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走出院子的時候，看到父親佝僂著身軀回來了，田玉問他：「爸，你昨日去哪了？」
田萬福說：「我在萬寡婦家看牌了，吃早飯了嗎？」
田玉說：「吃完了，你快回去吧。」田萬福答應著走回家裡去，田玉想了想叫住爸爸說：「爸，我找你有點事。」田萬福站住了驚疑的看著兒子，田玉已經比父親高了，身材也偉岸起來，只是臉上多了一些青春痘，兩條眉毛總是凝結著，彷彿總有憂鬱在心頭似的。田萬福走過來，父子倆站在冬日的寒風中面對面站著。田玉看著遠方的一棵白楊樹，許久道：「爸，你為何一宿一宿不回來？這個家你為何總不在家？」
田萬福似乎有些窘迫聽到兒子問這些，就敷衍的低聲說：「爸爸餓了，也很睏，我要回去睡覺了。」田玉追著父親，田萬福沒有停步直接走進家中，田玉也跟了進去。田玉的母親正端了一點菜，要出去見他進來就說：「菜飯在鍋裡熱著呢，我去鄰居老李家，他家的老娘們病成那樣，咱們也從未去看過，也怪不容易的，我去了啊。」
屋子裡就只剩下了田萬福和田玉，田萬福坐在廚房的地桌前，從鍋裡拿出菜來，想了想自己倒了一杯酒，田玉始終望著父親，等待他的回答。田萬福說：「兒子，你坐下，陪爸爸喝點酒。」
田玉就在父親的對面坐下來，看父親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之後田玉接著問道：「爸爸，你今天一定要給我一個明白。爸，你不知道我從小到大，就覺得這個不是我的家，我的家裡總是多了一個……您呢？又總是在家的時候少，夏日裡呢，您總是出去打工，冬天呢，您有總是打牌，我怎麼覺得？……」
田萬福歎了一口氣喝了一口酒眼睛裡全是因為熬夜的血絲兒，他說：「我打工還不是都為了這個家？要不然你娘倆喝西北風去啊？」
田玉道：「不對，不對，你好像在迴避什麼？」
田萬福不說話頭低到胸前只是喝著悶酒，田玉接著說：「你知道嗎？媽總給我講起你年輕時怎麼血氣方剛，怎麼為了保護李叔叔，哦那個老李一個人打他們五個，那時我就崇拜你，我總是驕傲自己有個英雄的爸爸，可是長大以後你就變了呢？」
田萬福把酒杯一頓，挺直了腰桿，似乎有了些醉意大聲道：「你爸爸我就是現在也是一個英雄啊？你爸爸在外打工時，誰敢跟我較勁？誰敢不給我工錢？」
田玉忽的說：「您知道村裡的背後馬您什麼嗎？」
田萬福再次把酒杯一頓，眼睛瞪著田玉道：「放屁，那都是放屁，你爸爸我頂天立地，從沒做過虧心事，你一個孩子別聽那些人胡謅八扯。」
田玉心裡不服氣，看看爸爸道：「爸，我都大了，我啥都明白的，我又不傻，母親她？」
田萬福生氣了，一拍桌子道：「你母親怎麼了？你這個孩子今個怎麼了，再胡說我揍你？」田萬福舉起了巴掌，然後歎口氣又放下了，猛的喝了一口酒，再抬起來時滿臉都是眼淚花。田玉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流淚，父親顯然喝的有些醉了，好久又忽的笑了道：「英雄？你爸爸算什麼英雄，我啊窩囊到了如今，可是這都是老天在耍我，我有啥辦法呢？」
然後又喝了一口酒，喝的急了，劇烈的咳嗽起來。父親咳嗽著，搖晃著，身體佝僂，滿頭的白髮，田玉忽的覺得父親有些可憐。田萬福咳嗽了一陣，臉變得蒼白道：「你這個孩子，你不能怪你媽，你知道嗎？你媽把你養大不容易的。」
田玉點點頭，過去給爸爸盛飯，爸爸低沉的說：「你也大了，一切事情都該讓你知道了，你啊……」說到這裡時，田玉母親走了進來，道：「這爺倆說什麼呢？說的這麼熱鬧？」田萬福低了頭掩飾自己的淚水，只是說：「沒什麼。」曾桂芝就沒有注意到田萬福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老李老婆的病又大發了，吃飯拉屎的都得用專人伺候，老李真不容易。」
