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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縣的父母官,王金榮極少下鄉,畢竟要保住烏紗帽,多多巴結討好上面的人才行,下面的百姓既不能給他提高俸祿,又不能給他加官進爵,所以,只要能夠保證管轄內的百姓安安分分就是最大的功勞……
王大人下鄉,前面吆喝著讓道,後面鑼鼓喧天,那叫一個排場,子民夾道歡迎的同時看熱鬧。
「這老韓家臉上可長了光啊,倍兒有面子!」
「看來以後咱得多往韓家走動走動,要是能攀個親戚,那也是求也求不來的福分。」
「你們都不知道,這王大人帶著韓家做的松花蛋去了京城獻給當今聖上,皇上他老人家一下就吃中了,要選為貢品,不過依我看來,這韓家難保這松花蛋製作的方法,哼哼……」
「不管咋說,咱也吃過貢品啊,以後價格離譜成啥樣,那就不知道嘍!」
……
對於這件事,韓子明和林氏明顯比較上心一些,畢竟年紀大了,不希望出什麼事,把這些官老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就謝天謝地謝祖宗了。相比之下,韓玉和白澤則表現的有些冷淡,縣官就縣官,也沒什麼大不了。
幾乎所有的韓家人都在東邊韓玉家裡候著,尤其是老白子韓錦山,更加重視。
「等下王大人的轎子到了,聽說的口令,都跪下去磕頭。」
韓錦山興奮的滿臉通紅,跟喝過酒一樣,「小玉跟阿澤,真是大本事的,給咱韓家人增了光。咱老韓家的人都承你們的情!」
韓子豐的兒子韓華東大聲說道:「咱韓家人很少聚得這麼齊整,五爺,要我說,改天叫螞蝦過來,咱擺個宴席慶祝一下,正好也都坐一塊吃吃飯咋樣?」
「成!就這麼說定了!」
韓錦山手往大腿上一拍。說道,「過兩天我叫張思虎給看個好日子,咱老韓家的人一起趴個桌吃宴席,誰不來也不成,我不願他的意!」
「咚咚咚……」
見到前面舉著「肅靜」「迴避」的衙門人,從十字路口停下來,:……從中間讓開一條路,四個人抬著一定藍頂轎子。朝東邊拐過來。
韓錦山緊張地說道:「來了,來了,縣太爺這就來了,都準備好啊。」
眼看著轎子來到跟前,轎簾掀開,一個頭戴烏紗帽的胖墩墩鬍子長長的中年男子走出來。滿臉油光,笑嘻嘻的還沒說話,就只聽到韓錦山一聲「跪拜」。韓家的老老少少都跪下去,齊聲喊道:「草民給青天老爺磕頭了。」
王金榮擺手笑道:「都平身吧,在本官面前就不要虛禮了。」
把縣官大人請進了屋裡,堂屋裡只坐了幾個輩分比較長的作為代表,當然少不得韓玉和白澤,林氏和韓子明。
「你是韓玉,你是白澤?」
王金榮扭頭看著兩人,嘖嘖稱讚,「真是年輕有為,一個巾幗,一個英雄,都是我雲錦的好子民,你們韓家能教出這樣的娃子,不得了啊。」
韓錦山說道:「主要是王大人治理有方,我們這些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對這樣的溜鬚拍馬,韓玉真是有些想吐,說到底還是官民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造成的,當官的就是爺,當民的就是孫子。
「你們應該也知道了,當今聖上吃中了你們的松花蛋,賜其為貢品,每個月都要上供,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王金榮小口喝著端上來的茶水,打著官腔又嘮嘮叨叨說道,「當今聖上對松花蛋讚不絕口,金口將其列為貢品,你們韓家有福氣了。從今往後,你們韓家的商人,身份與平民同級,平民賦稅全免,安心做好這松花蛋,伺候好皇上,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到時候,可別忘了本官啊……」
韓錦山拱手道:「哎呀,我們韓家能有今天,也是托王大人的福,這份大恩,怎麼敢忘。」
韓家的六個老白子,也就是爺爺級的存在,已經去了四個。
僅剩兩個韓錦山和韓明山,而韓明山因為凶宅的緣故搬去了遠方的縣城,多年不回來一次,故此韓錦山變成了韓家輩分最高的人。
這種莊嚴肅穆的場合,他不說話,旁人是萬萬不會開口的。
「本官這次來,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就是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們,看著本官管轄的黎民百姓能夠這般有頭腦,過上如此的生活,也是本縣的福氣啊。」
