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是唐方成?
前半夜下過一場小雨,遠山近嶺騰著濛濛的霧氣,空氣濕漉漉的,地皮稍濕,低窪處還有一點積水。地面上輕微地印出唐方成逃走的光腳丫印。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時間就是勝利。「追。」王局長大手一揮,帶著助手尋跡前行。
腳印像個虛無縹緲的謎,穿稻田,過溝坎,時斷時續,時有時無。眼前一片片的稻田,掩蓋著昨晚逝去的逃亡事件,尋跡如沙裡淘金,確實是對人類智慧的非凡考驗……期間幾多分析,幾多判斷,幾多山窮水盡疑無路,幾多偶然僥倖又一村。
約莫兩小時後,腳印把他們帶到十幾里遠的某村一座獨立的莊戶院跟前。
這是這裡的習俗:各家都習慣獨立建院,院跟院都相隔挺遠,讓人想起「星羅棋布」成語。
王局長一行跟當地村幹部接上頭以後,由村幹部陪同叫開了這家莊院的門。
棗紅漆的結實院門顯示著家境的殷實。這裡住著的是燒窯專業戶一家人。一圈高牆大院包圍著五六間正房、廈房,間間一磚到頂,梁高瓦大。幾棵槐樹枝繁葉茂,連綴起一片龐大的樹冠。沒有蓋樓,只能算中等人家。裡邊住著兩口子,下有一個傻瓜兒子和兒媳婦。兒子傻勁十足,衣服卻穿得上下一新。他約莫30多歲,迎上來,衝著來人傻笑著,並把自己的喜悅同來人分享:「嘻嘻,我娶媳婦啦!」智力舉動像「**成」人,或說像七八歲孩子。說話時,一股涎水順他嘴角流下來。
此兒子不但傻,脖子上還長著個大肉瘤,這是長期缺碘造成的惡果,而智力缺陷則是近親結婚造成的惡果。
他媽上前兜頭一巴掌,把他趕走了。
老頭子在窯場忙活,不在家。
內房裡兒媳婦聽到動靜,走出來查看。這兒媳婦卻出奇的漂亮聰慧,臉蛋嫩紅豐潤,身姿苗條健美,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裡總透著一種機警的光芒。她一見進門的是公安幹警一行人,便立刻轉身回屋去了。
是生性膽怯怕見生人?還是因嫁了個傻子而羞於露面?王局長盯住裡屋紅漆的門,出了好一會兒神。他回憶那興沖沖走出來的倩影,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裡缺乏一種應該有的哀怨和苦悶,卻有見到公安人員本能的惶惑。
「昨晚有誰來過嗎?」村長先張口問道。
老婆子有些驚恐,但十分死硬,矢口否認有誰來過;對天發誓,對地詛咒,一張臉裝得誠而又誠。老婆子後來還躁了,說公安局胡找茬兒。
王局長走進內屋,用銳利的目光前後左右一掃,室內的一切陳設便嵌刻在腦子裡了。各樣擺設在腦子裡迅速一篩選,腦海的篩子裡便只剩下門背後掛的一根繩子了。繩子,普普通通一根繩子,挽成一把兒掛著,其間有什麼秘密呢?
「這繩子是你們家的嗎?」
老婆一看繩子,立刻臉色大變。
「你們來認認這根繩子。」王局長看著繩頭兒上拖的濕泥,招呼那幾個看管唐方成的村民。
幾個村民抓起繩子一辨認,立刻說:「沒錯,這正是我們昨晚用來綁唐方成的繩子。」
決定立刻對小院進行徹底搜查。
在院子東北角,有一間裝破爛東西的柴房,門上灰土覆蓋,似乎擱置已久,久無人問津過。門鎖高懸,門縫裡黑咕隆咚。
王局長把目光停住在那門鎖上,門鎖上的灰塵中,有幾塊清晰的指紋。顯然,門裡藏著個已不是謎的謎。
老婆子說鑰匙在老頭子手裡。
恰恰老頭子進門了。
在不斷的催促中,老頭子極不情願地取出鑰匙。
門打開了,兩名公安幹警迅速隱身在門兩側,警惕地看著裡面。
王局長站在門外不動,也不吩咐手下人進去,他威嚴地叉著腰,向房裡發出命令:「出來。」
裡面嘁嘁喳喳一陣響。
片刻,一個滿頭塵土的漢子戰戰兢兢從裡面雜物堆裡爬了出來。拱出門,他抬起掛滿蛛網的臉來。
所有人都一驚,此人不是唐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