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只是一步之遙,是真的這樣,肖東昇在黑暗裡看到了死神的容顏。
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死神的腳步正一步一步的邁向他,他的身體僵住了,他的頭腦還清晰著,他在此時想起了自己的半生的經歷,赤手空拳打下了家業,又靠一些違法的暴力走到今天,這是自己的報應到了啊,自己是該得到這樣的報應的。
隨即他又想起了安然,多麼善良的溫柔的女人,如果說此生讓她眷戀的,只有她。肖東昇在黑暗裡笑了,笑過之後滿臉的淚水。
這一晃也不知多少時日了,他只知道自己昏睡過去又醒來,再昏睡再醒來,他的胃開始還有一些痛,如今沒有了痛感,就連身體所有的地方都失去了知覺。他氣息都有些孱弱了,他如今即便是自裁都沒有了力氣,我真是可憐。老天啊,你就讓我乾脆的死去吧,為何要折磨我呢?是我簽的債還沒有還清?是我要贖得罪還沒有贖輕嗎?
那麼他呢?三子又犯了什麼錯?要他陪我一起受罪?肖東昇想起了自己的同伴來,他怎麼沒有聲音了?肖東昇低低的喊道:「三子,三子,你還好嗎?」
「我還好。肖哥我要不行了。」
「你別胡說,一定會有人救我們的?」
「但願吧。肖哥我求你一件事。」
「好你說吧。」
「這是我最後的一個要求了。我家裡我還有一個老婆,還有一個女兒。說實話,我愛我老婆,可是十餘年來我對她不是打就是罵,我現在後悔死了。我放不下她,如果你活著出去了,幫幫他們,好不好肖哥?」
肖東昇被他感動了道:「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然後黑漆漆的洞裡一片死寂,肖東昇側耳細聽忙焦急的喊道:「三子,三子?你答一句話啊,千萬別睡啊?」
「我不行了,我要走了。」這聲音很低很低,氣若游絲。
肖東昇不在喊他,因為經過這樣的喊叫後他自己也已經耗費了力氣,他晃了晃頭,心道,我一定要活下來,活下來!可是怎麼活下來啊?
忽然,他感覺頭上動了一下,哎,怎麼回事啊?然後頭上的土向下掉了一些細沙。肖東昇的精神又來了,他凝神細聽,他彷彿聽到了有挖掘機的聲音。
有人來救我了,有人來救我了!他一陣狂喜,覺得身體裡也有了力量。一定是那個女大夫,一定是方醫生,她對自己還有感情,我就說她一定會救自己的。太好了,太好了!
就在煤窯的上方,一輛大型的挖掘機正在施工,四周有幾輛警車還有幾輛救護車,警燈閃爍著,警車前面站著幾個警察正在指揮搶救。礦主垂頭喪氣的站在一旁,他的身旁正是自己的妹妹方醫生。
方醫生自從那天肖東昇走了以後,心裡立刻覺得空蕩蕩的,她年輕時醫學院畢業,就被哥哥拉到這裡做了他的礦廠的個人的醫療所,本就看不慣哥哥飛揚跋扈的樣子,又無可奈何。肖東昇離開的第二天她在醫務室裡就覺得心神不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倚在窗口,看著外面心裡記掛著這個和她有過肌膚相親的人。
直到第三天她才得知消息,她也知道了哥哥正在全力的封鎖消息,她立刻找到哥哥說:「無論怎麼都要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哥哥不聽她的,她就偷偷的報了警。
如今她站在這裡,心裡惴惴不安,默默地祝禱上帝,老天爺,觀音菩薩,漫天神佛保佑他吧。
挖掘機向下挖了二十多米,警長問那礦主道:「是不是快到底下了?」
礦主點了一下頭,警長吩咐道:「挖掘機慢一些,小心一些,看有沒有生還者?」
警長的話音剛落,一個警察過來道:「挖到一個!」
警長道:「快去看看是否活著?」
幾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帶著擔架忙過去救援。大夫探了鼻息,有拿聽診器聽聽心臟搖頭歎息道:「抬走吧,已經死了。」
接著接二連三的抬出來許多屍體,警長面露淒然之色威嚴的對那礦主說:「一共有多少礦工?你必須要受到嚴厲的懲罰。國家三令五申要求要安全生產,安全生產,可你們呢?哼!」
接著又挖出一個來,體型微胖,面目全非,五大三粗,警察過來報告道:「這個好像越獄犯肖東昇!」
警長聽到以後立刻跑過去,蹲下身來,可是面目已經潰爛,體型倒是很像,警長回頭道:「你們這裡收留的人裡面是不是有一個叫做肖東昇的?」
聽到這話方醫生早就哭了一聲撲了過去,真的是他嗎?真的是他嗎?他怎麼就這樣命短呢?方醫生撲在身體上失聲痛哭!
礦長回答警長的話道:「我們這裡沒有肖東昇這個人啊?」
方醫生道:「我知道,他改了名字,他就是肖東昇,他就是啊!」
警長看她哭得傷心,便愣了一下低聲問礦主道:「這個女士?」
礦主忙回答道:「哦,她是我妹妹,只因這個人來時受了傷所以令妹為他治療。也許他們治療期間產生了感情」
礦主令人將妹妹扶起來板著臉道:「你別哭了,羞不羞啊?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警長見到這種情況便知此人定是肖東昇了。心想也好,這樣還可以交差了,就吩咐道:「將這屍體抬到警車裡,送交法醫鑒定!」
幾名警察過來抬屍體,方醫生像瘋了一般抱住跪在警察面前道:「我和她相愛一場,如今他已經死了,我要留下他的屍首,求你們成全我!」說著死也不放他,哭的十分的傷心。
這時李監工忽然蹲下看了看屍體,剛要張嘴說什麼,礦主就拉住他罵道:「你還不把我妹妹拉走?」李監工忙去拉著方醫生,方醫生給他一個嘴巴,然後仍舊瘋了一般護住屍體,警長歎口氣道:「算了,留下屍體吧!」
此時,夕陽西下,隨著屍體被一具一具的挖出來警長看看時間嚴肅的交代了現場的具體操作之後驅車離開,其他救助人員急需救助。
李監工見警車遠去拉住正在哭喊的方醫生輕聲道:「方姐,你別哭了,那個人不是肖東昇!」
啊?什麼?方醫生一下子愣住了但是隨即心中一喜道:「你說的是真的?」
李監工道:「千真萬確,這裡的人我比你熟悉,這個人叫做胡清,滿臉的大鬍子!」倆人正竊竊私語忽的有人喊道:「這裡有活的!」
方醫生大喜忙奔過去,腳下一絆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