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沿街而走,誤入一家書畫店,裡面有人正低頭畫著呢,感覺我進去了,招呼道隨便看,喜歡的話給你便宜。有四大名橋,很不錯的,買一套回去掛起來很好的。
我看了看,確實也不錯,心裡想著買一套送人。
於是就砍價。
那位老師叫婁某,據他自己說得過大獎,得知我是山東人,然後想起了曾有山東某大官來公款旅遊,看中他的作品,想付錢,結果被他嚴詞拒絕了,說只要能跟你合張影就行,錢我就不要了,國家的錢能省一點是一點。大官很感動,於是遂了他的心願。(以上是本人根據他的描述,揣測版的,如有異同,以我的為準)
朕又經過一番浴血奮戰,終於跟婁老師談妥了,兩套260。貴的一套寄往了通化,便宜點的寄往了貴陽大哥處!
出來後,一路逛,一路買。先後買了兩套牛角梳,我自己還買了一個刮痧的,嘿,還真有效果,刮得第二天,腦袋就長疙瘩了!
(十)
一家叫「貓的天空之城」的書店。
那天下午,不覺間來到了怪樓。據說是為了保護怪樓,所以進怪樓需要另買票,這理由多麼的高尚,我簡直沒話說!說實話,我對這種所謂「神奇」並不怎麼感興趣,尤其還要交錢。
於是放棄怪樓,既在情理之中,又不出意料之外,尤其看見從裡面出來的人一副「也不過如此」的表情,更是堅定了我的想法。
順著小路,斜著前行大約二十米,我看見了讓我眼前一閃一閃亮晶晶的「貓的天空之城概唸書店」,第一眼,最讓我欣喜的是,這是一家書店。
早上,在騙子從車站把我拉到住處的路上,我就一直在觀察街邊,看有沒有書店。對此,騙子也一口保證,這裡絕對有書店!我去,書店肯定有,哥要的書店哪是你這種智商所能理解的。
欠她一本江南版的《平凡的世界》,一直記得呢!現在站在貓空前,我覺得機會來了!
而對概唸書店,說實話,我並沒有什麼概念。但剛進門,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同。這感覺就類似於武林高手的罡風霸氣,撲面而來,深淺立知,非死即傷,別無二話;童叟無欺,婦孺皆知。
進門先是面短路牆,牆上貼著一堆密密麻麻的耀眼黃色小紙條,近前一看上面寫著王小波語錄,給力!(詳見照片)
再往裡走,視野立馬開闊。近二百平米的店裡,並不像那種一般的書店書架林立,書籍高堆,給人一種擠壓之感,給人的第一感覺,這倒不像是一家書店,而是一家咖啡店。
入眼一種與眾不同的空曠,擺滿飲品櫃檯和幾排原木桌椅給人的感覺,是長途跋涉後的最佳休憩地。看了桌上的記事簿,前輩們普遍留言說,這裡的絲襪奶茶以難喝著名。那哥還是免了吧,沒興趣!
只是裡面貼牆有一架書,擺的空空落落,都是些旅行文學。也就在這裡,我發現了我的目標——《平凡的世界》。我感覺買下這本書,我的這次周莊行,才算圓滿。或者說,買下來,我才能放心去玩。
與此同時,我也發現了這家書店的概念之處,就是重旅行的文藝范。書籍多是關於旅行,桌上有留言簿,還有可以給未來寫信,權當將來自己出門遊歷時埋下的伏筆。面對這些,概念味愈發濃厚。
本來碰上這樣有想法的書店,書是一定要買的,只是面對我從所未見的三本版《平凡的世界》,我有些意外,意外得有些猶豫。
後來我想,我相信不會遇到更好的書店了,這裡注定是唯一和最後的選擇。
所以,還是買了。
書店裡,有很多的紀念章,那是絕對不能錯過的。就算不買書,也應該拿本書來蓋章的。於是,就有了每本書都蓋了一頁的圖章。
(十一)
出貓空,真的是累了,也餓了,該回去了。
於是,問題來了。
偉大的路癡呱呱先生,以他自己的切身經歷,證明了人類在路癡事業上的無限潛力。反正,我超服氣。
雖然有很多的路標,但對於那眾多小橋和小巷的江南,我是真一點法子沒有,迷得只能扼腕悲歌,仰天長歎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掙扎和詢問,終於活著出來了。
而這,成了我在周莊每天上午下午晚上全天候都要面對的課題,唉,誰也救不了我了!
