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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遠山放下報紙,來到海圖桌前,瞧瞧目前輪船所在的位置。過了馬六甲海峽然後進入印度洋之後,他們這艘船就一直朝著索馬裡海岸航行,此時距離海岸約二百海里。
經過計算,黃遠山發現,他們大約再航行14個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索馬裡的奧比亞。黃山號的巡航速度小於15節。
從中國上海到奧比亞,這可是一個不短的航程。這次黃山號上裝載了3200噸各類物資,其中有2000噸大米和1200噸各類藥品,都是林峰在中國的訂貨。
黃遠山重新坐下。除了他和舵手及置班輪機長外,所有的人都睡了。船上的人除了三個上海人和一個寧波人王德外,其他的都是福建人。船上非常安靜。印度洋還是比較平靜的,風不大,夜裡光線也相對好一些。
他們現在的航線是數百艘商船經常使用的航線,從馬六甲海峽出來,繞過斯里蘭卡,然後就一直向西。黃山號不算太漂亮,船樓在後部,兩側是兩個藍色的大煙囪。由於船樓佔了甲板將近三分之一,所以船的外型挺怪的。按公司計劃,在奧比亞停留三天後,他們還要到另一個港口去。
大副撿起沒讀完的報紙繼續讀起來。其實報紙上的內容他早就看過,再看一遍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還得再過三個小時,也就是早上六點才會有人換他的班。
在印度洋平靜洋面的輕浪中,黃山號巨大的船體就像一堵十五米高的黑牆。事實上,它水面以上部分足有五層樓高。
哈什止不轉睛地盯著黃山號的船樓,心想不停的計算,他們這兩隻小船怎麼能完成攻擊這個龐然大物的任務。為了避開黃山號螺旋漿捲起的洶湧尾流,小艇只能與它平行航行,它們75馬力的三缸發動機提供了足夠的機動性和30節以上的高速。
兩隻小艇一前一後,控制著航速,始終與目標保持著十五米左右的距離。
這時,第一艘小艇上的一個海盜站了起來,在小艇的搖擺中穩穩地保持著直立狀態,手中拿著一個魚叉發射器。這是一個長長的管子,後面連著一個80巴高壓的壓縮空氣瓶。海盜以45度角瞄向貨輪,雙手抱著發射裝置。
長管前端,插著一個四爪錨,錨的後部連著一個繩梯,長長的繩梯在小艇的前甲板上盤成一盤。只見拿著發射裝置的海盜左手向下一揮,艙內的另一個海盜馬上打開壓縮氣瓶,嗖的一聲,四爪錨帶著繩梯向黃山號的甲板飛去。只聽「噹」的一聲輕響,四爪錨落在了黃山號的甲板上。
於此同時,小艇後面的舵手開足馬力,將小艇向黃山號靠了過去,很快就貼上了黃山號的船體。一切都如此順利。四爪錨在黃山號甲板上,繩梯在黃山號船體上晃來晃去,黃山號毫無知覺地向前航行,海盜艇像水蛭一樣貼在上面,舷邊的舊輪胎消除了雙方碰撞。
真是令人歎服!
發射繩梯的海盜已經把發射裝置放入船艙,正身體前傾,伸手抓住在空中晃動的繩梯。他使勁拽了拽,繩梯紋絲不動:四爪錨已經穩穩地掛在了黃山號的甲板上。
海盜轉過身來。
此次行動的總指揮阿卜迪站了起來。他走到小艇的前部,伸手抓住繩梯。他得身先士卒,第一個登船。只見他雙手抓住繩梯二十厘米長的橫桿,手腳並用,沿著黃山號的船體飛快地向上爬去,另一個海盜緊隨其後。他們就像椰子樹上摘椰果的猴子,輕鬆地向上爬著,脖子裡還掛著一支卡拉什尼科夫突擊步槍。
這時,一個突然的浪湧把小艇高高地抬了起來,比那兩個在繩梯上的人還高,然後又把小艇甩到浪谷。
哈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心想,這可太玩兒命啦。繩梯上的兩個人消失在黑暗中,又有兩個人爬上了繩梯。
在茫茫的大海中用這種方式登上以15節速度航行的船,可真得有鋼鐵般的意志。不過回報也是豐厚的,有數百萬美元可以分帳。在這個大部分家庭一天的生活費不到三美元艱難度日的國家,這個工作太有吸引力了。
小艇上除了舵手,就只剩一個海盜和哈什了。沒辦法,他只好硬著頭皮抓住繩梯向上爬去,另一個海盜在下面幫他穩住繩梯。身上已經被海浪打得透濕,脖子上又掛著ak47,哈什艱難地向上爬著,心想自己也許永遠也爬不到頂。
跟在後面的海盜大聲地鼓勵著他,這時的哈什心裡連怕字都沒有了,只想心一橫跳下去就完事兒。終於,他看到了船舷,雙手攀住,像掉到澡盆裡的貓一樣爬了上去。
