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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有種說法,人生有四喜: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近些年來,都是風調雨順,他鄉沒有故知,女子沒辦法參加科考,所以金榜題名也不現實,倒是這第三條,洞房花燭,來的比較切合實際一點。
雖然活了兩世,但還沒有結過一次婚,高興有,緊張也有,平時裡機智活潑的韓玉,一下子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夜裡,她一個人在院子裡坐著看星星,也不知道什麼時間進屋睡的,不過一覺睡去很踏實,臨到天亮的時候,做起了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她頂著紅頭帕,想像著白澤帥帥的模樣,真想撩起一角,偷偷瞥一眼,不過還是忍住了。
兩人被簇擁著來到了新房裡,然後一瞬間,其他人就都散去了。
韓玉坐在床上,兩隻手擺弄著一角,有些緊張,手心裡除了一些汗。
這個時候,白澤的聲音響起,高亢響亮,抑揚頓挫,原來是吟誦詩句:「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1」
韓玉聲音很小,嚶嚶如蜜蜂撲閃著翅膀:「阿澤。」
白澤說道:「娘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叫我阿澤?」
床上的韓玉腦子裡飛快地轉著,現在應該叫相公,夫君,還是老公?好一會兒,這才張口叫了一聲:「夫君,你快掀開我的蓋頭,讓我好好看看你。」
「掀起了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細又長啊,好像那樹梢的彎月亮……」
誰知道白澤一把扯掉韓玉的紅蓋頭,學著新疆女人的樣子,頭左右動著唱了起來。
「內什麼,你是誰?!」
韓玉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是個陌生人,雖然聲音仍舊是白澤的,但嚇得不輕,直接「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
…………
這麼一喊,韓玉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出著氣,往屋子裡看看,還是自己的房間。這才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
「狗血!」
韓玉揉揉眼睛和太陽穴,嘴裡說著,從床上下來,天已經大亮。外面雞鳴狗叫鳥撒歡,非常熱鬧。
韓子明和林氏都不在家裡,春草看到韓玉出來,便招呼道:「小玉,起來啦,睡好了沒有?」
韓玉問道:「嫂子。我睡好了,爹跟娘還有大哥呢?」
「你啊你,今兒個不是你出門子嗎。爹娘還有你大哥都去請人了,搭鍋做飯的老師傅,洗碗刷盤子的,還有來趴桌的親戚朋友,總得得一個個通知到啊。」
春草一說話。本來在懷裡睡著的韓立,睜開了眼睛。她趕緊輕輕拍著,唱道,「嗷,嗷,寶寶睡,寶寶瞌,我叫寶寶打睡著。」
其實這些都是給林氏和鐵林家的大娘靳氏學的,還有一首讓韓玉印象非常深刻的,是這麼唱的:
敲鑼鑼,打梆梆,誰來了,大姑娘,捎的啥,捎的屁,掀開籃子冒大氣。
正當小玉偷偷抿著嘴笑,春草又說話了:「小玉,快去吃點,飯在鍋裡。要是涼了,往鍋裡填把柴火,稍微一悶就成。」
「我現在不餓,就不吃了。」韓玉說著,就去打水洗漱。
春草笑道:「現在不吃,那不到婆家可是吃不上了啊。」
韓玉洗著臉,不忘打趣:「沒關係,正好減肥,等到了,再吃一頓好的。」
「小玉,快,快回屋去!」
聽到門口有腳步和說話聲,韓玉本來正好奇,春草連忙衝她喊道,見她動作有點慢,抱著孩子站起來,扯住她的胳膊,來到了屋裡,關上門,坐在床上,說道,「上花轎之前,你可不能出門口,叫旁人看見可不好。」
韓玉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那我只能呆在屋裡,直到花轎來了?」
「是啊。」
春草小心翼翼把孩子的尿布墊好,然後輕輕把他放在床上,說道,「放心吧,等會兒我弄點菜給你端進來,今兒出門子,誰餓著也不能叫你餓著。」
就在兩人說話的同時,門外的人已經來到了院子。
「螞蝦哥,咱這鍋趕緊壘起來,估計晌午的時候,那邊的花轎就該來了。」
韓子明招呼著親自找來杏花村裡的專門給人做宴席的大廚師——張大春,外號螞蝦,「我就喜歡吃螞蝦哥做的雜燴菜,換個人,那味兒都不一樣!」