出來後,一碗萬三面,一碟阿婆菜,食畢而歸。
洗澡。
然後跟她聯繫,說說白天見聞。
然後等著天黑,出來夜遊。
(十二)
夜裡的周莊,還是很美的。
還不是週末,所以晚上人很少,夜遊的感覺也出來了。
雖然才七點多,但很多店舖都打烊了;沒打烊的也不再像白天那樣熱情地推銷。說起來,很受不了那種熱情,每到一個地方,只要流連太久卻最後不買,似乎都是一種罪過。江南人是很溫婉,可是溫婉的人也最會氣人,一副不買還看這麼久的神情,不由讓你無名火起,甚而產生一種將店舖焚為平地的衝動。
當然,也有好玩的時候。白天,在一個亭邊,一群老嫗在賣小魚小蝦。好像有個人問完價錢,講完價,結果買了別人家的東西。那婦人很生氣,在背後高罵:「你個死胖子!」,我笑……
所以,面對人世間少有的清靜,閒心也就有了。不急不緩,慢慢遊蕩唄。
走到南湖邊,柳影婆娑,涼風輕吹。在過小橋時,突然感覺有種腦袋被敲打的感覺,還以為又感冒了呢!
但很快發現不對,空氣中似乎有一種絲在纏繞,纏纏纏,然後猛地一緊,就是那種感覺。
是音樂!
循聲而去,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好奇,這是什麼樂器演奏出來的。
終於,來到門前。
小店,門口櫃檯後,一個中年男子在演奏,那是一種銅質小碗,垂吊在一個木架上,男子拿著小錘在敲打。而之所以產生那種絲繞感,主要是他邊敲還邊配合著口哨。敲擊的重音和嘴裡纏綿的口哨一結合,天雷鉤動地火,一發讓人沉迷。
進去時,裡面還有一對情侶,一曲終了,二人道謝而去。
就這樣,我的獨家音樂會開始。
男子演奏的都是些外國名曲,如《教父》主題曲,如《老鷹》等,很多我都沒有聽過,都是他告訴我的。因為就我一個人,老是演奏就顯的沉悶,於是,一曲終了,就聊上一會。
在聊天中,我感覺到了一種絕望。這絕望,比樂曲本身更為吸引我。
當時,我只是在想,祖國,你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這樣有才華的兒女,有了對你這樣的絕望。這種疑問所帶來的情感,讓我感覺悲與哀。
當時,我覺得他一定是很自卑的。我問他,你這麼有才華,為什麼這麼絕望。他說,正是這樣,才絕望。
不覺間,外面下起了雨,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拎著沒喝完的半瓶朗姆酒,我衝入了雨中,又開始了迷路之旅。夜裡,本來人就少,一下雨更沒人了,沒傘啊,天黑啊,路癡終於被他經常罵的老天給報復了,他濕了,寂寞獨濕處,孤獨回家路!
好死賴活的繞出景區去了,結果在外面還是迷,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沒法子,硬著頭皮走唄。
走了很久,終於看見一處崗亭還亮著燈,兩位警察叔叔高坐裡面,吞雲吐霧。救星啊!敲窗詢問,走了一段,又迷!不管了,向前走吧。終於在前方,看到了白天走過的一段堤岸,順著這段堤岸,終於活著回來了。
代價是全身盡濕,鞋也進水。
上網聊了會天,第一天就這樣over了!
(十三)
記得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都九點了吧。
洗漱完畢,出去開始找房。
本著多看多比較的原則,附近看了不少。然後,在河邊遇見一個在河裡涮拖把的乾瘦小老頭,用純正難懂的當地話,問我是不是租房,然後領我去他家看房。
然後,我就被這個老東西給消滅了!
怎麼回事呢?
去了他家,我感覺房間有些舊,心裡不願意,就嘴上說,我看看再說,要是合適的話我就回來。
然後老頭就一個勁的要求我留下押金再走。
我就推說太貴。
老頭接著就說,那你覺得多少?
五十吧。
本以為絕對不會同意,經過一番很迅速的心裡掙扎,可居然同意了!然後接著說留下押金,走你的。我靠,又來了!老頭的老伴也在旁邊附和、助陣。
我就說我來住的時候再交錢。
老頭說可以啊,但是先留下押金,剩下的錢等你再來的時候交上。
你老媽咪呀!!!
我就說,我身上錢不多了,等我取了再給你。為了逼真,我還假模假樣地向他請教,銀行在哪裡。
哦,銀行很遠的。
遠?遠就好,就怕你不遠呢!我心裡在猙獰地笑啊!於是我說,要不你帶我去銀行,我取了錢再給你押金。
又一番掙扎後,好,我老人家帶你去!
砰!我自己搬得石頭砸了我自己的腳,真準!
那好得勒!去唄!反正早晚得取,還有我是路癡,有人帶著也好。
七拐八繞加三哆嗦,終於來到銀行,取錢,給他,回轉。
得了錢的老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對我說,他幾十年的租房經驗中,就沒有碰到過像我這種房客,哎呦——
後來我才明白,老爺爺的意思是,他決定用他幾十年的經驗鄙視我,可惜,等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你個老東西,畫個圈圈詛咒你!
聽說我沒吃飯,路上就在一個小飯館停下來,杭州小籠包。一籠六塊,共八個,每個大如山楂,皮薄餡多,甜鮮爽美,汁液洶湧,超值的。尤其配上一碗小混沌,更是深得我心。在這裡,第一次在我的認同中,我體會到了江南的精緻口感。
至今猶念,明月何時照我還啊照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