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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別說,閨女懂事,想的挺開。」
韓子明看著韓玉的背影,臉上再次露出笑容來。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咱小玉啥脾氣啊?!」
林氏瞪了韓子明一眼,有些沒好氣地說道,「有啥委屈都是藏著掖著,自己一個人悶著,也不給旁人說說。一說有了什麼好事,誰也沒有她嚷嚷的響,生怕有人不知道。」說到這裡,林氏又看向春草,「春草,這段時間沒事多和她說說話,該勸的時候也勸勸。」
春草點點頭:「娘,我知道了。」
韓俊轉身回屋,拿出一根通透翠綠的碧玉簪來,出來說道:「本來想讓春草放著,待到小玉及笄的時候,送給她。現在看來,得提前送了。」
林氏有些嗔怪地指了指韓俊,說道:「你啊,以後別瞎買。小玉及笄,我跟你爹自然不會忘了簪子,你當大哥的,就是瞎操心。」
「就這麼一個妹子,現在不趕緊疼疼,等出了門子,以後回娘家的時候不給我捎包,不跟我親,可咋辦?」
韓俊把簪子遞到春草的手裡,說道,「爹,娘,你們別擔心,咱小玉長得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脾氣又好,哪裡會愁找不到婆家。」
「婆家好找,好婆家可不好找!」林氏歎了口氣。
春草接了簪子,挺著大肚子,慢慢地走著,進了韓玉的房間,把門關上。
「嫂子。」韓玉低著頭叫了一聲。
「剛不是說困了嗎,怎麼不躺下睡會兒。」
春草站在韓玉的背後,順了順她的頭髮,看著梳妝鏡中兩個人的臉龐,笑著說道,「小玉。爹說的正是那個理兒,這男婚女嫁,講的是門當戶對。不是你配不上阿澤,是咱家配不上白家,連累了你。我想,阿澤肯定也是被爹娘逼得,這才在京城娶了那個豪門大戶人家的閨女。」
「嫂子,別站著,來坐下。」
韓玉轉過身,站起來。讓春草在床上坐下。
「小玉,有啥事別悶在心裡,憋壞了。有啥想不開的,過不去的坎兒,都跟嫂子說說。」
春草坐下,手放在肚子上撫著,繼續說道。「嫂子是個粗人,大字不識一個,也不懂啥大道理,就是聽你講講,陪你說說話,興許有點用。人家都說。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很多事你要是看不清,說不定嫂子能看得稍微明白一點。」
「嫂子。你相信緣分嗎?」韓玉喃喃地問道。
春草抬頭看了看房頂。說道:「這得看個人的想法,你要是信,它就有;你要是不信,它就沒有。嫂子覺得緣分都是天定的,就跟我和你大哥一樣。前世都在姻緣簿上寫好了,這輩子才走到一塊。」
農家很多人。特別是女人,相信月老是存在的,他不但有紅繩子,還有一個姻緣簿,上輩子的有情人都在上面記得清清楚楚,所以月老才會按照姻緣簿上記錄的,在今生,用紅繩子把兩人綁到一起。正是:
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世注定事莫錯過姻緣。1
韓玉不由的欽羨起來,春草作為地地道道的農家女,不像她,沒有穿越,沒有兩世記憶,有這麼樸素的愛情婚姻價值觀,很正常,沒什麼稀奇,簡簡單單,但對此刻的韓玉來說,反倒求而不得。哪怕它有一些哀影自憐或阿q的自我勝利法在裡面,但卻是符合農家的這個生活大環境,說到底,合適的就是最好的。
「好啦,小玉,別多想了,看著這是啥。」
春草把那根簪子從袖筒裡拿出來,遞到韓玉的面前,說道。
「嫂子,這不是你……」
韓玉本以為這是春草的簪子,為了安慰她才送的,不過看到她頭上簪子仍在,說了一遍就止住了。
「我的不是在這嘛。」
春草指了指頭上的簪子,繼續笑著說道,「這根是你大哥回來的時候一起帶回來的,總共三根,一根咱娘的,一根給我,這根就是給你準備的。你大哥說本打算等到你及笄再送給你,不過因為白家的事,就說提前送給你了。」
韓玉接過簪子,仔細打量了一下,再看看春草頭上的,回想一下娘親林氏頭上的,都沒這一根來的精緻,三根中唯獨她手裡的這根,頭部鍍了金,而且懸著一枚不小的珍珠,整根簪子的質地也更加通透,做工的精細自不必說了。
「嫂子,這根明顯比你和娘的好,既然是大哥買的,我要你頭上的那根,你帶這個就成。」
說著,韓玉伸手就要去拔春草頭上的簪子。
春草連忙伸胳膊擋住,說道:「哎,不成,不成,簪子可不是說換就換的,只要往頭上一插,那就只能自己用,你見過誰用別人的簪子。」
「大哥也真是,這簪子肯定不便宜。」
韓玉嘴裡這麼嗔怪地說著,其實心裡是非常開心的,對這個從小就寵她愛她的大哥,她都不知道該怎麼來報答,簪子在手裡攥著,手心裡出了一些汗。
