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老管家在中間的那個竹籠裡,小心一點,他的情況很不好!」伊利斯汀蜷著身子一點點挪出竹籠,順著木樁向下爬,精靈德魯伊心底善良,儘管此時急於見到秦倫,卻依然沒有忘記最為緊要的事情。
「知道了!」拉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伊利斯汀,只是精靈德魯伊現在蓬頭污面,讓他略感失望。盜賊早前就聽說過,西佛來死亡之地找死是因為梅森老管家,而秦倫則是為了眼前這位女精靈同伴。
伊利斯汀爬下旗桿後,終於迫不及待地朝秦倫的所在看去,只見銀髮精靈正面帶熟悉的微笑看著自己。
她的眼眶慢慢濕潤,眼前彷彿蒙上了一層迷霧,在被巨魔囚禁的這些個夜晚,伊利斯汀曾經無數次夢見過秦倫出現在自己面前,但一次次驚喜過後,卻總是會被巨魔的吵鬧聲驚醒,回到殘酷的現實。
夢中的銀髮精靈各有不同形象,既有風度翩翩的時候,也有血流滿面的慘象。然而,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個精明過人的菲拉爾·月光,面容總是不那麼清晰,好像蒙著一層輕紗。
每當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銀髮精靈時,那個人便會靜悄悄地拉開距離,讓她總是無法真正接近。
秦倫打量著眼前無比憔悴的伊利斯汀,心底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精靈德魯伊的打扮與以前有了很大不同,襤褸的衣衫顯然不是她習慣穿著的德魯伊植裝,而是一套普通傭兵的破爛皮甲。
博德之門不禁止德魯伊進入,但是想要真正融入那個城市,成為一名冒險傭兵,女精靈就無法長期穿著德魯伊的奇裝怪服。
傭兵的生涯與伊利斯汀以往的生活有很大區別,喜歡清靜的精靈美女只怕不會習慣那種生活,在找尋秦倫的這些日子裡面,顯然吃了很多苦頭。
秦倫首次很難徹底理解自己的情緒,似乎包含了很多,卻好像什麼都沒有。他本以為精靈德魯伊會很高興見到他,可伊利斯汀僵立在原地的模樣,看上去並不像很快樂的樣子。
「伊利斯汀!」秦倫上前兩步,小心翼翼地召喚了一聲。
「哦?!」伊利斯汀回過神來,她馬上就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摸了摸頭髮,禁不住低下頭去,輕聲問道,「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秦倫目光閃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過,他很快就醒悟過來,張開雙臂,想要給伊利斯汀一個擁抱。
「我身上很臭!」伊利斯汀本能地一縮,她身上的傷口因為沒有經過藥物處理,大多都發膿腐爛,散發著一股臭味,哪怕身處巨魔營地,依然無法抵消這股味道。
「沒關係!」這時候秦倫福至心靈,沒有讓伊利斯汀躲避開來,飛快地踏前一步,將女精靈緊擁入懷,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辛苦你了!」
淚水沿著精靈德魯伊消瘦的臉龐滑下,在骯髒的面容上沖刷出了兩道白痕。伊利斯汀反手抱住秦倫,將臉埋入銀髮精靈的肩膀,用力地蹭了蹭。
「菲拉爾,我終於抓到你了!」清冷的月夜下,兩個精靈像一對緊擁在一起的永恆石像,彷彿無視了時間和周圍的一切。
「倒是沒白來一趟!」不遠處的瑪斯塔夏抬起頭,呼出一口長氣,輕聲囈語道。
「切!」剛剛從旗桿上爬下來的伊德瑞婭剛好看見了這一幕,不由地撇了撇嘴,送給秦倫一個鄙視的白眼。
「嘿,他們這是在幹嗎?」拉戈也下來了,手上抱著昏迷不醒的梅森老管家,輕笑著在高地精靈身邊調侃到。
瑪斯塔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後面靠近兩人,輕聲招呼道:「喂,兩位,我很理解你們的心情,不過,現在先離開這裡怎麼樣?」
緊擁在一起的兩人似乎受到了驚嚇,伊利斯汀輕輕推開秦倫,螓首深埋在胸前,疲憊地依靠在銀髮精靈的肩膀上,「走吧,別讓你的夥伴再陷入危險。」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爬出巨魔營地,這次的救人之旅出人意料的順利,整個過程連一個巨魔都沒有驚動。
當然,秦倫等人都知道他們的危險其實還沒有開始。等天亮以後,對他們的考驗才真正到來。儘管巨魔們並不擅長追蹤敵人,可這裡畢竟是巨魔之爪山脈,熟悉地形的巨魔們不可能完全失去獵物的蹤跡。
巨魔村落的祭祀節就要開始了,這些凶殘的土著不會輕易放他們逃走。況且,這裡的巨魔營地距離死亡之地的入口很近,但距離蜿蜒河的北面出口卻至少還有四五天的路程。
