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醒過來的時候,週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就連想睜開眼睛都無法做到,只是後背和四肢傳導過來的感覺,能夠判斷出著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兩隻耳朵裡面吱吱哇哇的聲音響個不停,就像是誰把老古董的礦石收音機的喇叭按在自己耳朵上,然後不斷地旋轉按鈕不停地調台時候傳過來的那種聲音,腦子裡眩暈如潮,不斷襲來。
「我這是怎麼了?」徐毅想去想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只徒勞地發現自己的腦子一團混亂,稍一動念就頭痛欲裂,恍若宿醉未醒,根本就無法集中精神。
好一會兒徐毅才想起之前的事兒,不禁深深歎了口氣,「果然是不死萬萬年,人死鳥朝天,古之人誠不欺余也……不過這死法,還真他娘的憋屈!」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毅努力地睜開雙眼,隨即又閉了起來,兩眼又乾又澀,就像剛剛被撒進去一把沙子一樣,就連轉動下眼球都磨得生疼。無奈之下,徐毅只好瞇起雙眼,左右打量著。不過除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霧,什麼都無法看見,就連想轉個頭都無法做到。
又一陣眩暈襲來,徐毅頓時失去了知覺。
徐毅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才覺得耳朵中的吱吱聲消失了,而四肢也有了一點兒力氣,硬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才知道自己身下是一片什麼都沒有生長的黑土地,不過也就這樣了,三五米以外的地方仍然被濃重的白霧籠罩,什麼也看不清楚。
「那玉牌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為啥非得挑上我,老子一輩子孤苦貧寒,讀書勤奮好學,實習認認真真,就連走路都謹遵交通規則,順帶扶老太太過馬路,難道真的是好人命不長?我不就是修房子之前沒看陽曆,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不宜修宅、動土?那破玩意兒人家擺弄了不知道多少年都沒事兒,我這拿手上分分鐘就變催命牌,我這是出場就掛掉,上陣就中槍的萬年龍套命嗎?」
嘗試幾次,始終不夠體力站起來,徐毅只好無奈地放棄,坐在地上等著體力慢慢恢復。
四周的霧似乎比先前小了一點兒,不過也還是看不清太遠。眼睛在這種情況下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徐毅就豎起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不過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也就只能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唉,死就死吧。路易十五世曾經說過『我死後,哪怕他洪水滔天』,我這輩子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沒啥可被清算的,也沒什麼家人,倒是省了太多牽掛。別的也管不了,只能祈求村裡人發現我屍體的時間千萬不要太早了,寧可我這身臭皮囊爛透,只剩骨頭架子,也千萬別讓他們看到我這滿身紅線的詭異模樣,免得更加嚇壞了他們。而且那玉牌變的玩意兒千萬不要再去傷害別人才好,這些年受了村裡這麼多恩惠,沒機會報答了,但願還有來生吧……」
上下左右看看自己,沒缺胳膊少腿的,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之前自己穿在身上的,再抬起手在頭上、臉上胡亂摸了一把,徐毅徹底放下心來。
「鼻子耳朵還都在,腦袋瓜子還是囫圇個的。還行,就算死了,也沒在頭上開個窟窿,又或者缺個胳膊少條腿啥的,怎麼也算落了個全屍,咦,這手上的血泡和滿身的紅線也都消失了,我這算滿血復活麼?」
「原來這還真有另一個世界,不過我這兒是在哪兒,傳說中的牛頭馬面閻王爺呢?就算沒有牛頭馬面,閻王小鬼兒,那就來個白衣飄飄的女紙也好呀……呃,真的有陰間,那我是不是可以看到乾爹了?也不知道他在這個世界過得怎樣?」
坐在那裡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徐毅才收攏心神,將注意力集中到這四周白茫茫的大霧裡,。
