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術,乃是從軍必修之技。
能開強弓,持續攢射,便是合格的軍士。
百步之外一箭射中目標,已經不屬於普通箭術的範疇。能夠做到如此境地的人,必然是武藝精湛,有不俗實力的強者。這等實力,在軍中多為百夫長。
能做到三百步之外射中目標,勁力不洩,武藝起碼也達到了二流高手的水準,可為千人將。那鎮南侯之子便是如此,年紀不大三百步外開強弓,已經是堪稱天才。
蘇武則更強了,四百步外開弓搭箭,便說明他已經是一流高手。休說是軍伍之中,就算是成為護衛皇室的禁軍統領也有資格。
至於八百步外開弓的蘇越……顯然已經不是普通軍士的範疇。
一流高手能夠達到的最高水平便是七百步,而蘇越卻是八百步!按照常理來說,八百步外開弓的蘇越已經超越了一流高手,達到了後天境界!
武道修行,分為普通武者,三流,二流,一流,之上便是後天,先天!
後天武者,可為軍中大將,身先士卒,銳不可當。一頓飯能食半頭牛,氣力絕不低於五百斤。可以說,後天武者,已經是世俗的巔峰。
至於更高的先天境界,則不是普通人能夠揣度的,很少見過先天境界的強者出手,但傳說先天境的強者出手極為恐怖,甚至可以屠戮一支軍隊!
大秦國民不知曉先天境強者的實力,但他們卻知道當朝太尉就是先天境的強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
「天,八百步,這可是八百步外開弓!」
所有人的神情都彷彿凝固了一般,沉寂了好一陣,才有人咕嚕嚕的吞下口水,幾乎是呻吟般的長聲道。
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無數目光看向神色鎮定,正緩緩走向人群的蘇越,這些目光中,有敬畏,有震驚,有嫉妒,但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一個臨淄城聞名的廢人,竟然可開強弓,八百步外射中靶心,這簡直就是最大的笑話!
若非不是親眼所見,恐怕在場之人誰都不會相信。
事實就在眼前,容不得他們不信。
「此人真的是蘇越?莫不是魔神附體,八百步外驚天一箭,已經是後天強者才能做到的,難道這個廢物已經是後天強者?」
「平日裡看蘇越,頗有風輕雲淡的感覺,傳言他在建寧侯府多被人折辱,莫不是他一直在隱忍?就等著這個場合,做出這驚世之舉?」
「傳言有一鳥,三年不鳴,三年不飛,眾人都瞧他不起,後來此鳥一飛沖天,一鳴驚人,眾人都為之嗟歎。這蘇越,豈不正是如此?」
「建寧侯有三子,長子蘇武人中俊傑,三子蘇越一鳴驚人,建寧侯何等幸運,養了兩個好兒子啊。」
一時間,議論聲沸沸揚揚,之前的攻訐蘇越的諸人口風大變,帶著極度震撼的情緒討論著。
世間強者為尊,旁人不會去管你成為強者之前是多麼的落魄,是多麼的艱難,他們只會在乎成為強者只會,因為榮耀,便是為強者誕生的。
蘇越一鳴驚人,成功的讓不少人對他的看法改變。但這,並不代表所有人,畢竟他的崛起過於迅速,過於意外,很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有做好接受這個驚天逆轉的準備。更多的人卻是處於觀望狀態之中,畢竟蘇越的名聲太響了些,之前那麼孱弱,還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如今雖然一鳴驚人,但誰知是否長久?這其中是否又有不為人知的隱秘?
射完一箭還未來得及走回隊伍享受眾人敬畏的蘇武愣在原地,過了許久,許久,甚至是在眾人都反應過來,議論紛紛的時候,他才恍然明悟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賤種,竟然……一抹難以形容的羞恥與怨毒湧上心頭,蘇武握緊雙拳,冷森森的看向面無表情的蘇越。
「賤種,我不管你如何做得到八百步外開弓,但你,必須死!」
外人不知曉蘇越生活的多麼艱難,蘇武不可能不知道,因為蘇越的困苦生活,絕大多數都是他以及蘇武,孫氏三人造成的,他深深的知道,蘇越與他們有多麼大的仇恨,這仇恨,僅僅是回想,都讓蘇武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心中有一個念頭,若我是蘇越,我絕不會放過他們……正因為如此,蘇武這一刻萌生出必殺蘇越的心思,不能再放任這個廢物成長了,否則定會生出其他變數。
至於旁人議論蘇越已經達到後天境界,蘇武根本不信,他非常明白後天武者是什麼概念,如果蘇越真的成為後天武者,恐怕就不會來參與內選,而是直接動手殺了孫氏滿門!先天強者不出手阻攔,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後天武者。要知道,就算是建寧侯,也只是後天的境界……
「怎麼會這樣……」
迥異於蘇武感受到危機,而產生殺心,建寧侯蘇鐵弓只是難以置信,他甚至沒有感覺到周圍勳貴們看向他的怪異眼神,心中翻來覆去的只是想蘇越方才彎弓射箭的一幕。良久,他闔上眼簾,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是平靜。
「蘇越畢竟是我的兒子,即使是以前待他苛薄,但只要我多給他一些賞賜,想必能夠收回他的心。若是他真的能成為後天強者,我建寧侯府的勢力將會暴漲……」
蘇鐵弓的心思很簡單,他是一個上位者,他根本不知曉蘇越對孫氏的仇恨,他也沒有想要知曉的意思,在他看來,他不僅是高高在上的建寧侯,還是蘇越的父親,只要從現在開始,給予蘇越恩惠,那麼便可有收回蘇越的心,為他所用。
蘇越能夠感受到蘇武的殺心,他暗自冷笑,他卻不知道蘇鐵弓此刻的想法,如果他知道,恐怕他不僅僅是冷笑,而是嗤笑。因為相比於對孫氏的仇恨,孫鐵弓也是他最恨的人之一!父親又如何?從小便將他拋起,任由下人撫養,生活艱辛飽受屈辱不聞不問,甚至還處於默許的態度,尤其是母親的死,與蘇鐵弓也脫不了干係,這樣無情無義的人,蘇越怎麼可能會被他收買?又怎麼會真正將他當成自己的父親?