這一路上,秦倫等人不僅要辨認方向,而且還要躲避追兵。因為沿途還有其他巨魔部落,他們只能晝伏夜出,避開這些巨魔營地,無形中就拖慢了速度。
一旦被身後的巨魔,或者沿途的巨魔部落發現,那麼還會有幾場惡戰在等待著他們,或許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匯合瑞克等人後,最為快樂的人當屬是西佛·胡蘭。
「老梅森,你還活著!謝謝,謝謝你們,謝謝大家!」西佛驚喜地從拉戈手裡接過瘦骨嶙峋的老管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感謝著眾人。
實際上,從失去老管家的那一天起,他從未想到過還能看見這位從孩提時代,就一直照顧自己的老人。幾次組織傭兵隊伍失敗,也讓他的精神狀態臨近崩潰,這才會不願意回泰瑟爾老家,一直在酒館買醉。
「西佛少爺,我已經死了嗎?!」或許是剛才的顛簸,又或許是聽見了西佛的聲音,一直昏
迷不醒的老人終於睜開了眼睛,臉上泛起一絲不正常的嫣紅。
「不,梅森,我來救你了!」西佛擦了把臉,又哭又笑地攙扶起老管家。
「西佛,讓希爾看看梅森管家!」望著老管家不太正常的臉色,秦倫微微皺眉,拉來了希爾。
希爾現在已經轉職二階,職業是混沌祭司。儘管這不是一個純粹的輔助型牧師,但畢竟也屬於牧師類職業,天然擁有治癒系的技能。否則,要光論傷害技能的話,希爾還不如直接轉職法師或者術士。
「他的情況很糟,年紀又太大了,幾乎已經油盡燈枯。」希爾觀察了一下梅森,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有救嗎?」秦倫輕聲跟希爾進行交流,同時留意著不讓西佛聽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人的壽命就像蠟燭,一旦燒乾淨,其他外物的幫助就沒有太多作用了。」希爾聳了聳肩,無奈地歎了口氣。
「真的沒希望了?我們使徒的恢復藥物也不行嗎?」一邊的蘭德湊了過來,惋惜地說道,「好不容易才救了出來……」
「救還有救,不過,藥物沒用,要用另外的辦法!」希爾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輕笑著說道,「要不是有我在這裡,換一個守序陣營的牧師,他肯定是沒救了。」
希爾的辦法是黑暗契約,作為混沌祭司,他在托瑞爾世界,假托的信仰是某個深淵魔神,甚至不屬於人類神系。
借助黑暗契約,希爾能讓梅森延命一段時間,但這是有代價的。梅森就算簽下了這份黑暗契約,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最多也就幾年時間,而且死亡時會非常痛苦。
幸運的是,希爾的信仰因為是假的,這份黑暗契約等於也是假的。梅森死亡時,靈魂不會被深淵魔神收割。可萬一深淵魔神提前發現,那麼老管家也會直接死去。
「西佛,你讓一下,讓希爾跟梅森說幾句話。」秦倫拉開貴族青年,讓希爾跟梅森當面交流,這種黑暗契約當然要本人心甘情願。
「呵呵,老朽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能再見到少爺,已經是老天開眼。如果還能多照顧少爺幾年,少許痛苦又算得了什麼!」梅森在確認黑暗契約不會讓深淵魔神收割掉靈魂後,顯得異常平靜。
老人活了那麼多年,唯一割捨不下的,或許也就只有從小看著長大的西佛。
簽訂黑暗契約的魔法波動,引起了瑪斯塔夏和維妮等人的注意。不過,她們都很聰明地沒有多問。梅森的狀況,大家都心裡有數,無論他們各自信仰什麼,這個時候都無法反對幫助這個老人。
「我感覺好多了,真是神奇的法術!」梅森感受了一下體內充盈的活力,頓時驚訝地張大了眼睛。黑暗契約剛一簽訂,他的精神就以顯而易見的速度恢復了過來,竟然能夠自己蹣跚著站起來。
「好了,我們走吧!」瑞克警惕地看了巨魔營地一眼,壓低了聲音招呼大家離開。
「伊利斯汀,我扶著你吧!」秦倫趁著剛才的空隙,已經給精靈德魯伊補充了一些恢復藥物。
「不,你跟著大家,我和伊德瑞婭結伴一起走。」出人意料的是精靈美女居然拒絕了,微笑著跟女騎士互相攙扶著,「你不在的時候,伊德瑞婭一直跟我生死與共,現在既然找到你了,那麼該換我照顧她了。」
「嘿,你跟著那傢伙就行,我可是勞薇塔的信徒,這點困難說不定正好是女神對我的考驗,可不需要別人來照顧。」伊德瑞婭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臉上卻得意地給秦倫甩了個白眼。
「好吧,你們隨便!」秦倫咧了咧嘴,沒有再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