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原來竟如此
莊嚴的審訊室,莊嚴的國徽,莊嚴的面孔,攤開的案卷。這裡,真理正審訊著邪惡。
王科長用威嚴的聲音宣佈案情:
「李曉江,男,30歲,捕前系市機械廠辦公室幹部,因向市紡織廠黃秋雲求婚遭到拒絕,懷恨在心,在5月23日晚12時許,乘著酒意埋伏在洪興大街第十二棵梧桐樹下,待黃秋雲下夜班路過時衝上去,用手殘忍地掐死了黃秋雲,並從漢江大橋上拋屍到江裡。
「張蓮花,女,22歲,捕前系市政府打字員。該犯本是黃秋雲的孿生妹妹。黃秋雲從小被漢江市第三中學教師黃亦仁夫婦抱養。張蓮花則家居祁縣蓮花鄉蓮花村,從小在該村隨親生父母長大。
「當李曉江對黃秋雲害單相思的時候,李曉江的母親心急如焚,不知怎樣結局。她曾親自拉下面子找黃秋雲面談多次,希望她接受他兒子,並許以優厚的條件。無奈黃秋雲已有對象,並厭倦**不學無術,拒絕了。正無路可走之際,有一回,她偶然下鄉搞調查,發現了張蓮花與黃秋雲是孿生姐妹、長相十分相似的秘密。為解除兒子單相思的憂疾,她決定利用職權和關係網把張蓮花戶口轉到市裡來,安排個工作,再把兒子對黃秋雲的思戀移植到張蓮花的身上,來個移花接木。正在辦理手續的當兒,李曉江殺害了黃秋雲,並到公安局自首投案。其母慌了神,為救兒子性命,竟不惜撒下彌天大謊,用張蓮花圖富貴、愛地位、愛虛榮的心理,終於說服了張蓮花,用張蓮花來冒名頂替黃秋雲,利用兒子是在酒醉情況下,和以往多次做過殺人惡夢的事情,來搞瞞天過海,硬把兒子的殺人現實說成夢境,既蒙蔽了公安局,又蒙蔽了兒子本人。為做得天衣無縫,其母煞有介事地去紡織廠把已死去的黃秋雲的關係調到市政府當打字員,使假黃秋雲脫離開紡織廠環境,以利進一步冒充黃秋雲。
「張蓮花,經不住做副市長兒媳婦的強烈誘惑,竟扔掉天理良心,喪失人倫道德,置其姐被害於不顧,甘願冒充黃秋雲,製造假證,欺騙公安局……」
「天方夜譚,真是無中生有的天方夜譚,你有什麼證據說她不是黃秋雲?她就是黃秋雲,就是黃秋雲。」李曉江的母親爭辯著,其臉憋得通紅。
「有證據。」王科長不理會她的嚎叫,轉臉對新郎新娘說:「還記得在5月28號上午,你們兩人在河濱公園裡遊玩時,走進一片林蔭道裡,迎面遇到的一群姑娘吧?」
一群姑娘?
李曉江和張蓮花同時在腦海裡搜捕起來,他們都記憶猶新地在記憶的褶皺裡拉出鮮活畫面: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像一片彩雲,說笑著,打趣著,迎面朝他們走來,並淹沒了他們……不過,這又怎樣呢?
「你們大概不知道那群姑娘都是什麼人吧?她們都是黃秋雲同車間同班組的工人姐妹們,那次公園邂逅是我們有意安排的,其目的不說自明,是為了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黃秋雲。」
頓時,張蓮花的臉色變了。
王科長又說:「在同一個車間班組工作多年,僅僅別離了一個星期,你看見她們竟統統不認識了,這又作何解釋呢?」
張蓮花額上沁出了冷汗。
「那又有什麼?」母親聲音顫抖地插上話,「黃秋雲已調到市政府了,不好意思跟她們打……招呼了。怕她們對她的調動有看法。」那語氣底氣不足,含著似乎撈到一個稻草的絕望的掙扎。
「呵呵!」王科長笑了笑,「那麼,你們這新郎新娘也許不會忘記,在你們散步時,還有一對老年夫婦也與你們擦肩而過吧?」
李曉江和張蓮花又一愣,他們又在腦海深處看到了那對老年夫婦。
「那是黃秋雲的養父母啊!天底下竟有女兒不認識養育她長大的養父母的事?這又作何解釋呢?」王科長厲聲質問。
假黃秋雲無言以對,汗珠不斷從額上滴落。
「他們已因證實女兒黃秋雲已死,悲痛過度,雙雙住進了醫院。」王科長沉痛地說。
母親癱坐在椅子上了,她已消盡了剛才母老虎的凶橫,活像一隻吃了敗仗的母貓。
王科長蔑視了她一眼,接著說:「你在編織這個龐大的複雜的鬼夷所思的幻想宮殿時,各個角落都想到了,但卻忽略了一個不易引人注意的細節,這就是,你兒子在最初交代作案過程時,交代得太詳細、太具體了。他清楚無誤地講出了酒店的名稱、進出酒店的時間、作案前等待的時間的長短;講出了對方的冷峻神態,又清楚地講出了作案的具體行動,以及拋屍地點和河水上漲的情況。
「一個人的夢境會如此詳盡具體嗎?不,夢境是模糊的,它只是一個恍惚的輪廓。雨,是頭天夜裡下的,倘若你兒子沒有親自到橋頭,他怎麼能夢到沒有看見的河水上漲一事?
「所以,當時我就覺察到了你的偽證。不過,為了弄清這個假黃秋雲的來歷,為了防止你把夢之網編得更嚴密:比如,你又周到地想到讓假黃秋雲認認自己班組同事的照片、父母親的照片,以及他們的性格特徵、生活習慣……如果那樣,就會給我們破案帶來困難。所以,我們將計就計,認可了這個『夢』……先穩住你,然後便展開了一系列的檢查安排,查出了這個假黃秋雲的真實身份和她原來的居住地。我們走訪了紡織廠,又從千里之外把黃秋雲的養父母接來,安排了那兩出公園邂逅的戲……」
「撲通」!李曉江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