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州縣城,一條寬闊的城市公路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一輛家庭轎車或者政府車輛從路上飛馳而過。
「彭!彭彭彭……」突然從路邊傳來的一陣槍聲引來了眾人的注意,正坐在一輛車輛中的陳天雲在聽到槍聲之後急忙向外面看去。只見一隻體長有普通狼狗兩倍大小的土狗,被幾名身穿軍服的軍人擊斃。而在這只土狗的嘴裡卻還叼著一條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人類手臂,從那還沒有徹底乾涸的血跡來看,恐怕手臂的主人十有**就是被這只土狗所殺害的。
附近路過的行人看到這一幕,紛紛皺了皺眉頭然後遠遠避開了這裡,從旁邊繞了過去。沒有一個人對此表示出慌張的樣子,那幾名軍人也是熟練的把這只被擊殺的土狗屍體,以及那只斷臂裝入了一個編織袋中然後上車離開了這裡。
「哎——」陳天雲重新坐回了座位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
「天雲哥你怎麼了?」坐在旁邊的李芸看到陳天雲的樣子,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
陳天雲看著李芸絲毫沒有改變的面色,在心裡再次歎了口氣。就連妹妹這樣在一年前連殺隻雞都不敢看的少女,如今也已經能夠在看到這樣的一幕之後還習以為常了嗎?
「哥!你沒事吧!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看得我我心裡有些發毛!」李芸看著陳天雲一直盯著她看,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哦?哦!我沒事!」陳天雲說道,隨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其實陳天雲他已經注意到了,就連自己在看到剛才的哪一幕之後,也只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而沒有絲毫的不適。這不得不讓陳天雲忍不住,感歎一聲人類適應能力的可怕。
「哥!姑奶奶真的快要不行了嗎?」這時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從旁邊響起。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他是李芸的親弟弟也是陳天雲的表弟——李寒。
陳天雲和李芸都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之中。李寒看到陳天雲和李芸的樣子,心裡不由得一晃,帶著哭腔的說道:「我……我哪裡說錯了嗎?」
李芸看見李寒的樣子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道:「沒有,你沒有做錯什麼。」
「那……那……那……」李寒那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顯然他也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因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不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沒有開口的陳天雲語氣深沉的說道:「奶奶她老人家恐怕也已經到了大限,醫生說也就這一兩天的事了。這次我把你們從家裡接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
「姑奶奶也快要……嗚!」李芸雖然在陳天雲回到家裡,要把她和李寒接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這種結果。但是在親耳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李芸依然沒能忍住哭了出來。
「嗨——」陳天雲沒有勸李芸的意思,因為此時他又何嘗不是難過的想要痛哭出聲。自從進入六月以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從陳天雲的外公在三日去世之後,他們兩家的老人就好像是遭了詛咒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去世。陳天雲的外婆在陳天雲外公去世的第二天下午就去世了,隨後九日陳天雲的爺爺也去世了,今天是2041年6月20日陳李兩家的最後一個老人,陳天雲的奶奶也即將要步其他三位老人的後塵。這對於陳李兩家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而且因為悲傷過度和過度操勞陳天雲的父親和舅舅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症狀。
「嗤——」陳天雲他們乘坐的小轎車穩穩的停在了鄆州醫院的大門口,陳天雲和李芸兄妹從車上下來。隨後轎車便被j——6型駕駛機器人開走,和附近其他幾輛車輛一起開往數公里之外的一處大型停車場。之所以不把車停在醫院停車場,並非是因為醫院沒有停車場。畢竟鄆州雖然在全國所有的城市之中,只是一個排不上號的小城市,但是做為整個鄆州最大的醫院一個停車場還是有的。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由於病人太多醫院的病房不夠,就連走廊和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也已經被病人堆滿,所以就連醫院的停車場也已經被徵集成為了臨時病房。其實不僅僅只是醫院裡的停車場,就連醫院附近的住宅區和其他公共場所也已經被徵用了。畢竟鄆州雖然只是一個小城,但是卻也有著將近二百餘萬的人口。而其中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患了不同程度的病症,雖然鄆州其他醫院也接受了不少的病患。
