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卻原來是那人猿又回來了。
這時候,小樂子心中一直繃著的弦終於鬆了下來,原就不信那人猿有惡意,至此終於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那人猿。
而那人猿,看來是又重回崖頂,去了昨晚猿蟒相鬥的山頂,將那巨蟒負了過來。饒是人猿很是健壯,經歷了這一夜,畢竟也是經受不住,終於也坐在地上,望著小樂子不住呼呼喘息。
一時之間,這洞中一人一猿互相望著彼此,只聞他們的喘息聲。
大約過了很久吧,小樂子腹中咕咕大響——他餓了——自下午至今水米就沒打牙,不餓才怪,這時候心裡平靜,內憂外患盡去,餓意也就突然兇惡起來。
也許是通靈了吧,似乎是感知到了小樂子的惡意,只見那人猿重又站起,大步走到那巨蟒屍身前,蹲下身舉起手中的紅色物事,信手劃去,就只聽一道爽利的嗤嗤聲,已經將那巨蟒自頭至尾剖開了。輕巧巧地取出巨蟒的內丹,轉身來到小樂子跟前,俯身遞到他面前,一雙湛如碧空的大眼親近地看著他。
小樂子看見那人猿毛茸茸的大手中托著一顆血淋淋的綠色東西,料來是那巨蟒的膽囊之類,看這人猿的模樣,分明是要讓他吃了,可是這又怎麼能吃得下去!雖然他實在是很餓很餓,可這內丹血肉模糊,腥氣逼人,怎麼怎麼也吃不下去啊!
看了看內丹,又看了看那人猿,猶豫半天,終於把心一橫,心想總不好辜負人猿的一番好意,於是自人猿手中抓過來,無暇去感覺手中粘膩的觸覺,眼一閉,張口就吞了下去。就感覺那內丹自口裡,經過喉嚨,直落到腹內,一股涼意直通心底。
說來也怪,那東西進了腹內之後,那種煩悶欲嘔的感覺立時就沒有了,然後就感覺肚腹內一股涼意直通五臟六腑,直至四肢百骸,端的舒服無比,遙想當年豬八戒吃了人參果也不過如此吧!只是,那寒意卻不停歇,越來越甚,到後來簡直經受不住,就如身入碧水寒潭,就如雪銷冰欺,到得後來,一絲一絲的無形寒意將他纏住,裹實,簡直要悶死凍僵的時候,突然之間在寒意達到最高點時寒去熱來。
只覺猛然間週身熱了起來,最開始,剛經歷了這一番大寒後的熱簡直讓他全身顫抖,只是這顫抖頗為舒服,可是越來越熱,到後來,就如腹內有一盆熊熊烈火,猛烈地炙烤臟腑,熱著熱著,彷彿這火盆猛然間翻了,到後來簡直要懷疑全身都著了,所有毛孔都要噴火,都要冒煙了。
就這樣,寒轉熱,熱轉寒,經歷了大約有七回變換,終於腹內重歸平靜,這時候,就感覺全身彷彿飄在一片雲上,無比柔和、無比輕鬆、無比寧靜,就像父親的懷抱,母親輕撫的手,然後他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好久,好沉,待到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看洞內,人猿並不在,只是那洞門開著,爬起來他就順著門出來了。
昨晚天黑,並沒有看到崖底的風光,這時光線充足,陽光直射,方才看到,才感精奇,原來崖底空間並不甚大,只生了一顆大桃樹。
這桃樹並不甚高,約有五六丈高。說來也怪,但見那桃樹東方如秋,碩果如盤,顆顆懸枝,衰葉飄零,盡在秋黃;南方如冬,只餘枝條斑駁,疏斜橫空,乾淨寫意;西方此時卻如春,滿枝花簇,花香飄浮,紅影耀艷,只覺香也香得濃,艷也艷得美;而北方,卻是綠葉繁密,青果隱隱,一派繁榮,一片清涼。
看情形,那桃樹竟是自西北東南四個方位暗合春夏秋冬之變化,分列桃樹一周。想來那桃樹東南西北暗合春夏秋冬四季,東方是春時春,秋時秋,只是此時序屬深秋,其他方位依次推移,故有一樹春秋之變幻。
想來是因在崖底正中,中午時分陽光可直照其上,所以這桃樹可以一年榮枯不盡。
不經此地,何曾想到天下竟有此樹,奇哉,奇哉!
也許是今日大晴,中午太陽懸頂,崖上並無雲氣,所以儘管在近百丈深的崖底,也是光照充足。放眼望去,但覺削壁危崖,奇險雄壯,長天高遠,碧海如洗,風吹來清心沁肺,太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天地間的一切如此親切,直如再世為人一般,看也看不夠。
觀詳良久,不見那人猿,想來是出去了,望著東方枝上的桃子,如此之大,看來就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一般,望著望著,心中實在瘙癢難忍,仍不住想要摘一個嘗嘗鮮。
又見人猿至今未歸,心想,我摘一個嘗嘗,猿大哥應該不會怪罪吧。也不管這桃子是否有毒,跳上樹,伸手就摘了一個,捧在手裡,心中歡喜誰知。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長嘯從崖頂傳來,看來是那人猿回來了!
捧住那桃子,急忙跳下樹,仰頭看去,但見最高處一個紅色人影在迅捷地下落,看那身形似是人猿,可是那紅色?待到下到中間,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人猿又負了一個人,似乎還是個女子。
不及細想,那人猿已經來到跟前,無暇理會小樂子,直奔洞內,看來那女子似乎是受了傷。小樂子緊跟其後,只見那人猿直奔洞內,在那牆上玉像的足底左右一按,那裡竟然有一扇門,又有一處山洞!
這處山洞比外間的更大了足有一倍,但是空蕩蕩的,只是沒有立死人,但是牆上也是夜明珠光照。
進此洞後,人猿直奔正前方,那裡有一處石榻,俯身慢慢將那姑娘放下,回身往外奔去,經過小樂子身前,這才看見小樂子手中的桃子,那人猿似乎很是高興,搶過桃子轉身又來到石榻前。
這時候小樂子走到石榻前一看,不由徹底呆了,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