王金榮似乎還是意猶未盡,又清清嗓子,繼續說道,「你們安心開好這個作坊,好好地做松花蛋就是了,要是有什麼麻煩,儘管跟本官說,應該沒有本官解決不了的問題。好了,本官要務纏身,就不多坐了,你們韓家每個月往縣衙送一千枚松花蛋,本官派人負責送往京城,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否則啊,不光你們韓家,連本官的頭怕也難保。」
伴君如伴虎。
說著,王金榮站起來,昂首挺胸,威風凜凜,做出這就要轉身離開的姿勢,似乎還有什麼別的期待,所以動作就緩慢了一些。
「王大人,這是我們韓家的一點小意思,還望大人笑納。」
韓錦山拿了個紅色的口袋,裡面裝了韓家人湊齊的五十兩銀子,遞到王金榮的跟前,笑呵呵地說道。
王金榮連忙托辭:「這如何是好,本官雖然『千里迢迢』去往京城,但覺得這是理所應當,更何況這要是讓外人看見,說本官受賄那就不好了。」
韓錦山還是把銀袋子塞進了他的手裡,說道:「韓家請王大人喝杯酒的錢,咋就成了行賄呢,大人放心就是了,這也是我們韓家的一點點心意,大人要是不收,讓我們情何以堪啊,:。」
王金榮臉上笑意綻開來,說道:「如此,不收下的話,就是本官的不近人情了,哈哈。」
說到喝酒,韓家人中,嗜酒成癮的,也就三個:韓錦山、韓鐵林和韓子豐。
嗜酒到什麼程度?見了酒走不動,誰家有了酒宴,那是必去的,酒友有邀,也是必赴的。不過其中的韓鐵林,因為婆娘靳氏喝藥鬧騰了一次,多多少少有了點自控能力,偶爾也喝,但不似以前那麼凶了。
五十兩銀子,辛辛苦苦才掙來的銀子,成了人家的一點酒錢,聽得韓玉是一陣肉痛。
更何況,這五十兩銀子中,她和白澤就出了其中的四十兩,其餘的十幾二十家總共才出了十兩,也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等到王金榮離開,所有人才長長出了口氣,不過也都明白過來,這麼大排場過來,也就坐了一小會兒,不過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韓家人散去,尤其是韓錦山離開之前,囑咐了一大堆的話,無非就是好好地做好松花蛋,說王大人臨走時暗示松花蛋的價格可以提升多賺些利潤之類,白澤和韓玉也只能使勁兒點頭以示在聽,實際上心裡頭有著自己的打算。
「你看看,你看看,這官府的人能惹嗎?人家往
這一坐,凳子都沒暖熱,五十兩銀子到手了。可都是這幾個人累死累活賺來的啊!」
林氏對五十兩銀子更是心疼的要命,捶胸頓足地說著,「這些當官的啊,一個兩個都不是吃素的,喝的都是咱平頭百姓的血啊。」
「小馬,大門關了沒?」
韓玉先是回頭看著馬三問了一下,看他點頭之後,這才回頭看著林氏,笑道,「娘,銀子送就送了,總不能再討回來吧,是咱自個兒願意送的,又不是人家張嘴要的,也怪不著他。」
韓子明說道:「松花蛋現在成了貢品,可不是誰想吃就能吃到的,提價,把錢賺回來再說!」
「爹,娘,它是成了貢品,就是因為成了貢品,才不能提價。」
韓玉長長舒了口氣,娓娓道來,「你說咱這鄉下有幾家錢多得花不完,身上穿不暖,肚子裡填不飽,人家願意買松花蛋,那不是傻子麼。我跟阿澤商量好了,把這松花蛋的秘方,一個個都交給咱村子裡,讓家家戶戶都做起來,家家戶戶都能掙錢,咱杏花村就成了松花蛋村,人人過好好日子。」
林氏立馬瞪了眼,說道:「你倆傻了吧,咱村裡家家戶戶都能做,你們的作坊還去哪裡掙錢?!」
韓子明朝林氏瞪了一眼,說道:「他娘,你說你急個啥!現在的年輕人有自己想法很好,先聽他倆說完。」
「實際上,咱在廣陽集上賺不了幾個錢,咱鄉下人能有幾個錢?」
白澤得了韓玉的眼色,便張口解釋道,「我家不是在城裡嗎,我前幾天不是回去了,正好跟那邊俺爹商量了一下,咱家的松花蛋都送到城裡,高價賣給那些官宦豪門人家,甚至輾轉弄到邊疆其他的國家,這樣賺的銀子就是翻了好幾番,也算是放長線釣大魚。」
「是這個理,說到底還是咱這鄉下窮,城裡人家富裕。」
韓子明頗為認同地點點頭,還不忘看看林氏,「作坊是你們兩口子搞起來的,那接下來的事兒,看你們的決定,但是有一點,不管是賺錢賠錢,你們絕對不能給我得罪官府的人,否則咱整個老韓家的頭可都保不住!」
韓玉連忙說道:「爹,娘,你們放心吧,我跟阿澤要是連這個心眼都沒有,那還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