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一股蒼茫的號角之聲響徹整個天際,天地間彷彿極盡悲鳴與憤怒一般,讓亂雪峰和六道的修士心頭不禁一沉。
「是祝夫人的蒼茫號角!」一名仙劍門的修士低沉的說道。
餘下的修士顯然也聽出這號角之聲中有著幾分不支的訊息,心中不由變得複雜起來。
要知道,六道雖然此番是聯手前來,但在這之前彼此間也是互相視對方為死敵,此番東部的戰事,更是明爭暗鬥,都暗地裡相互較勁,如今祝夫人和一眾萬獸山莊的修士被打得左右難支,這固然是好。
可是俗話說得好,兔死狐悲,一旦萬獸山莊戰敗,那於六道此番興師動眾的顏面來講,無疑是被東部聯盟刪了一個耳光。
幾名為首的修士互相望了一眼,見對方亂雪峰修士視死如歸的陣勢,和前來支援、詭計多端的葉昭,也是頗為頭痛。
但兩方畢竟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一眾天魔宮所給的練屍也是消耗殆盡,沒有必要為了一處戰線打得魚死網破,所以略微一商量後,就紛紛扯手,狠狠的望了亂雪峰眾修士一眼。
「哼,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走。」
說罷,二十餘名的金丹修士就朝中部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亂雪峰一眾的修士,見對方撤走,也不禁的鬆了一口氣。
「此番多虧葉太子的相助,我等才能安然無恙!此等恩德,我亂雪峰修士必然銘記五內!」白老二眼中精光一閃,見浩然宗和仙劍門的一眾修士都已經離開,才緩了一口氣後對葉昭抱拳說道。
葉昭見此,卻絲毫不在意道:「白道友何須如此,葉某此番也不過是稍用智謀罷了,說到底還是徐道友的雪魄珠物盡其用,才能一舉克敵,否則縱然葉某有滔天的智謀,於這等大戰之前,恐怕也是於事無補啊!」
竟是承認自己在大戰之前也是無能為力的渺小。
「廖師兄!」只聽一聲尖叫突然響起。
徐暮回身望去,只見一名面容剛毅的溫厚男子,赫然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其身旁,是一名身穿白色羽衣的美貌少女。
而那男子,赫然已經沒有了半點的氣息。
徐暮和馮炎見此,都不約而同的向前走去,望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廖青,謂然一歎。
畢竟徐暮昔日上亂雪峰修道,指引之人正是廖青,而那名面貌溫文儒雅,對諸位師弟更是關懷備至的男子,赫然已經再也無法睜開雙眼了。
而廖青身為亂雪峰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與趙琳兒更是有著貌似解寒毒的救命恩情,昔日徐暮修道之時,更是於徐暮有指點之恩,論及交情,言語之間,又怎能道盡。
而一眾亂雪峰的修士也是面露悲憤之色,有的甚至已經泫然欲泣。
馮炎見此也是謂然一歎,手中火苗一閃,只是輕輕的往前一鬆,火苗應聲跳出,在廖青的衣服間燃燃燒起。
「何處青山不埋骨?得道不成,終究還是難逃生離死別!廖師侄,此戰之艱難,我們也無法將你的遺體帶回亂雪峰安葬了,如果你在天有靈,就和所有東部聯盟的遇難修士,保佑我聯盟守住故土,讓東部重歸太平盛事!」
眾修士聞言都是面色一怔,不自覺的回望起身旁近百具的亂雪峰修士遺體,都是謂然一歎。
經此一戰。亂雪峰最為中堅的築基修士團隊,赫然已經折損了近三分之一的力量,可謂是元氣大傷了。
而這百多名的亂雪峰修士,有不少徐暮都叫得出名字的人,想起昔日在亂雪峰四層時,相互之間打招呼時的隨意,現如今卻是陰陽兩隔,讓徐暮不勝唏噓。
只見馮炎揚手之間,無數的火苗如同漫天的火雨一般,點點火光的飄零在亂雪峰修士的天空,讓這肅殺的場景不禁讓人有些感到,修道百多年,什麼叫真正的冰冷。
一具具亂雪峰已經死去的修士遺體,燃燃燒起,幾個呼吸間,就化為塵土,隨風而逝了。
而就在亂雪峰修士剛剛火化完所有修士的遺體時,一聲歇斯底里的吼聲,震徹整個修士的戰場。
「嗚嗚!」
徐暮心中一凜,葉昭更是駭然的開口道:「是獨角烏煙獸!也不知道那邊的情形的怎麼樣了?」