田玉心說，我爸就容易嗎？田玉此時的心裡更加的怨恨著那個老李，要不是他在這個家裡亂攪和，他的三口之家多麼的和諧呢？田玉恨死了他，他想不出辦法對付他，忽的想，好你不是總來這裡嗎？好，那我就總去你們家？我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田玉這樣想就來了精神，起身就出去，跨過那個牆頭直接來到李家，進屋的時候，李雨青感到十分的意外，高興地迎接著，道：「田玉哥你怎麼來了。」然後又去倒熱水，又拉著他坐在炕上。田玉很得意的看著老李。心說，你去我家吧，以後你去我家我就來你家反正你姑娘對我很好。李雨青笑著看田玉，身子挨著田玉坐在了一起。老李皺了一下眉說道：「雨青，你一個姑娘家，你？」
李雨青臉就紅了，身子挪了挪離田玉遠了些。老李說：「剛才你媽媽給送來一些菜，回去跟我謝謝你媽啊。」
田玉不以為然道：「你自己謝去唄。」
老李很意外，但猜不透田玉是何來意，平常田玉總不來的，老李又繼續問道：「田玉啊，你這個也不唸書了，自己將來有啥打算呢？」
田玉含混不清的回答：「有一天混一天唄。」
老李板了臉道：「那可不行，年輕人應該想一下自己要幹什麼，父母也不能總養著你不是？」
田玉說：「我倒是想幹一些大的事業，可是我哪有那本錢啊？」
老李變得饒有興趣的問道：「那你跟我說一說你的想法，或許我可以幫你呢？」
李雨青也說：「你說吧，我爸會幫你呢？」
田玉說：「要想掙大錢就要做買賣，在農村怎麼種地也不會大富，我想好了，種地沒啥出息，要是幹就幹個大的。免得被人家瞧不起。」
老李更加的感興趣了，眼睛一亮，沒想到這個毛頭小子會有這麼多的想法，就繼續問道：「快快說說你的方向。」
田玉笑了，道：「說出來也做不了，不過也不妨說說。我覺得在農村就其先天優勢可以發展養殖，開個養殖場。因為咱們這裡有的是可以開發的地方，有的是豐美的草場。」
老李拍了一下大腿道：「哎呀，你說的太對了，再說說具體的。」
田玉說：「說了也沒用，投資太大，我們家一窮二白，對了你最瞭解我家了。」
老李說：「人啊就得首先敢想，在這裡也沒別的事，你不妨說說。」
田玉來了興致，坐下來道：「你看啊，咱們村子後面多大一片草場啊，首先把那裡開發出來，再花個幾十萬買它一百頭牛養殖，然後養好了就賣牛肉，養不好，可以賣牛奶。雖然咱們農村還不認牛奶，但是城裡人已經意識到了牛奶的營養價值了，所以不愁沒有市場。然後啊，可以蓋上一大片的廠房，一個車間專門殺牛，賣牛肉，一個車間做成牛奶飲料，我敢說十年以後我們起碼可以賺他個百八十萬的，哦不，上千萬也有可能。」
老李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對田玉刮目相看了，拍著大腿高興地說：「哎呀，我怎麼想不到呢，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田玉冷冷的說：「我靠，你怎麼這麼高興呢？再者說，我只是想想，甭提賺多少了，就是投資也投不起啊，別說我了沒那個能力，就是老雲家也投資不起的。」
老李說：「誰說投不起啊，我可以幫你投資的。」
田玉看著他說：「你？別逗了，咱們非親非故的，再說了，你哪裡有這個能力啊？你要是有這個能力早把你，這個雨青她娘的病治好了。」
老李說：「她的病是治不好的只好靠養。你好好想想怎麼幹，這個投資啊我來。」
田玉就笑了起身說：「老李大叔你是不是說夢話呢，好，你既然要投資，你拿錢啊？先拿一百萬，我看你拿得出來拿不出來？」
老李一時間撓了頭，田玉笑了說：「老李大叔咱們都想像一下，您老太逗了，就逗我這個小孩子開心，我走了。」
老李拉住他正兒八經滿臉嚴肅的說：「孩子，大叔不是跟你開玩笑，你再仔細想想細節問題，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真的敢幹，咱爺倆一起干我投資。」
田玉也嚴肅的說：「那你準備錢吧，我回去給你一份計劃書。」然後哈哈笑了，心說，誰跟你是爺倆啊？自己到挺美。再說即便是真的幹，我也不和你合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