海面上,第一隻小艇正在離去,第二隻小艇上的人還在往上爬,同時還帶來了重武器——rpg7反坦克火箭。
正在甲板巡視趙青好像聽到後邊傳來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急忙轉身看去,結果什麼異常也沒發現。他放心地繼續向前巡視。的確,像黃山這麼大的船,經常會發生類似的事情,不定哪個地方不時會發出一兩個奇怪的聲音。
五分鐘後,他已經躺在舖位上了。
筋疲力盡的阿卜迪站在黃山號的甲板上,渾身疼痛,但心裡卻有說不出的高興,總擺脫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困境,踏上了結實的金屬甲板。他長出一口氣,從胸前的塑料袋裡拿出武器,轉眼就給槍上了膛。
他的手下一個個圍到他的周圍。他得掩護哈什的人穿過舷牆。可哈什好像已經不行了。這個所謂的戰鬥英雄已經暈船暈得不能動彈,像條半死的魚一樣躺在甲板上只有喘氣的本事啦。
他們現在的位置是黃山號的後甲板,船樓的前面,旁邊有個帶圓角的門看來是通向船樓內部的。除了風聲和海浪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了。商船上的船員是不能帶武器的,所以他們不會遇到太危險的抵抗。
阿卜迪等所有的成員都到齊後,開始打開通向船樓內部的那道水密門。
門開了,眼前出現一個金屬扶梯,他小心地踏上扶梯,一部分海盜成員緊跟著他向上爬去。
聽到駕駛室艙門打開的聲音時,黃遠山沒有抬頭。等他抬起頭來時,眼前的情景讓他驚呆了:一個深色皮膚的年輕人,穿著一件濕漉漉的棕色格子襯衣和寬大長褲,正拿著一支手槍對準他。
黃遠山驚恐地站了起來,陌生人用蹩腳的英語叫道:
「你不動!」
目瞪口呆的舵手王德也沒有動,雙手擱在舵輪上,好像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當然,他早就聽說過海盜的事,但從沒想過這次真的見到了活生生的海盜。由於沒有得到領導的指令,他就這樣呆在舵位上,保持著原來的航向,也就是向西的方向。
怒火中燒的黃遠山用手指著拿槍的人,罵道:「你,強盜!」
索馬裡人答道:「不是強盜,是戰士!」
他身後又出現兩個人,手裡都拿著ak47,其中一個年輕人頭上纏著粉色的頭巾,留著鬍子,目露凶殘之色。
「你有武器嗎?」先到的海盜問。
「沒有,我們是商船。」黃遠山邊搖頭邊說。
他不露聲色地向甚高頻電台靠過去。無論如何,得想辦法讓外界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如果附近有一艘軍艦的話,說不定還能救他們呢。
「你是船長?」海盜繼續問道。
「不是,他在睡覺呢。」
索馬裡人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邊笑邊用左手拍著自己的胸膛。
「現在,我是船長,你聽我的。」
「你是強盜!」黃遠山人不依不饒地說,可見他心中有多惱火,他怎麼也沒想到在即將到達目的的時候遇上了海盜。
索馬裡人的臉陰了下來。
「不,我們是索馬裡軍隊的士兵。從現在起,我就是本船的索馬裡指揮官。如果你們不反抗,一切都會順利解決。」
索馬裡人走到海圖桌前,看了看海圖,然後對黃遠山說:「你現在改航向為120,重複一遍,航向120。明白了嗎?」
黃遠山人默默地點了點頭。他不用看海圖也知道,航向120是索馬裡海岸的方向,他甚至知道最近的港口是哪個。
不過這些已經沒什麼用了。
「我要茶!」海盜頭子說,「很熱的茶。」
他通過玻璃窗向外看了一下。他的手下正把兩隻小艇栓在黃山號的船尾。
黃遠山從王德手裡接過舵輪,讓他去廚房準備茶。這時候和海盜不能硬碰硬。同時他也發現了甲板上的其他海盜,看來黃山號已經被完全佔領了。進入駕駛室的其中一個海盜蹲在地下,對著一個海事電話邊說邊發出開心的笑聲。
裹頭巾的人一聲不響,看上去很疲憊,坐在為船長準備的木椅上,雖然強打精神,但眼皮直打架。不過,他看起來很興奮,可能他也沒想到此次行動會如此順利。
按照海盜的吩咐,黃遠山不得不調整航向,黃山號掉轉船頭,向奧比亞以北的柏貝拉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