒,悟空竟絲毫不為所動,仍舊浪形浮脫,語帶輕佻,又道:「嫂嫂倒也並不似你這般薄情寡義,不妄俺當初一番捨命相救!往事已矣,牛哥就不必大動肝火了吧!」
「只恨當初沒徹底將你滅殺!」,牛哥恨聲道。
「現在後悔了吧?哈哈,牛哥,你也有今天!」
「潑猴,這番你來這裡要幹什麼?」
「牛哥,我想你了,來看看你!」
「少在那裡胡嚼!猴子,今兒識相點,別壞老牛好事,哥哥姑且放你一馬,不然,嘿嘿,有你好瞧!」
「是嗎?」
「當然!」
「就你?」,悟空不屑道。
「就我,足矣!「,牛哥很傲氣,不過也的確有傲氣的本錢。
「你?」,一個字一種態度,悟空好不畏縮,反而加倍蔑視。
「那就去死!」,牛性大發,勃然而怒。
「是嗎?」,悟空單手一根中指輕點。
那牛哥不再多言,它也知道自己的智商是硬傷,本自先天不足,後天又欠缺發育,加上口舌異常魯笨,跟這猴子逞口舌之快,完全是自虐。所以,乾脆不說話,上手吧!
說話間,右前腿已經動起來,碩大的牛蹄已經向悟空當胸踢出,巨大的力道甚至在空氣中都爆出一陣耀眼的火花,連空氣都扭曲了,令人駭然!
到這時候,悟空才收起所有輕視,開始嚴陣以待。剛才的輕浮跳脫的浪子,一瞬間變成了謹小慎微的老實頭。面對牛哥的大踢腳,悟空鎮定地選擇了狼狽滾地,慘形惡相,落荒而逃的架勢。
哈哈!
右前腿出,無功,接著牛哥頭捶掃地,斜劈悟空!悟空躲閃不及,被重重掃中,鮮血長噴著被撞飛而去。
嗯,居然有血!這潑猴難道沒了金身?奇哉怪哉!就這修為,也敢跟我老牛一戰,我是該笑你太勇敢還是老牛太背運呢?
遠處,悟空渾身鮮血,蜷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痛帶來了眼前爛漫金花。他太累了,幾千載神魂分離,就在重歸本我之後,他還奔回了靈台祖地一趟,來往日夜不停,戰過了金毛吼,又要來斗這老牛!當初,自己神魂完好之時,尚且鬥他不過,更何況這時自己肉身凡體,纍纍若喪家之犬!
可是,滴水之恩,永難忘卻。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當初天空生了十輪赤日,自己垂死邊緣,是一顆桃樹捨身,將天地精華和造化修為化了一滴靈水與他,救了他的性命。那,今番他要來報恩了!一滴水的恩情,自己注定還不了湧泉,因為他只有自己的一條命,以命報命,是我之歸途。
掙扎著坐起,單掌撐地,悟空只感覺心內混混沌沌,一片迷茫,不知所向。
就在這時,牛哥絲毫不給悟空任何的喘息之機,再次衝到跟前,頭猛地一低,利角一挑,已經將悟空的肉身穿透,高高舉起,看樣子是要往地上摔打的!
沒有奇跡!
悟空的殘身重重砸地,意識之中,混沌愈加混沌。
牛哥嘿嘿奸笑道:「猴子,你的救兵呢?」
沒有救兵,只有的是悟空無意識下伸出的獨臂,那手上仍是一根中指突兀立著。至死不悔是一種信念,這個恐怕你永遠都不會懂。
好,那我就成全你!
牛哥巨口一張,一團火焰噴出,瞬間將悟空籠罩住。這時候,在悟空的意識中,混沌不斷更加混沌,在更加的混沌中自己苦悶難言,心憂神傷,彷彿被束縛著,找不到出口一樣彷徨無依。
當那團火焰來到身上的時候,他真實的感受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忽然,彷彿是遙遠的一種氣息出來,再然後一把大斧子劈過,意識中的混沌立即散開,眼前已是一片清明,清者上升,濁者下沉,好似天地重生。
火焰彭地一聲散開,煙塵散去,悟空茫然立著。
怎麼會!
牛哥驚異,這也太,太詭異了吧!
而這時候,悟空的手中也多了一把尖刀,耳畔也響起了一個稚童的讀書聲:「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矣。……」
就在牛刀出現的時候,牛哥全身發冷,有些事要不妙,不妙的意思是自己恐怕要糟天下之糕。
果然,悟空很快醒過神來,問道:「紅燒還是亂燉?」
牛哥一言不發,仍舊是衝鋒!
只見牛刀飛起,悟空瞬間縮小身形,坐在刀把上,砍向那牛!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游刃必有餘地矣……」
伴隨著《庖丁解牛》的讀書聲,那牛刀一陣動作,牛哥巋然不動,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空中,綠癢和光騷在小聲交談。
綠癢問道:「開還是不開?」
光騷:「你猜!」
綠癢:「猜你妹啊!」
光騷很受傷,道:「那就……不開?」
綠癢一巴掌扇過去:「老子們是這麼教你的嗎?」
光騷立馬改變立場:「那就開~吧!」
綠癢再次確認道:「開就是開,咱別勉強啊!」
光騷這次很堅定道:「開!」
同一瞬間,牛哥全身血肉落地,只餘下一個白骨架子佇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