但是做為鄆州最好的醫院,仍然有超過二十萬病人選擇了這家醫院。而鄆州醫院雖然是整個鄆州最大的醫院,可是它在正常情況下也不過是可以收治兩三萬病患而已,因此面對超過自己收治範圍十倍的病患,他們也只好採取物盡其用的把所有能徵用的都徵用了,就算是這樣也仍然不能完全滿足各種需求。而其他鄆州所有醫院加起來雖然可以收治七八萬病患,但是他們卻要面對超過四十萬的病患,因此也只是勉強支撐罷了。而且更嚴重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病患的數量不僅沒有減小反而呈現快速增長之勢。
陳天雲帶著李芸和李寒兄妹緩步走進醫院大門,頓時一股強烈的醫藥氣味撲面而來。不過陳天雲三人對之卻沒有表現出來一絲不適,熟練的繞過幾個因為辦公病房被改為病房,而被迫把診療點挪到外面露天辦公的診療點。來到了一處醫療大樓前,這裡原先的工作是收治一些感冒發燒等輕微病患,不過現在當然也被改做了住院病房。
剛一進入醫療大樓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病床,上面躺滿了需要救治的病人。這些病人所患症狀並不一樣,但是卻都是由變異病毒引起的足以致命的疾病。或者也可以說他們所患的症狀是一樣的,只是由之所引發的併發症並不一樣罷了。
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從遠處一個病房附近傳了過來。四周的正在忙碌的醫護人員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繼續忙著自己手頭上的工作。畢竟像因為病人去世而引起的騷動在整個醫藥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他們早已習慣,而且整個醫院還有更多需要他們救治的病人,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為已死之人的悲傷之上。而附近的病人和病人家屬,在聽到傳來的哭嚎聲之後,也只是瞧了一眼之後就重新低下了頭,不過他們的臉上卻不僅露出了一絲難言的複雜之色,因為誰也不知道像今天這種情況,什麼時候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李芸和李寒看向哭聲傳來的地方,心裡也不僅難受起來,因為他們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並且不止一次,他們很清楚這個時候死去病人的家屬是多麼的悲傷。
「嗯!?」本來因為見慣了這副場面面色絲毫沒有改變的陳天雲,突然之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因為他發現哭聲傳來的地方似乎是自己家人所在的病房。他也沒有和李芸姐弟打招呼,腳下一用力輕巧的避過遍佈走廊的病床,飛快的向哭聲傳來的地方跑去。
「哥!」李芸看著陳天雲遠去的背影,心裡也不禁湧起了一股不安,拉著李寒跟著陳天雲的腳步追了過去。
很快陳天雲就感到了他家人所在的病房前,遠遠的就看見自己母親和舅媽等人站在一邊,雖然也是一臉悲傷的樣子但是神情卻還是很鎮定的。陳天雲不禁在心裡鬆了口氣,看來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種情況。於是陳天雲放緩腳步走到了自己母親的身後,和兩位長輩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了,正跪坐在地上痛哭的一名年輕少婦,在她身前躺著是她的丈夫也是這次去世的病人。
陳天雲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名正在痛哭的少婦陳天雲也認識。她是和陳天雲一家住在同一個病房的病人,他們一家三口人除了她之外她的丈夫和兒子都患了病。這一段時間都是她一個人在忙上忙下的照顧病重的兩人,可惜在前兩天她那年僅三歲的兒子就不幸去世了。而現在就連她的丈夫也去世了,真不知道她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就連蘭姨的丈夫也去世了嗎?」這時李芸也趕了上來,看著正在痛哭的那名少婦難過的說道。陳天雲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好。
過了一會幾名身穿醫療防護服的人走了過來,帶走了蘭姨丈夫的屍體蘭姨做為病人家屬也跟了過去。現在為了防止情況繼續惡化,像這樣病死的屍體都會在第一時間被帶去火化。
陳天雲他們在蘭姨她們走後,紛紛散去重新走進了各自的病房。
「小蘭那孩子真是命苦啊!咳咳咳……」躺在病床上的趙雪琴在看到眾人回到病房之後,有些傷感的說道。
「媽!你不要再亂動了,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躺在另一張病床上的陳天雲的父親陳文洪不禁說道。
「哎——這造孽的世界哦!」趙雪琴看著同樣躺在病床上的兒子,神情激動的道不過卻引來了一連串的咳嗽。嚇到眾人連忙圍了過去,又是拍又是按的,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哎——我是活不成了,不過你們可一定要活下去啊!你們都不該在醫院的我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可看的,不要到最後把你們也脫離進來。尤其是天雲、小芸和寒寒,明天你們就都回去吧!不要再在醫院呆著了,這裡不是一個好地方。你們都還小你們可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趙雪琴在晚上睡覺前,看著圍在她病床前的眾人似有所感的說道。
眾人默默的點頭,李芸忍不住哭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