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孔香蘭聽著沈約的話語。
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射在那個年青人的身上。
她認識沈約,是兩年半前,見到沈約的時候,是個陽光明媚的中午。
那天,孔香蘭和二姐吵了一架。
龍女殿的女子,因為修習了水系法術的緣故,性格都比較好,而孔香蘭的性子更是溫和。她從來沒有和人吵架過,這次,因為無法忍受二姐在外面艷名高幟,三天兩頭換男友的行為,此狠狠的吵了一架。
吵架完了之後,孔香蘭氣得坐在河邊流淚。
正哭著,她感覺到一個男子躡手躡腳的向她走來。心中惱怒的她,手中凝聚了法術,準備對付這個男子。結果,對方走到她身前三步遠的地方,卻停了下來,問她為何傷心。
交談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坐在了河邊,對方把她當成了想要投河自盡的女子。
當時正想找人述說,於是沒有回頭,只是講述了和二姐吵架的經過和緣由。
結果,一番交談下來,她的心情卻好了很多,這個男子的思路很是清晰,而且有些觀點,雖然聽起來很古怪,但仔細想起來,別有一番道理。
「你的二姐應該很高興,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為她哭的人,有無緣無故為她笑的人,而你,也不是一樣?
因為在乎對方,而爭吵,而憤怒,這本來就是無數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和她都應該高興。」
說著說著,這個人也說起了他的故事。
「沒有穿鞋的人,遇到了沒有腳的人,心情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他拿出了自己資質不好的事實擺在了孔香蘭的面前,似乎一點悲傷都沒有。兩個人就這樣談了很長的時間,然後他笑著離開。
直到最後,她才知道他才十六歲,只不過個子有些高大而已。
從開始到結束,他一句話都沒有問孔香蘭的名字,也沒有企圖去看孔香蘭的面容。
只是如同一個老朋友一樣,聊了一個下午。
孔香蘭記住了這個年青人,可惜後來發生的一切,讓她措手不及。
有時候孔香蘭常想,如果那天她告訴沈約自己的名字,或者問沈約的名字,也許以後,很多東西都會不一樣。
但過去的事情,就再也無法追回。
她回到了龍女殿的總壇蓮華島,等到她再次見到沈約的時候,那是一年多以前,他從牢獄中出來,而她成為了海州城龍女殿的殿主。他來到了龍女殿,翻閱著其中的典籍。
一個是才出來不久階下囚,一個是身份高貴的天之嬌女。
第二次見面,很不愉快。
沈約表現的冷冰冰的,並且表示,孔香蘭認錯了人。
失望的孔香蘭那時候,還不知道天花一事的緣由,而沈約也沒有提自己是被冤枉的情況。她只是覺得這個人怎麼變了模樣,離開後的她,吩咐手下,沈約到龍女殿中之時,可以隨意翻閱典籍,並不收取費用。
可惜,這個人是一個驢脾氣,他知道龍女殿的一個主持是孔家人,於是只在另一位主持在的時候來,每次都在善款箱中放下雙倍的銀兩。
隨後幾次,當孔香蘭想和他交談的時候,沈約依舊是很冷漠的樣子,拒人與千里之外。
這樣一來,讓孔香蘭的手下也覺得他無禮,加上孔香蘭醉心於法術,不關心外界之事,沈約和孔香蘭之間再無交集。
直到魏東來中毒,孔香蘭得知此事,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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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並不知道還有一個女子在旁聽,依舊在敘述著自己的結論。
「如今有了光明教的存在,那麼佛教就有了新的選擇。不知道謝姑娘注意到沒有,佛教典籍中,很多神通都是通過光來展現的。
而道家,上善若水,龍女殿的水系和道家典籍有部分吻合,這樣一來,佛道兩脈可以協商,瓜分龍女殿和光明教。
佛教得光明教派之法,而道家將龍女殿納入自身,這樣一來,佛道兩脈各得好處,而龍女殿的另一個依靠,朝廷,正好需要龍女殿的財富。」
在地球上,有另外一個組織,聖殿騎士團。他們的毀滅就是因為自身的財富,而龍女殿如今信徒極多,而自身又經營銀莊,自身的財富,怎不會讓朝廷眼紅?
謝曉芙開頭,只是靜靜的聽著,但是表情卻開始凝重起來。
光明教派一出現,就被佛道兩脈認定為邪教,雙方間衝突不斷,但從來沒有人考慮過被這方面的事情。
千年前,楚太祖最倚重的人不是他手下的無雙戰將,不是忠心耿耿的士兵,而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謀士。
這個人平日好吃懶做,氣不行,身上有著各種的毛病,小事處理上,也會犯錯。但他卻有個誰也比擬不上的優點,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能提出正確的決定,確定楚軍戰略上的正確。
而六百年前,也有一個人,在亂世中輔佐新君平定天下,他武技平凡,人緣極差,但為了拉攏此人,國君將最痛愛的公主下嫁於他。
……這是一個由武人譜寫的歷史,但總有幾個人,憑著智慧和眼光,創出了偉業。
前方的路充滿了迷霧,能看到正確方向的人,是每個家族都無比渴求之人。
這一刻,謝曉芙終於明白了,沈約來找她,為的是什麼?
他的分析不一定正確,但是,這不是他的錯,因為他能看到的資料,瞭解到的知識,只有這麼多。但就在如此貧乏的基礎上,他得出了正確的結論。
至少在謝家,沒有任何人想過,龍女殿會面臨如此大的危機。
「兩年前,我發明牛痘,卻被孔家所奪。那時候,我只是一句話,就讓孔國丈放過了我,嚴令手下不得傷害與我。三小姐,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嗎?」
不久前沈約的話在謝曉芙耳邊響起,此時她才明白剛才沈約話裡的含義。
無雙國士,國士無雙!
「朝廷方面,我發現了不少有趣的事情。雖然我在海州城,不過通過一些往來的文書,還有邸報,可以看出朝廷的財政支出,還有賦稅方面,到了難以支撐的時候。而三小姐留意過氣候沒有,恐怕又到了三百年一次的輪迴。」
「三百年一次的輪迴?」
「龍女殿中有歷史上氣候的記錄,如果做一個統計,就會發現,每隔上三百年,都會有一場持續數十年甚至百年的大旱或者別的災難。
朝廷的財政方面,如果沒有大的收入,五年之內,國庫就會沒有銀子,而伴隨著各地出現的天災**,到時候,恐怕朝廷都難以維持下去。
我能看到這一點,朝廷中也能看到這一點。
這時候,就需要殺肥羊來讓朝廷緩解財政危機。而龍女殿正符合各方面的需求,如果謝姑娘不信,在下可以做一份報告送上來。」
「你懂得做帳,能從邸報中看到朝廷財政上的問題?」
謝曉芙已經不再驚喜了,相反,更多的是震驚。
雖然是以武為尊,但任何事情都離不開銀糧二字。普通武人不瞭解,但是各大家族的高層都知道,一個好的理財能手是多麼的難得。
各大派專門負責打理銀糧的人,有著非常高的地位。武功高手,想要招收並不難,天下間到處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想要出頭,但那些能統籌處理好一派甚至是一州錢糧的人,卻很難找到。
這並不奇怪,習武能強健身體、突破自我、延長壽命甚至是改變一切,這種遠景,讓聰明的、有天賦的、能堅持的人,都投身於習武之中。
「你的那份報告呢?應該寫好了,讓我看看,好不好?」
不知不覺中,謝曉芙用上了敬語。
笑了笑,沈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不見兔子不撒鷹,如今拋出去的誘餌已經足夠多了,下來,就看謝曉芙和謝家怎麼樣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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