「誰知道這迷霧背後究竟是是燈紅酒綠還是暗藏殺機,是前者怎麼都無所謂,但是如果是後者……算了,就算現在來個手提大棒的嬰兒都能把我完美ko……」徐毅想了想還是躺了下去,不舒服罷了,這總比無力抵抗強吧,還是盡快恢復些體力才是真的。
至於無意中掛掉這件事兒,倒真的沒讓徐毅太過介懷。「天大地大,死者最大,老子都掛了,還有毛好怕的?等老子找出來為啥掛的,老子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想清楚了這點的徐毅反倒難得地輕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難道現在後悔,哭哭啼啼的就能復活了?還不如索性接受結果,謹慎行事,這樣也省得再遇到什麼危險,這未知的世界誰知道有什麼鬼東西。
徐毅畢竟出身貧寒,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從小就懂事兒的徐毅更是早早就懂得了生活的艱辛,再加上學的又是醫學累專業,所以原本就謹言慎行的徐毅在上了大學之後格外的刻苦努力,而這幾年的實習也更是讓他養成了小心謹慎的性格。
是死是活,也沒人喜歡躺在這冷冰冰的地上。感覺到四肢終於有些力氣,而四周的大霧也開始有了消散的意思,徐毅直接雙手撐在地上,翻過身子趴在地上,四肢一起發力,搖晃著站了起來,不禁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就像在地上蹲坐時間久了,然後突然站起來發生的體位性低血壓一樣。
「這死了不該是原地滿血滿狀態恢復麼,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眩暈,難道這失血過度的負面狀態還沒到刷新的時間?」
就這麼一折騰,徐毅也出了一身的白毛汗,站在那裡喘了好一陣才恢復過來。
剛剛坐在地上還不覺得,這站起來以後,徐毅能夠感覺到這裡明顯比家裡的溫度更高。
雖說已經快五一了,不過前段時間的降雨,還是將氣溫給明顯的降了下來,雖然這幾天一直晴天,不過氣溫也比去年和前年同期要低上好幾度,往年的這個時候,晴天的話,穿著一件短袖都不會冷,哪裡像今年還得在襯衫外面套上一件外套才行?
「這陰間在所有小說裡面不是都陰冷潮濕的麼,這溫度,至少得有二十五六度吧?」
身上的外套有些穿不住了,拉開外套的拉鏈,徐毅就想把它脫下來。
不過褪下一隻袖子,卻又再穿了回去,只是把裡面襯衫的紐扣再解開了兩顆,這鬼地方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是一直這樣的,還是像春秋季節早上日出之前的大霧。
「咱這剛死過一回了,誰知道接下來再遇見點什麼,這衣服多一件頂多出點兒汗,像我這種冤死的,萬一再來場六月飛雪,少一件衣服,誰知道鬼會不會感冒,又會不會被凍死,還有這是不是死了才能再投胎轉世,真投胎的話千萬別讓我投胎成一隻懶貓,這冷天就往灶膛裡鑽,那就真成凍死鬼托生的了。」
如果這麼熱的地兒都能被叫做陰冷,想來這十八層地獄裡面上火山、下油鍋可能就只是人家在蒸桑拿和泡熱水澡呢。
霧還沒有完全散開,能看到的地方還都跟腳下一樣,不知道身處何方,四周到底有些什麼,所以徐毅也不敢亂走。
畢竟這四下什麼都看不見,誰知道哪裡才是正確方向,這霧再散開點兒,能看清遠一點兒的地方再看怎麼走吧。
抬手腕看了看表,上面的時間顯示的是八點,這才反應過來,這同樣是八點,反映的也未必就是之前的八點,自己掛了到現在不知道多久,誰知道是三天回魂還是七天回魂。這玩意兒也不知道到底轉了幾圈,要是自己這表有日曆功能,還行,至少知道這玩意兒走了幾天,而且這陰陽兩重天的,誰知道這裡是用的哪個美國時間。
也不知道這陰間是不是有太陽,不過看著周圍越來越亮,濃霧也越來越稀薄,徐毅覺得這應該是有吧。
濃霧散去的速度越來越快,還沒等徐毅想清楚怎樣才能確定自己到底掛了多長時間,這霧就完全消散開了。
看著眼前這直徑差不多有百八十米,如同倒扣的圓碗一般把大地籠罩起來,發散著柔和光芒的白色光罩,徐毅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這什麼情況!難道這是神馬科幻世界裡的防護罩麼?沒有任何的傳說裡說陰間會有這樣的東西呀,難道我不是死了?
想起件事兒,徐毅下意識地低下頭,轉了一圈,然後喃喃自語:「果然是沒有影子的,看來我還是死……」
話音未落,突然想起這光罩上發出的白光相當柔和,沒有刺眼的感覺,不過這光罩比最先進的無影燈也好上無數倍,畢竟再多點光源的無影燈是必須完敗給擁有完美球面光源的光罩呀。分佈這麼均勻的光照,怎麼可能會有影子?
這一招不靈,然後徐毅又伸手咬了下自己的手指,有些痛,不是說死人是沒有痛覺的麼,那我這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