不一會兒,這院子裡就開始熱鬧起來,門樓下一張桌子,五爺崔錦山,正襟危坐,手執毛筆,面前一本紅紙做成的本子,等著記賬。這個賬本子,是非常重要的。親戚朋友來趴桌,都是要隨禮錢的,記下來,以後要一個個還禮,也就是等到人家辦紅白喜事的時候,把禮錢也隨上。
透過窗戶上的縫隙,韓玉看到院子南牆邊上,用磚頭林氏壘成的鍋灶上,一口大鍋已經安置好,邊上也放了很多木炭。
街坊鄰里一些大娘嫂子之類,都圍在一個個搭好的案板上,切著洗好的菜,有青菜也有肉,很大聲地說笑。
「小玉,你嫂子給你說了吧?」
林氏把門推開一個縫,把頭探進來,隨後側身進屋,把門關好,「花轎不來,可別出門。花衣裳咋不穿上?快穿上,這個時候不穿,那還等到啥時候。」
韓玉點點頭:「嗯,知道了,娘。」
等到林氏出去,韓玉這才把繡好的紅衣裳拿出來,遵照林氏的囑咐,衣裳上面的繡花是喜鵲紅梅,因為龍鳳是皇帝和皇后的專屬,其他人是不能亂用的,否則要是被官府知道,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小玉,快來。我找來咱娘給你買的紅篦子,把頭髮給你盤一下。」
春草興沖沖地進門來,手裡拿著紅色的篦子,站到韓玉的身後,把她頭上的簪子拔下來,頭發放下去,開始一點點梳理,嘴裡還叨念著: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等到頭髮都理順了,綰了一個髻子,插上簪子,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春草這才說道:「好了,你照照鏡子,看好不好看,不好看我就重新盤。」
「好看,謝謝嫂子。」
韓玉轉過頭,往銅鏡裡看了看。髮髻很簡單,但她喜歡就是這種簡單又不失味道的,很滿意地點點頭。隨口問道,「嫂子,這些你都是跟誰學的?」
「當初咱喜鳳姐嫁人的時候,我聽到了,就專門找咱五奶奶問的。我腦子笨。重複了好些遍,叫你大哥也教我。這才記住。」
春草說完,就扎架勢要出去,說道,「小玉,外面忙,我去看看能不能幫點。你就在屋裡吧,順便看著娃蛋兒,忙好我就過來。」
一下子,又變成了一個人待著,好像外面的熱鬧跟她無關似的。
韓玉坐下去,看著侄兒韓立紅撲撲的臉龐,思緒萬千。
穿越已經十幾年,今天就要嫁人了。
對白澤,她覺得能夠和他結為連理,這將是一生的幸福。對家人,她多少有些不捨,出嫁之後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聊天打屁開玩笑,哭鬧任性扮委屈。在兩者之間,這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但兩人婚後將會在杏花村裡,使得這個矛盾最小化,也讓韓玉安心了不少。
「咚!咚!咚!」
外面鑼鼓聲聲敲起來,嗩吶吹的震天響,曲子是百鳥朝鳳。
「花轎來到,貴客上門!」
韓鐵林的聲音洪亮有力,底氣很足,屋裡的韓玉聽得清清楚楚。
白澤騎著一匹白馬,穿的乾淨利索,下馬,朝韓家的人鞠了個躬,說道:「爹,我來迎娶小玉啦。」
「好,好,小玉這就出來!」韓子明高興的合不攏嘴。
「送新娘上轎!」
只聽見外面韓鐵林喊了這麼一句,春草和林氏都進來屋裡,林氏拿起紅帕子往韓玉的頭上一蓋,說道:「小玉,快走了,阿澤的花轎來啦。」
韓玉這個時候反倒心裡靜下來,笑道:「娘,我還哭不哭?」
林氏挽住韓玉的胳膊,說道:「有啥可哭的,這是喜事兒!不過為了不讓人笑話,,裝著嗷嗷兩聲就成。」
春草過來挽住她另一邊的胳膊,說道:「走啦。」
「爹,娘,你們要好好的……嗚嗚……啊啊……」
出了門,韓玉嗷的一聲哭起來,雖然是假哭,但也裝的有模有樣,紅帕子蓋著頭,誰也看不出來有沒有掉眼淚。
哭嫁這個習俗,讓韓玉有些累不愛,不過她確實是哭不出來的,又不是奧斯卡級別的演員,說哭就哭,說小就笑。
紅帕子在頭上頂著,韓玉只能看到自己的腳尖,還有太陽的光亮,當她被林氏和春草攙扶著來到了花轎旁,她知道,白澤一定就站在旁邊笑著看著她,這個今天就要把自己娶回家的男人,應該也是帥得掉渣吧。
註釋:
1徐克《倩女幽魂》背景插曲,其中「只羨鴛鴦不羨仙」句,最早見於唐.劉希夷《代悲白頭翁》: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所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不離不棄,對愛情忠貞不渝。
ps:
提前祝盆友們月餅節快樂!嘯月明天也要回老家陪爸媽過中秋~真心快樂無比~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