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哪都是至理名言,雖然各種單子開出去,錢花的如同流水一般,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李自強就被推進了手術室,李予心中也終於稍稍鬆了口氣。
原本李予還擔心錢會不夠用,畢竟他早就聽說過醫院是最燒錢的地方,但他卻沒有想到捨野竟然一口氣給他拿了四萬多塊,再加上同學們湊的那一千多塊錢,加在一起也差不多近五萬塊了,在辦理手續的時候,李予也大概詢問了一下術後所需要的費用,近五萬塊的數目雖然看起來很多,但絕對不夠支付到李自強出院那一天的,不過最起碼短時間是夠用了。
手術室外的椅子上,李予獨自坐在那裡,張德彪在李自強進入手術室之後就離開了,畢竟他也是有家的,不能陪李予乾耗在這裡,更何況他做的已經夠多了,再呆在這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此刻李予雖然閉著雙眼,但卻沒有半點睡意,大腦中所想的都是圍繞著一個點,那就是怎樣才能弄到錢。李自強想要康復出院,這些錢肯定是不夠的,李予又不能繼續去管捨野和同學們借錢,就算他們肯借,李予也沒有臉去接了,靠別人的幫助怎麼也得有個限度,絕非長久之計,既然父親倒下了,那麼這個家就得得靠自己撐起來。
可李予想來想去也沒能想到一個賺錢的辦法來,他現在還只是個學生,除了讀書,其它什麼都不會,又能靠什麼賺錢呢。
想著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予終於出現了一絲睡意,可就在此時,手術室的門發出了一道輕微的響聲。
如同條件反射一般,李予頓時在椅子上彈了起來。
「醫生,我爸怎麼樣了?」眼前的醫生帶著口罩帽子,根本看不清是什麼表情,李予緊張萬分,連忙問道。
「傷者送來的還算及時,並且傷口也經過簡單的止血處理,現在經過手術救治之後已經暫時脫離危險期了,不過卻不排除術後會出現其它併發症的可能,這還需要臨床觀察。」這位醫生雖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但聽聞他這番話之後,李予心中懸著的巨石卻終於落了下來。
在醫生離開後不久,李自強被兩個護士送進了病房,李予自然是一併前往,李自強的病房還算寬敞,在房間四角分別有四張病床,此時除了李自強之外僅有一張床上住有患者,在李予等人進來的時候那位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老頭也坐了起來,並衝著李予微笑著點了點頭,畢竟看李予的年齡與穿著,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是病人唯一的家屬。
一番折騰之後,李自強終於被安頓在了病床上,那名為周麗的矮胖護士對李予格外細心的交代一番之後也終於離開了病房,此時,這件病房內只剩下了李予父子與那名對床的患者了。李予此刻望向窗外才發現,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了。
「小朋友,這位是你父親吧?什麼傷?」這位病友年紀不小,到是精神的很好,見此刻終於清靜下來,更是主動找李予聊起天來。
「嗯。」李予點了點頭,道:「工地的機器砸傷了大腿,骨頭也斷了,現在雖然暫時接上了,不過醫生說如果術後情況惡劣的話很可能需要截肢。」
畢竟日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裡可能都要與此人臨床而住,李予也不想給人家留下什麼太過不好的印象,只好盡量應付著。
又是有的沒的聊了半天,李予才知道這個老頭姓徐,聊天的時候大多都是徐老在問,李予在答,但徐老這人卻很是健談,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孤獨的久了,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反而越聊越起勁。
但折騰了一宿的李予此時卻有點招架不住了,眼皮沉重的厲害。迷迷糊糊的,嗯嗯啊啊的應付著徐老,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是趴在父親床邊睡了過去。
李予是被一隻大手摸醒的,那隻手掌乾燥粗糙,結實有力,撫摸在自己臉孔上會有很明顯的摩擦感,糙糙的很溫暖,卻不痛。
李予已經醒了,但卻沒有睜開眼睛,這種久違的感覺李予仍然清晰記得,似乎只有在很小的時候爸爸才會經常像這樣大笑著撫摸自己,那個時候媽媽還在,那個時候的爸爸還很開朗。
「爸,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李予並未過多留戀在回憶之中,睜開眼睛看到父親臉孔顏色較之昨夜已經明顯多了幾分血色,心中鬆了口氣,問道。
「沒事,不就是被機器壓一下麼,死不了。」李自強自嘲般的咧了咧嘴,似乎想要對兒子展露個笑容,但卻似乎牽動傷口,吸了口涼氣。
「爸,到底怎麼回事,您怎麼會受傷的。」李予關切的問道。
「唉,先說說我的傷怎麼樣吧,還能幹活嗎?」李自強眼中光芒微微閃爍著,似乎在回憶著什麼,而後歎了口氣,如此反問道。
「醫生說您的右腿骨頭受傷嚴重,是粉碎性骨折,雖然暫時保住了腿,但前提是必須在醫院繼續觀察治療才行,否則若是一個不小心引發嚴重炎症,您這腿可就保不住了。」李予如實答道,而後繼續追問:「爸,您的傷究竟怎麼回事。」
「在幹活的時候,邊上一個鐵架子突然倒了,估計還是因為那場大雨的事,給架子下面的土泡軟了吧,然後我就被倒下的鐵架子壓住了腿。呵呵,要不是我躲得快,估計命都沒了,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李自強雖然說的輕巧,但李予心中卻是狠狠揪了一把,他實在不敢想像要是父親真的離開自己之後會怎樣。
因為李自強剛剛傷勢嚴重,所以並沒有與李予聊太久就再次睡了過去,期間也是詢問過李予關於費用的問題,李予不想父親太過擔心而影響病情,所以略微猶豫之後就撒謊說工地的負責人已經給了一筆醫藥費,並且包下了住院期間所有的費用,李自強這才放下心來,否則他是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安心睡過去的。
可是現在,李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李予雖然比同齡人懂得多一些,也早熟一些,但也畢竟是個還沒成年的孩子,有那麼一瞬間,李予真的感覺一片茫然。然而就是父親那雙粗糙手掌在他臉頰上輕輕撫摸將它喚醒的時候,李予的意志逐漸堅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