白老二環視了一眼周圍的場景,瞧了眼邊境之城中間的方向,只見漫天的烏雲密佈整個遠方的天際,無數法寶的碰撞之聲滾滾而來,竟是什麼也瞧不清,看不清的樣子。
「萬獸山莊此際也真是賣力啊,連獨角烏煙獸這等鎮宗之寶都拿了出來,只是剛才看仙劍門和浩然宗修士走時的神情,可見中部的戰場他們好像沒佔到什麼便宜啊!」黃誠在旁推斷的說道。
「沒佔到便宜反而更可怕,正是因為萬獸山莊吃了虧,所以六道才會想方設法的找回場子來,所以那邊的戰場反而更加讓人擔心啊!」白老大露出擔憂的神色,望著那邊謂然一歎。
「既然於師弟讓你掌管祖師畫像,並且囑咐適當的時候使用,那你就去那邊的戰場看看,反正此間已經沒有什麼危機了!」白老二神色一動,望著徐暮吩咐的說道。
徐暮看著面前百多名的亂雪峰同門,疲憊的臉龐,甚至已經身受重傷的幾名同門,面露不忍之色。
「可是萬一…」徐暮遲疑的說道。
「萬一個屁,讓你去你就去,我們雖然此前經歷一番血戰,但是老骨頭還是能硬撐一會的,你在這婆婆媽媽的,萬一讓別的宗門知道,我們亂雪峰的修士因為一點損傷,就緊拽著看家法寶保命,捨不得拿出去,那以後你讓我們的臉往哪擱?」馮炎端坐在地上,雙目一瞪的沖徐暮喝道。
「不錯,如今我們經過此番之戰,都已經真元虧空,前去戰場也是拖累,所以反不如在這調息,想來既然六道修士已經撤走,就必然不會再折回,此地還是較為安全的,這樣你也可以安心離去了!」白老二見馮炎沖徐暮發火,也是苦笑一聲。
徐暮略微一遲疑,見身旁的葉昭也是點頭,所以使勁的點了一下頭,心中酸澀之感更深,畢竟大戰一起,這些同門就是悉數陣亡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於是徐暮衝亂雪峰的同門深施一禮後,就駕馭著金絲毯,帶著葉昭望中央的地方疾馳而去。
而其耳畔,赫然傳來馮炎的一聲大笑。
「熟不忘,美酒一壺,百年修道途。生死人間離別恨,匆匆往事,一夢千帆過。修道不知何所為,命不由己歎奈何!飛昇?得道?醒來一覺大話中!」
徐暮心中一酸,這首詩在東楚的修道界廣為流傳,連三歲的牧童都時而吟唱!
這其中意思也是簡單,大概是說東部的若干宗門,終非道,即使修道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參悟『道』的境界,萬載之間都沒有化神的修士出現,所以飛昇也只是鏡花水月,修來修去也不過是一捧黃沙,難窺大道。
所以馮炎此際唱來,就是告訴徐暮,既然在場所有人都難免化為一捧黃沙,那死,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所以反倒不必去牽掛他們,只需做好本職即可。
徐暮心中酸澀的時候,一種不祥的預感也是悄然漸起,可是他卻不知道,此番他與亂雪峰修士的一別,縱然不是生離死別,但那也是數百年之後的事情了,而再見面時,與在場的許多修士,也再難相聚了。
…
距離亂雪峰數里外的一處戰線,數百名修士正極為悠閒的端坐在一地,彼此間交談著什麼。
而這些修士數量,赫然不弱於亂雪峰,只是從服飾上,這些修士的背後,印著一個偌大的『伊』字。
北楚伊林宗,論及實力與亂雪峰在伯仲之間的東部大宗,其內築基修士數百名,負責的戰線,赫然就是大戰中心稍微靠邊的地帶,而伊林宗此戰,只是付出了二十幾名築基修士性命的代價。
這其中原因,當然不是伊林宗有著多麼大的本事,可以盡數擊退來敵,而要說,也只能說他們的元嬰老祖多長了個心眼,在大戰之初,就未曾出手,然後前線大廳的一眾元嬰修士分散之後,他更是首當其衝的保護了自己宗門的修士。
在當他一舉斬殺了近十名的金丹修士後,六道如潮水般的大軍才在此戰線之處盡數退去。
可就是在剛才,在獨角烏煙獸一聲巨吼之後,伊林宗的元嬰老祖,才沖眾修士略微一吩咐後,就急忙往中部趕去。
「有人來了!」一名金丹修士神色一動,望著後方的不遠處,見一個飄空的金絲毯上載著兩人,往中間疾馳而去。
一眾伊林宗修士聞言,都是抬眼望去,面露戒備之色。
「是塵雨國的葉太子,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一名金丹修士在瞧清之後,略微的笑著說道。
而眾人聞言後,才略微的放下心來,撤身回到了原地。
可卻有一名年輕的修士,在見到此景之後,心中驚聲說道。
「是他!」