若是有機會,蘇越定會讓蘇鐵弓付出代價!
此刻,蘇越站在人群中,閉目調息。
方才彎弓射箭,多多少少有些含憤出手的意思,不知不覺間便出了全力。苦修一月的練氣三層靈力完全的調動起來,進入這弓箭之中,如指臂使一般,射出這一箭,才達到這震撼人心的效果。
蘇越很清楚,他之所以可以射出那驚天一箭,都是因為靈力的神異緣故。武者修行的是真氣,真氣在經脈間湧動,而修士修行的是靈力,靈力不僅能在體內流淌,還能夠進入其他無事之中。譬如別人射箭之時是真氣進入手臂,腕部,調動全身氣力射出羽箭,而蘇越則是靈力進入到弓弦箭矢之中,讓這死物變得靈動起來,就像是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如此才能射出這一箭。
這便是修行者與武者的最大區別,前者修的是天地之力,後者則修的是自身潛力。須知區區一肉身,如何能與這浩蕩無垠的天地相比?
第一次全力出手,幾乎是超負荷的使用靈力,所以此刻蘇越體內的靈力有些不穩,這是一種隱患,蘇越不能不解決,當下他也顧不上場合,調息起來。
就在他全神貫注安撫靈力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危險氣息,這氣息幾乎如山一般,帶給蘇越一種無法抵抗的感覺。他不敢睜眼,哪怕背後汗水涔涔流淌,他也不敢有一絲的異動。他知道,在場眾人除了當朝太尉大人之外,沒有人能帶給他如此巨大的壓迫。這股危險的氣息正是太尉發出的試探氣息,無聲無息之間,想要探查蘇越體內的情況。
太尉卻不知道,他的探查氣息早已被蘇越察覺,此刻看似毫無異常的蘇越,實際上早已全神戒備。
良久,太尉收回了氣息,用怪異的眼神掃了蘇越一眼。
「此子顯然未曾達到後天境界,為何卻能射出那一箭?怪哉,怪哉。」
蘇越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眼中卻是有一種倖免於難的僥倖之意。
「修行者的靈力的確神異,先天境界的太尉都看不出異常……」
短暫的試探,對於蘇越來說不亞於凶險的交鋒。他此刻完全知曉自己與太尉之前的巨大差距,也讓他有所感悟,縱使自己修行的是成仙的法門,但在這弱小之時,還是要收斂……
比試還在繼續,勳貴弟子們相繼出手,只是沒有誰能夠射出四百步以外的距離,顯然,如果不是蘇越的驚人崛起,這箭術的第一名,就是蘇武。
然而此刻,一切都變了。
蘇越的唇角洋溢出一絲笑意,這只是利息罷了,你們帶給我的恥辱,我會一點點的還給你們。
箭靶被人撤了下去,校場中間空蕩蕩的一片,太尉邁步向前,站在校場中間,示意最後一項比試開始。
第三項,武藝。
可用刀兵,生死不論!
蘇武手中持著一柄長刀,倒拖著刀刃緩緩上台,每上前一步,他的氣勢都會重一分,就會有一絲迫人的殺氣洩露出來。
完全走到校場中之後,蘇武手中長刀一番,遙遙的指向人群之中的蘇越。
「孽種,出來受死!」
他的長刀,早已飢渴難耐,他的殺意,已經按捺不住!
今日必殺蘇越!
蘇武眼神冷漠。
鏘!
眾人驚神之際,蘇越拔劍而出,一步步的走進校場。
「相信我,我絕對比你想殺我,更想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