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北民族大學的楚校長今天確實很蛋疼,當然前提是他真能明白蛋疼這個詞的含義。
不過如果他真的肯不恥下問,找一、兩個在中北民大廝混了兩年以上的老鳥詳細弄懂了蛋疼這個詞的含義,他一定會發現蛋疼這個詞真的可以完美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蛋疼的原因是今天不停響起的專線電話,楚校長感覺自己簡直成了熱線電話接聽員了。從他今天進到校長室,接到第一個電話開始,他的座機就沒停過。從他開始接聽第一個電話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個小時了,他除了接電話,什麼事情都沒能做。這不是誇張,今天的人民日報上有一篇社論,他早上看到一半後有事情出去了,本準備下午一上班就給看完。可到現在,他都沒能抽出時間瞄一眼就擺在桌頭的那份人民日報。
中北民大校長的專線電話,可不是那些隨便往電信裡交點錢開通後,就滿世界張貼廣告,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的熱線電話。當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知道的。所以基本上打來電話的人,都是楚校長不得不寒暄兩句的主。
堂堂校長大人成了熱線電話的接聽員,甚至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你說他能不蛋疼嗎?
更讓楚校長覺得蛋疼的是,每個打電話來的人套路都基本上是一模一樣的,先是隨意聊聊近況交流下感情,然後就拐到一個叫陳楚凡的學生身上了。當然個人表述的話不一樣,但意思基本上是一致的。陳楚凡這個學生,本質上還是個追求上進的大好青年,這次犯了錯誤也是因為年輕太過熱血所以一時衝動,希望中北民大的師生們,能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網開一面,撤銷針對陳楚凡同學勒令退學的處分。給這名學生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云云。
更更讓楚校長覺得蛋疼的是,當他把自己的專線電話電話線拔掉,準備稍微安靜一下,去瞭解瞭解這個陳楚凡是何方神聖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然後,一切都在重複,電話那頭聊不了兩句後,陳楚凡又來了。
更更更讓楚校長覺得蛋疼的是,好不容易專線電話線拔了、手機關機了,內線電話又頑強的接進來了,就連幾個學校的副校長都打電話到他這裡來打聽,關於這個陳楚凡受處分的事情。
更更更更讓楚校長蛋疼的是,他好不容易把所有電話都搞定了,學校音樂系的教學主任王教授跑來了,一進校長室就是一通炮轟學校對學生的處罰政策,等楚校長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給老教授十足的禮遇,讓老教授情緒平靜了,把事情說清楚時,陳楚凡的名字又堅強的衝進他耳朵了。
更更更更更讓楚校長蛋疼的是,他拍著胸脯保證不會通過關於陳楚凡同學勒令退學的處分,好不容易王教授給哄走,然後專門跑到校長辦公室讓工作人員調取關於陳楚凡同學勒令退學的處分報告時,校長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卻告訴他,校長辦公室沒有收到過關於這名同學被勒令退學的處分報告。
尊敬的楚校長的蛋不能在疼了,再疼,那就要碎了。
二個小時的電話,讓楚校長基本瞭解了關於陳楚凡會被勒令退學事件的始末,但卻沒能瞭解陳楚凡這個人。
如果讓陳楚凡知道,他讓中北民大尊敬的楚校長蛋疼了一下午,甚至差點碎掉,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
當楚校長回到校長室,大概十分鐘後,工作人員送來了陳楚凡同學的檔案資料。期間,重新接上的專線電話又響了兩次,手機開機發現短信提示關機期間又有3個來電。
楚校長今天一天接的電話,已經超過了以往一個季度的總和了。
來電話的有京城的,有w市的,有主管部門的,有楚校長老同學的,甚至還有一個是楚校長的遠房親戚的。
楊濤不知道,他打給李燦的那個電話,李燦不但給他大哥通了次電話,但還怕不保險,還給幾個有路子的發小通了電話。
韓小熙不知道,雖然只有八個叔叔阿姨答應幫忙,但是這八個熱心的叔叔阿姨,深怕人單力薄辦不成事,每個人都還給能跟中北民大校長或者副校長等學校領導,攀的上關係的朋友打了電話。
葉思穎不知道,雖然她只聯繫了王教授一個人,但卻是壓垮楚校長脆弱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總之在這三個人的共同努力下,成功的讓陳楚凡的名字銘刻在了楚校長腦海的最深處。
楚校長的腦海中甚至已經開始播放這樣的橋段,陳楚凡是中央某位大佬的子弟,他隱姓埋名跑到中北民大來讀書,碰到本地的紈褲子弟,為搏紅顏一笑一怒出手後又想扮豬吃虎。等到那桎梏子弟發招後,才凸顯能量,準備打臉。
此時的他還沒將陳楚凡這個名字,跟民大赫赫有名的跳湖男聯繫起來。
所以楚校長不顧校長之尊,端坐在自己辦工桌前,連看了一半的人民日報都顧不上看。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專門研究陳楚凡同學的檔案。從小小的一張出生證明開始,一直到現在就讀中北民大歷史系二年級,陳楚凡在檔案袋裡所有的文件資料,哪怕一張小紙片楚校長都沒放過,全部仔仔細細的閱讀了一遍。
最後楚校長得出了一個讓自己蛋碎的結論。這個陳楚凡哪裡是什麼隱姓埋名的貴公子,他完全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普通大學生嗎?就這麼一個普通學生,至於讓你們一個個的像打了雞血般的排隊打電話來求情嗎?不會你們合著伙玩我吧?