「貴點有啥,這種東西又不是天天買,當初你給咱娘買的那簪子,不是一直帶到現在,你大哥買了新的,才捨得換下來。」
春草說著,又站了起來,從梳妝台前拿了梳子,來到韓玉的背後,輕輕梳著,都理順了,隨後綰了起來,一手抓好,另一手從她手中拿過簪子,插上,這才說道,「來,看看好不好看。要是好看,等及笄的時候,就讓嫂子給你綰頭髮好了。」
「好看。」
韓玉看著鏡中的自己,青絲一綰,玉簪一枚,比先前成熟了不少,笑笑說道,「以後,就嫂子給我綰,咱娘都不讓。」
「你啊。真沒眼光,娘綰的可比我好看多了。」
春草在韓玉的頭上推了一把,又把簪子拔下來,頭髮從新放下來,理順了,繼續說道,「怎麼樣,跟嫂子說說話是不是心裡舒服很多?」
韓玉點了點頭:「嗯。」
韓鐵林家的大娘靳氏,和林氏是無話不談,得知韓玉和白澤解除婚約之後。經她的嘴一說,街坊鄰里,一個個都知道了。說好話的有。什麼門當戶對才會生活安穩之類,說難聽的自然也有,無非就是被人家嫌棄,想攀高枝結果摔下來等等。
最先找上門的,不是他人。而是二大娘謝氏。
聽聞韓玉的事情之後,晚飯之後,謝氏立即就趕了過來,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堂屋裡,謝氏找個凳子坐下,問道:「咋。我聽說了,白家的那個少爺在京城另娶了是吧?」
林氏說道:「那可不是,婚約已經解除了。二嫂要是有什麼合適的人家。可得給說說啊。」
「咱自家的閨女,肯定操著這個心。我這趟來,就是想問問你跟墩兒的意思。」
謝氏一聽,立即就來了勁兒,說道。「謝莊離咱這不算遠,以後回來也方便。我這娘家親戚。有幾個跟小玉年齡大差不差的,就是不知道你們咋想的。」
韓子明在一旁插嘴道:「只要合適就成,小孩咋樣?」
謝氏連忙說道:「幾個娃子長得是不賴,人品也不錯,怪老實。要是你倆有意思,我依次叫幾個娃子過來,叫兩人見見話,先看看能不能對上眼。」
農家裡,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確實沒錯。但有一點非常人性化的是,在雙方父母敲定之前,會讓男女二人提前見見話。這「見話」,顧名思義,就是見面說說話,也就是相親。讓兩人單獨聊幾句,如果是一見鍾情,或雙方覺得都有好感,那這樁婚事就絕對成了。如果其中一方覺得不太合適,那就要看父母的意思。
韓子明一拍桌子,說道:「成,都是知根知底的,這樣最好,抽空讓過來見見。」
儘管說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但韓玉並沒有刻意迴避,韓子明和林氏也沒有讓她進屋,她就低著頭,一針一線細細做著活,耳朵一字不落聽著,心裡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
林氏笑道:「二嫂,那就勞你操心了!事兒要是成了,給你買條大紅魚。」
農家有這麼個習俗,媒人一旦說成了婚事,這成事的雙方要各買一條大紅魚以示謝意。大紅魚就是鯉魚,因為鯉魚的尾巴是紅色,故名,而且有一種鯉魚因為變異,而全身通紅,被稱為「月亮紅」,象徵著紅紅火火,大吉大利。
謝氏說道:「都是咱自家人,操心是應該的。」
韓子明說:「小玉,別光低著頭,你看你二大娘這麼關心你,都不知道說句話?」
「嗯,謝謝二大娘。」韓玉這才抬頭說了一聲。
「你看你,沒啥過去的坎兒,要我說,小玉這麼好的閨女,他白家是沒那個福氣。」
謝氏站起來,說道,「幸虧這婚約解除了,我聽說白家的大少爺在京城為官,不是出了事嗎,這以後要是受到了牽連,那可怎麼得了。」
聽到這裡,韓玉心裡猛然一動。
為官、出事、牽連……本來已經有些絕望,但此刻的她心中再次升騰著希望。
「白澤可能是因為害怕我受到牽連,才會解除婚約!我真傻,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韓玉的心裡吶喊著,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久違的發自肺腑的笑意。
註釋:
1出自元.王實甫《西廂記》,見:「歎人間真男女難為知己,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又見:「永老無別離,萬古常完聚,願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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