何況這個陳楚凡還在前不久因為失戀跳湖,被學校處分。如果陳楚凡真是什麼貴人,那個時候這群人就該著急了吧?楚校長只覺得,今天這件事處處都透著詭異。
等一切都折騰完後,楚校長發現快到下班時間了,於是他急忙打了個電話,讓工作人員下發了一個緊急通知,明天自己將親自攜學校主要領導視察文學院。
馬上就是下班時間,書面通知肯定是來不及了,於是這名工作人員,立刻給文學院去了電話。下達了楚校長的這一安排。文學院接電話的工作人員,也被學校的這一安排弄的手忙腳亂,趕緊通知了文學院的領導。
學校領導以突襲的方式要來文學院視察,原因不明,當然需要慎重對待。於是文學院的領導又趕緊召開緊急會議。通知了文學院下的各系領導、輔導員等,一番折騰下來又是近半小時。所以當會議召開時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所以文學院的一幫人集體蛋疼了。不過這也正常,文學院的事惹的校長都蛋疼了,校長能不給文學院的眾人找點蛋疼的理由麼?
會議本身是無聊的,無非是校領導決定視察文學院是對文學院的重視,云云,然後要求文學院各系第二天要做好各項工作,以一個積極向上的姿態,迎接校領導的檢查,等等。
真正精彩的是會議之後。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校領導臨時決定視察文學院,本就顯得有些詭異,如果說沒有原因,誰都不會相信。所以文學院方面肯定會想辦法打探,所以各種消息在會議之後,基本都傳到了學院裡各個領導、輔導員、工作人員的手裡。
這時他們才知道,校領導之所以突然要求視察文學院,竟是因為一名學生,一名文學院歷史系二年級的學生,一名被文學院學生管理處給予勒令退學處分的文學院歷史系的二年級學生,他的名字叫陳楚凡。據說楚校長一個下午,什麼事情也沒幹。就只顧著呆在校長室裡研究這個學生的檔案,而當檔案研究完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工作人員打電話通知文學院,將在第二天視察文學院。
文學院的大多數人對這個學生沒有什麼印象。文學院數千學生,誰會沒事幹了,天天去看學生的花名冊?不過也有人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比如張書記,比如王部長,比如老肖。
張書記很煩躁,也很疑惑。他的煩躁是因為他的兒子張朋。中午時候歷史系的馮教授專門給他打了電話,將自己兒子在課堂上的所作所為描述了一番後,直言期末考試自己的兒子鐵定是要重修了,還讓自己好好教育一下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直讓張書記恨不得現在就將張朋拉到面前來怒抽幾巴掌。
他的疑惑在於學校怎麼會突然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學生感興趣。尤其是這個學生前不久還跟自己的兒子發生了衝突,還動手打了自己的兒子。當然對於這件事情他並不怕什麼,畢竟按照自己的兒子說法,道理是在自己這邊,學校怎麼樣也不可能太過分。可是自己兒子的話可信麼?當張書記想到這裡,卻感覺有些坐不住了。
王部長比較惶恐,他是文學院學生部的部長,給與陳楚凡勒令退學的處分也是他做出的,他有著不可推卸責任,而現在貌似學校擺出的架勢是要給陳楚凡平反啊?因為關於陳楚凡的處分決定並沒有上報到學校,如果不為了平反,學校需要專門為了這個學生來視察一出麼?難道這個陳楚凡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尤其是王部長下午的時候,還給陳楚凡的輔導員老肖去了一個電話,催促他趕緊在學生部關於陳楚凡的處理意見上簽字,好趕在下午送交到校長辦公室走程序。想到這裡他就直流冷汗,他甚至有些想感謝老肖了壓住了那份了處分報告,萬一真的送到學校那邊,結果惹上了麻煩,那就不好了。畢竟王部長還有很高的追求,還想在學校裡更進一步,把自己的行政級別在提一提,如果因為這件事情給學校領導留下不好印象,那就太要命了。
更何況自己處理這事時,主要考慮的不是給張書記一個面子麼?如果不是因為被打的是張書記的兒子,自己至於腦袋一熱,就做出勒令退學的處分嗎?想到這裡,王部長覺得自己真的很冤啊!
老肖則非常驚訝,自己早上才跟陳楚凡交談了一通,提點他在學校領導那邊想點辦法,結果下午學校領導就因為他的事情準備視察文學院了。話說,這有點誇張了吧?陳楚凡什麼時候能有這麼大能量了?難道自己又走眼了?老肖差點就沒忍住再次跑去跟陳楚凡當面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